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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六零章 醒不來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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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熬過了寒冬的肆虐,在歷經了枯萎和衰亡后,超脫出湖面的蘆葦叢,堅強的冒出了鮮嫩的筍尖,象征著新生的到來。。しw0。

  不久前被小船劃開的湖面,在即將要回歸平靜之時,悄然間,從蘆葦叢中鉆出兩顆的頭顱來,仔細看的話,你會發現,這兩個后生,正是昨夜在茅屋中結義的張榮和賈虎。

  “俺的娘哎,真真真冷吶!”

  凍得臉色發紫的賈虎艱難的從嘴中吐出一口渾水來,望著面色愈顯堅毅的張榮,納悶道:“老大你怎生不怕冷?”

  “這世上沒有不怕冷的人!”張榮吸了吸已然有些堵塞的鼻腔,“只有能扛的人!”

  算到目前為止,這兩兄弟中途下水跟蹤前面漁船最少有三五里地了。其實對漁村長大的孩子來說,這點路程并不算甚么。關鍵在于冰寒刺骨的湖水起了很大的副作用,此時賈虎就已經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血液幾乎都要結冰了。

  “大大大哥,你說等等等會,遇上這兩個怪人正在行兇,俺俺俺們是上前跟他們干,還還還是去濟州府通知黃相公…”

  張榮發現賈虎已經凍成結巴了,面上露出關切的神情:“老虎,要不你先原路回去,讓老二過來替你?”

  “大大大哥,你你你瞧不起俺?俺俺俺就算比不得阮氏三雄,比俺們村里那些上山的漁夫還是要強些罷!別別別再說換人不換人了!俺俺俺跟你說說說正事哩!”賈虎說完。毫無預兆的整個人沒入湖底,就在張榮無可奈何之際。只見他半響后又蹦了出來,直帶出一大片水花,隨即又賭氣似的在結義大哥面前揚了揚手臂。

  “好好好,別再折騰了!留點力氣,說不定待會用得上!”張榮忙伸手拉住賈虎,怕他再鬧甚么幺蛾子。引起了跟蹤對象的注意。

  “這兩貨還真有問題?”一聽待會可能會動手。賈虎激動起來,“真就俺們自己干了?不通知駐扎濟州的梁山大軍?”

  這四兄弟所居住的漁村,位于八百里水泊西南角附近,屬于巨野縣境內,此時離濟州州城的距離,比梁山島近多了,是以賈虎有此一問。

  “黃相公是朝廷降將,到底不是山寨老人,靠不靠得住俺不敢說。就算黃相公真跟王倫哥哥一條心。眼下朝廷的大軍又步步逼近,他到底有沒有余力管俺們這檔子事,還不大好說!”如果說四兄弟里面最保守那個是鄭握的話,那最謹慎的無疑是張榮。鄭握的保守是被動式的守住局面。而張榮的謹慎,則是在進取中不失小心。

  “俺俺俺只殺過魚,還還還沒殺過人哩!”少年人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盡管強健的軀體讓他已經擁有致人死地的力氣,卻在渾身上下找不出一絲殺心。

  “誰讓你殺人了?捉了,綁了,打暈。都成!”張榮瞥了這個迅速進入狀態的兄弟一眼,已是有些無語了。

  “哎,俺還以為…”賈虎尷尬中撞到張榮褲腰帶上系著的解手刀,憨憨一笑。

  “別說話,荒島上有動靜!”張榮眼尖,拉著賈虎便往蘆葦叢中鉆。

  倆人悄悄躲回蘆葦蕩里,不多時,只見他們跟蹤的那艘漁船又折返回來,船上一個漢子大罵道:“直娘賊,哪個亡八又偷了老爺的刀去!?”

  另一個惶恐道:“莫不是見鬼不曾,今日俺特意早早放在船上的,怎生又尋不著了?莫…不是這廝們的冤魂找上門來了?”

  “有他娘甚么鬼?如今世上惡人當道,也沒見誰有個報應!老子今晚抱把柴刀在船上睡了,看誰還敢來偷!”

  “大哥,你說是不是村里那幾個猴兒來摸去了?”

  “八成是他們!不然哪這么巧,一出船便在水口遇上這廝們?”

  “阿也!他們要是去濟州告首怎辦?”

  “告發俺們甚么!私藏解腕尖刀?笑話,連朝廷都不曾恁地嚴苛!再說了,朝廷天兵不日開來,濟州府這干降兵叛將還有空管俺們這雞毛蒜皮的小事?自己肩膀上的腦袋都不知還能扛到幾時哩!”

  “倒也是!還是大哥有見識!俺看不如趁著今兒有空,再去尋幾個牛子作了。就是不指望朝廷的賞格,俺們從尸首上搜下的金銀,也夠快活幾年了!”

  “也罷,讓那秀才再留一天全尸罷!”

  這兄弟兩個邊走邊劃,不由得走得遠了,張榮和賈虎露出頭來,賈虎驚駭道:“俺們往常只是看這兩個不順眼,沒想到真叫他們做下如此滔天罪孽!大哥,你是怎生知道他們身上有屎的?”

