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這個驚天消息,王慶整個人突然懵了,實在是幸福來得太快,叫他一時難以消化。
李助,肯定是李助!王慶渾身打著哆嗦的狂喜道。自打借了段氏一族的勢力起事,風流倜儻的王慶便再也沒有嘗過溫柔鄉的滋味。他那新婦段三娘是甚么人?江湖上人稱“大蟲窩”,只是這個叫法還算是斯文的,外界早有傳言,干脆直呼她為“房州天魔”了,從這兩個綽號便可知此女形象,恐怖如斯。
眼下王慶只想大哭一場,說來這“天魔”還是李助保的媒,看來他也自知當初之舉太過孟浪,直陷了自己于水火之中,這才懷愧拉了自己一把,真是有良心…太有良心了!
“事、事不宜遲,王首領,小弟這就要啟程,回去準備援救田虎事宜!”王慶一本正經道。
“不急在這一時罷?”王倫笑道,王慶的小算盤他哪能不清楚,當下笑道:“下午無事,王盟主可以集結隊伍,今晚我與王盟主擺下送行酒筵,明日一早,再與你送行如何?”
王慶恨不得眼下就飛過房山去,無奈王倫說得乃是正理兒,按住胸中澎湃激情,連聲道:“如此都依王首領,都依王首領!”
“此去房山千里之途,王盟主身邊雖有千余隨從,卻無得力之人護送,我便派馬勥兄弟一路護送你回山,只是來日方長,王盟主不可失了方寸!”王倫笑道。
王慶的私事他懶得多嘴,只是這人身上還系著莫大干系,若是半路遇上官軍掛了,可就是得不償失了。王倫當下跟石秀吩咐兩句,便見石秀抱拳告辭,出門去請馬勥去了。
王倫坐著跟王慶閑聊,說到朝廷征討田虎的布置,道:“朝廷先期征剿田虎的上黨太原節度使徐京。乃是我山寨首席軍師聞煥章先生昔日在江湖上結識的至交好友,此事還請盟主放在心上,若是此人落在田虎手上,還請把他交給我!”
“噢?還有這等事?”王慶吃了一驚,隨即神色一振,應承道,“王首領待手下真是沒得說,這個事我一定作成你。田虎準備這么久,在河東根深蒂固,徐京一路必然奈何不了他。但下一路即將而至的四州都監他卻不一定吃得下,到時候他有求與我,還怕他不把徐京奉上?”
見王慶這般上路,王倫也不虧待他,心道皇帝不差餓兵,這王慶將來諸多用處,得給他點甜頭嘗嘗,讓他有點本錢整合趨于四分五裂的京西聯盟,以便未來能發揮更大的作用。當下大手一揮,把山寨汰換下來的二手馬皮、牛皮作成的盔甲送了他三千套,另外許諾道:
“頭一批精鹽,錢款可以先賒欠著。你能來多少船,我便壓多少貨在你那邊,算我梁山泊湊個份子!只是田虎這邊真不是說著玩的,坐視他覆滅了。下一個對象那可就是你跟我了!”
王慶聞言頓時大喜,精鹽那可是能跟現錢劃等號的東西,且甲胄也是沒處補充的好寶貝。見說大腦飛快運轉,立馬想到要怎么拿這批“軍援”來把手上盤子整合起來,這時見王倫目不轉睛的望著自己,連忙拍著胸脯道:
“王首領放心!我會叫孩兒們打著田虎旗號,襲擾官軍后隊,這四州人馬我也知道,算不上禁軍里面上流角色,比那房州守軍也強不到哪里去,就包在兄弟身上!”
