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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零七章 頗有性格的王煥

  尊敬的書迷們!派小說paitxt將為您帶來更多的那種始料不及的觸及心靈的震撼書籍,請注意休息!見對方不過一個小小指揮使,也敢在自己面前強項。老王煥的心中,只涌出一種英雄老矣的悲哀來。看來,這軍中早已是風云變幻,換了天了。

  想他們這一班十個好漢,當年際遇先帝,天賜恩寵,臥薪嘗膽,枕戈待旦,勤練兵馬,劍指北地,是何等的風光與榮耀?不想在官家這一朝備受冷遇多年,眼下竟淪為后輩眼中紙糊的門神,只能充作擺設,不說連條狗也唬不住,這廝還敢拿高俅這個弄臣的鈞旨來狐假虎威,妄想堵自己的嘴。

  王煥是甚么人?當年外御夏賊,內平強寇,尸山血海中殺出來的人物,憑戰功威望身居十節度之首,豈會在這個時候打退堂鼓?且不說他此時血氣未衰,就是多年帶兵得來的心得,也告訴他這個時候不能手軟,不然必挫銳氣。只見這老將軍甚是堅決,喝令道:

  “前鋒營聽令,給本將繳了這廝們的械!”

  裨將聞言慌了,心道這一出手鐵定就得罪了高俅,他不比王煥功成身就,他還有大把的前塵要搏,當即勸道:

  “相公,常言道打狗欺主,這廝雖是禮,好歹也是奉了太尉的鈞旨啊!兩廂沖突起來,相公在太尉面前怕不好交待啊!”

  “除卻當今天子,本將需要給誰交待?”

  王煥聞言,意味深長的望向裨將,冷冷道:“堂堂剿匪的天兵,居然在此滋擾百姓,也不怕失了體統!縱是這廝們不顧官家的體面,老夫焉能坐視?你休要再言,只管依令,高俅那里,我去分說!”

  那裨將見說仍懷疑慮,局促的望了主將一眼。見其怒目須張,意志甚堅,只好傳令,只見前鋒一營,五百貔貅之士,鳴檄前驅,斗羊場上的百姓們頓時都沸騰了,大叫“老將軍給我們做主啊!”,那指揮使見狀,心中冷笑。一心要挖坑陷這老將,居然拔劍高呼,收攏士卒,似要硬扛。

  “老夫也不欺他小輩,他是一營,我也只派一營!你親自去辦,若辦不好這個差事,你也不用回來見我了,自去樞密院尋你家長輩。討要調令!”

  王煥冷冷一句,直叫這下來鍍金的裨將被逼上風口浪尖,王煥也不理會他,直帶著剩下兵馬。徑自往興仁府去了。

  被逼上絕境的裨將訕訕看了遠去的王煥一眼,忽回過頭來,怒吼道:“不長眼的賊廝鳥,就你他娘的是從東京來的?都給我綁了!”

  興仁府。又稱曹州。在宋徽宗第二個年號“崇寧”元年,升格為府。此時城內的知府衙門內,鳳歌鸞舞。歡聲不斷,原來是官家體諒高太尉征途勞苦,特令教坊司派下三十名歌兒舞女隨軍消遣,如此君臣相得,好不感人。

  話說高俅正在府衙中高坐,以他為核心,坐在他左首的,是興仁府知府、通判、兵馬都監梁橫等一班地方官員相陪作戲,右首卻是他從京中帶來的眾多心腹,為首一個先生,姓孫名靜,甚有機謀,又通曉兵法,乃是高俅手下第一個幕僚謀主。

  這先生身邊又坐著東京八十萬禁軍的三位教頭:丘岳、周昂、王文斌,以及先期抵達的兩位節度使項元鎮、梅展,此五人皆有萬夫不當之勇,乃是禁軍中有數的猛將。

  此時的高俅,獨坐鰲頭,官威逼人,早看不出當年街頭廝混的痞相。

  “報!河南河北節度使王煥,帶領麾下十九營兵馬,前來會師!”只聽一聲報訊之聲,驚動堂上眾人,高俅撫掌笑道:“王老將軍前來,我憂矣!有請!”

  趁著王煥上堂的空隙,孫靜起身,跟高俅耳語道:“恩相,官家不是下旨諸位節度使各帶一萬兵馬么,怎王節度獨獨缺了一營?這里面怕有蹊蹺!”

  吃空餉這種事,朝廷上下都見怪不怪了,高俅也沒往心里去,道:“你多慮了!有些話,便不用說得太明了吧!”

  “恩相事事替下面人考慮,實在難得!不過這王煥將軍,聽說素來潔身自好,再者每營軍士多寡不一,也屬正常,但總不能憑空少了一個營的番號罷?這種吃相未太過難看,不像是王將軍的做派!”孫靜心細,但從這一聲稟告聲中,就聽出一絲不對勁的地方來。

  高俅聞言皺了皺眉,微微點頭,叫孫靜下去了。不多時,只見王煥走入堂來,陡然發現堂堂知府衙門的大堂,居然成了歡場,暗地里就不自覺的嘆了一口氣,強耐著性子跟高俅見過禮,卻見此時高俅笑呵呵的站起身來,拍了拍巴掌,叫眾舞女都退下了,他則親自迎到王煥跟前,執其手道:“既得老將軍前來,本帥憂矣!”

  王煥把手收回,順勢拱手道:“慚愧,都是為國剿賊,不敢勞太尉心掛懷!”

  高俅哈哈大笑,便請王煥就座,哪知王煥直言道:“敢問太尉,大軍糧草似有不濟?”

  高俅聞言一怔,旋即道:“老將軍從何得知?”