  此時張榮絲毫沒有猜中事由的得意,反而臉上寫滿了自責與沮喪,緩和半晌,方才帶著后悔的語氣道:

  “當初這兩個人打齊州來投靠時,是俺們村見他們可憐,收留他們在此居住,結果這兩兄弟每日神神秘秘早出晚歸,也不跟俺們來往,俺當時只是覺得有些奇怪。直到前不久,有一日俺在他們船上竟聞到一股刺鼻的血腥氣味,你想我打娘胎里出來,就生在魚堆里,魚血的腥氣還是分辨得出的,俺當時便留了心。可惜,俺一直沒抓到他們痛腳,不想這一疏忽,竟然耽誤了幾條好漢的性命,都是我張榮的罪過啊!”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張榮此時眼眶已經發紅,一想到因為自己大意而沒能挽回好幾條好漢的性命,對于這個立志要上山聚義的后生來說,這種滋味真的很難用言語表達。

  “大哥,休恁地!俺們這就回去干翻這倆個賊子,替上山的好漢報仇!”看到張榮悔恨的神情,賈虎不禁受到感染,當即怒道。

  “等等!”

  張榮扯住義憤填膺的賈虎,胡亂摸了把臉,叮囑他道:“俺們不要自亂,這兩個既然敢干這等惡事,想必有些手段。你先回去告訴老二、老四,咱們要做最壞的打算。俺先去這荒島上,將好漢們的尸骸收殮了,到時候我們四兄弟在此匯合,再去跟那賈忠賈義算個總賬!”

  賈虎是極聽張榮話的,聞言也沒二話,當即點頭應允,頓時一個猛子扎入水中去了,張榮咬了咬牙,也朝那荒島奮力游去。

  富麗堂皇的金鑾殿上,威嚴的道君皇帝端坐于龍椅之上,文武百官分列兩旁,只聽得一聲升朝,眾官皆拜,唯獨一人失神立于殿前,道君皇帝龍顏不悅道:“兀那秀才,緣何不拜?”

  那秀才這才回神,眼真真瞧見是官家之后,一時間悲傷欲絕,忍不住痛哭流涕,道君皇帝見狀道:“你且止住啼哭,朕來問你,你是何人,現居何職?”

  秀才聞得圣諭,顧不得擦凈臉上淚水,悲鳴道:“陛下,臣乃是江南東路池州貴池縣主簿…”

  這秀才還未說完,便被道君皇帝打斷,只見龍顏大怒,“你就是王倫賊子點名要救的叛臣!?為此他還不惜與明教宗賊刀兵相見,你當朕在東京是聾子是瞎子!?”

  龍顏大怒,非同小可,秀才冷汗淋漓,高聲辯解道:“陛下,微臣冤枉!微臣雖生在山東,卻又何曾識得賊首王倫?想微臣當初赴任貴池縣才不到一個月,便被方臘賊兵打破城池,然后便是王倫滿天下散布甚么‘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的消息,可微臣之前委實不認識王倫啊!微臣也曾百般思量,為何王倫賊子要如此害我!?”

  “你說,王倫賊子既然不識你,卻為何滿天下尋你?”皇帝總是仁慈的,起碼能容罪臣講話。

  “罪臣不敢非議同僚,但有一事不得不向陛下稟明,王倫賊子尋的是貴池縣主簿,而一個月前的貴池縣主簿,還不是罪臣!”秀才面帶艱難道。

  “也罷,既然王倫要尋的并不是你,你眼下卻為何身在梁山為賊!為此你又作何解釋!”龍椅上的道君皇帝忽然冷笑起來。

  “罪臣冒死打入賊穴,一是為洗刷自己身上的不白之冤,二是為替朝廷刺探賊寇機密!陛下若是不信罪臣之言,可請滑州知州王慶替微臣作證!”秀才跪求道。

  “王慶何在?”道君皇帝威嚴道。

  秀才也在四處觀望,想在殿內的文臣中尋到王慶出來作證,可是遲遲難以尋到此人身影。真可謂不是冤家不聚頭,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卻來了。這時只見倆個漁夫獰笑入殿,跪在殿前道:“陛下,此人是梁山賊無疑,上船時便自承認了,而后還自稱是王倫心腹哩!我等被他裝死糊弄過去,差點無法向陛下交差!”

  “若如你所言,心系朝廷,卻為何不對賈忠賈義表明身份!?”皇帝的口氣冷冷的,冷得足以叫忠志之士為之寒心。

  “我不是賊人!我沒有降賊!罪臣雖不得已而裝死,實因不知漁夫乃陛下所遣,微臣冤啊!”秀才撕心裂肺的申辯起來,如此舉動反而引得左右的文武百官一陣哄笑,卻沒有一個人肯出面替他講話。秀才心涼透了,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陷入這種境地。

  就在這時,道君皇帝那威嚴的聲音復又響起:“事實俱在,還敢強辯!?金甲衛士何在,將此叛臣發赴大理寺問斬!”

  越往后,道君皇帝的面孔便越模糊,秀才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往無限深淵中墜入,他努力想睜開眼睛,卻感覺渾身的力氣拼湊起來,也不足以撐開那層薄薄的眼皮。

  也許,他將在這場永遠醒不來的噩夢中,一直就這么沉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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