  “末將前來時,遇上一隊人馬正在搶奪百姓財物,為首一人自稱萬勝營指揮使,末將派人將其執下,聽候太尉發落!”王煥也懶得繞圈子,自己便將此事提出來。

  這時高俅還未曾答話,他右手席上一人已然起身,叫道:“王老將軍,那萬勝營執行軍務,為大軍籌集糧草,你為何不分青紅皂白,便將指揮使擒下,還請老將軍給下官一個說法!”

  王煥認得此人,乃是東京八十萬禁軍都教頭,官帶左義衛親軍指揮使、護駕將軍的丘岳,只聽他冷笑一聲,道:“丘都頭找我要說法,那被搶財物的百姓找誰要說法?丘都頭,請問我等此番前來,到底是奉旨剿賊,還是奉旨作賊?”

  丘岳聞言臉漲得通紅,想他身上職務眾多,唯獨教頭一職地位低,偏偏王煥這般輕視他,叫他肺都氣炸了。可此人獨獨身居節度使的高位,讓他一時可奈何。

  見王煥如此不識抬舉,原本熱心于籠絡此人的高俅,臉上已經悄然變色,這時孫靜瞧見恩主臉色,忙起身道:

  “誤會,誤會!老將軍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因為盤踞在梁山泊中這伙賊人作梗,濟、鄆二州近兩年來征糧不易,導致府庫空虛。咱們大軍的軍糧供應靠沿路州府供應,到時候一十三萬大軍,到了濟州城下,吃甚么?想這賊根深蒂固,不是一兩日能剿除的事情,咱們還須做長遠打算,能不提前準備?”

  “這位先生說得一番好道理!即便軍糧暫缺,也不能縱兵擾民,如此不是丟盡了民心?據聞梁山那伙賊人尚且知道籠絡百姓。難道我等官軍,反不如他?”

  王煥看似言語犀利,實則還是給眼前這伙人留了情面的,這些年來官員監守自盜。上任不管下任,只顧將庫存之糧盜賣,換做金銀貪了,并打點自己的上司。眼下打起仗來。軍糧不夠,只能收刮百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還請王將軍教我。有何良計,叫大軍不受缺糧之苦?”高俅已然是動了肝火,剛才的一份好心情然叫這個老不死的給攪和了。要說缺糧這事真要追究責任的話,都是地方官搗的鬼,根本追究不到他高俅的頭上,他如今和光同塵,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已經是天大的人情了,卻不知從哪里跑出這么個認死理的人來!

  “王節度,近兩年梁山作亂,暴民蜂起,抗糧抗租,我們這些人的難處,還請王節度體諒!這里的情況,不但蔡府恩相知曉,官家也是很體恤我等的!”不用高俅說話,興仁知府已經是起身辯解了。

  這文官好歹是一州知府,即便走上武臣巔峰之路的王煥也輕易責不得他,只是望著梁橫道:“你是一州兵馬都監,治下百姓受兵災之禍,你如何能高堂安坐?”

  梁橫見王煥說來說去,居然說到自己頭上,真是想回他一句“關我屁事!”眼下一肚子苦水處傾倒,下意識去看高俅,卻見這位三衙太尉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梁橫把心一橫,道:“非常之時,不可以常理度之!等大軍破了梁山,太尉自有決斷。老節度既然奉旨調撥太尉麾下聽令,為何咆哮公堂?還望自重!”

  王煥大怒,指著梁橫正要大罵,忽見項元鎮、梅展雙雙起身,按住他道:“王兄,把人放了,還是聽太尉的!”這兩人和王煥皆是老相識了,只聽項元鎮附耳道:“惹毛了他,一世英名不保,老兄你這是何必呢?”

  “太尉,王節度遠來疲乏,我等扶他先下去歇息,人馬上就放!”梅展扯著王煥便往外走,高俅一言不發。

  “這、太尉,這些節度使還真是坐鎮一方久了,都養出脾氣來了!下官定要上朝廷,奏明此間實情!”興仁知府怒道。

  “上奏的事,本官也不好多言,該怎么辦便怎么辦罷!”高俅擺擺手道。

  丘岳上前道:“恩相,那征糧的事?”

  高俅眼睛一瞪,喝道:“沒聽我說的,該怎么辦便怎么辦!”

  “是!小將領命!”只見這位八十萬禁軍都教頭顯得恭順比,拱手而退。

  孫靜冷眼旁觀,心想這王煥真是個死腦筋,怪不得滿朝皆不喜他,要不是剿匪需要借重他,太尉會給他好臉看?一個帶兵的就敢在當庭廣眾之下大言不慚說甚么民心,忘了狄青怎么死的?

  人吶,想不開不要緊,可別自己找死啊!這人虧得一把年紀,簡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就連太尉半成手段都學不到。先前高衙內在東京為所欲為,就是自家太尉有意放縱的,為的還不就是個自污?此時為著公事上,搶幾個老百姓算甚么,官家只怕還要暗暗歡喜,他們這些手握兵權之人,越是得天下人唾罵,位置才能越穩當。就這么個死腦筋,居然還能坐上節度使的高位,也不知踩了甚么狗屎運。

  “報!”

  高俅剛剛消停,見又有急報,怒道:“又有甚鳥事!”看來他遠不像表面上那般冷靜,實則叫王煥氣得不輕,一時間市井俚語都出來。

  “報,建康府水軍都統制劉夢龍軍覆沒,牛邦喜、黨世英、黨世雄三位將軍下落不明…”報訊的軍官曉得自己是來報喪的,心本是虛的,聽到高俅一喝,聲音是越說越小。

  只聽“哐當”一聲脆響,一件名貴茶器被高俅失手撞倒,摔在臺階上跌了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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