王倫見說微微頷首,該說的他都說了,該做的他也都做了,一切就看田虎這個炮灰自己的造化了,當下和王慶說起閑話來。王慶想著自己要走了,要趁此機會跟王倫套著近乎,說了很多感慨的話,只說自己當初有眼不識金鑲玉,差點得罪貴人,此番要不是梁山泊出手相助,他便了帳了云云。
王倫聽著這番半真半假的言語,不時插幾句話,屋里的氣氛逐漸升溫,氛圍中無不充斥著兩家聯手永做百年之好的信息。就當口舌伶俐的王慶說得都有些口干舌燥,肚里空泛之時,石秀帶著馬勥過來了,路上馬勥已經得知消息,當即表態回安全將王慶送到房山,王慶也不甘落后,道:“一到房山,必遣貴寨馬勥頭領還山!”
王倫要是怕王慶扣人,也不會叫馬勥去送他了,畢竟日后房山發展的命脈攥在自己手中,這王慶也算是個明白人,定然不會做這種撿芝麻丟西瓜的蠢事,當下慨然起身,就要告辭,王慶忙將王倫送到屋外,惜惜作別。
“河東戰事,哥哥彈指間做了布置,直叫田、王兩家一致對敵,朝廷也疲于奔命,且我梁山泊還置身事外,真乃決勝于千里之外也!這田虎、王慶和哥哥一同崛起與當世,也不知是福兮禍兮!”和王倫走在山間小道上,只聽石秀感慨道。
“搭上我梁山的大船,還有一口吃食,若是燒暈了頭腦,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一,那便沒救了!”王倫笑了笑,他此時心情也是大好,只等在南邊買船的孟康消息,便可把大宋這邊暫且放下,一門心思的開疆拓土,當下怡然道:
“馬氏兄弟的部眾里面,必然還有不少心向舊主之人,趁這半日機會,你可以去找馬勁,請他幫著參謀參謀,咱們留下幾粒暗子在里面,將來也有大用!”
“小弟也是這般想的,哥哥放心!”石秀胸有成竹的笑道。
王倫和石秀對視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之中,倆人又說些瑣事,正要回廳,卻見朱富急匆匆的往這邊過來,王倫心下有異,迎了上去,朱貴不等王倫開言,直道:“禍事了,孟康兄弟怕是有難了!”
“怎么回事?”王倫眉頭微皺,問道。
朱貴遞上一個字條,王倫當著石秀的面接過,攤開一看,上面只有三個潦草大字:“四明山”,居然是用血寫成的。
“四明山是何地?”王倫問朱貴道。
朱貴面上一紅,道:“多是兩浙路的山名,只因那里離我山寨太遠。小弟還沒來得及把酒店開過去,情報一時有些不及,還請哥哥責罰!”
兩浙路不比京東、河北,那里是方臘的老巢,離梁山泊頗為遙遠,眼下梁山泊發展雖是紅火,但崛起也不過兩年多一點時間,到底還差一點底蘊。說來這事也怪不到朱貴頭上,只見王倫擺了擺手,道:“鞭長莫及。怪不得你,定是哪寨強人,眼紅孟康兄弟身上銀兩,才做出這等歹事來!”
“等等!”王倫心中突然冒出個人來,沉吟道:“鄧元覺是方臘手下四大護教法王之一,江南的情況肯定了然于心,我等且去問問他!”
“正是,正是!卻忘了這么一個人就在我山寨里!”朱貴和石秀聞言喜道。
事不宜遲,王倫帶著朱貴、石秀。快步往鄧元覺養傷之處走去,卻正好碰到馬勥從王慶處出來,王倫便叫石秀不用管這件事,先跟馬氏兄弟把手頭上的事辦好了再說。石秀會意,四人就此分頭去了,王倫帶著朱貴來到鄧元覺的屋外。
“這酒倒是有些滋味,怎地灑家上山后。從沒喝到過?莫不是你家寨主心疼,不給灑家喝?”里面傳出一個粗豪的聲音道。
王倫推開門進去,道:“大師說的哪里話?偌大一個梁山。還能短你的酒喝?當著我山寨弟兄說這話,忒不厚道了!”
鄧元覺見王倫親至,哈哈大笑道:“真個是背后莫說人,說人人就到!王寨主,小僧這條命都是蒙你救的哩,嘴上說你,心里卻是記得你的恩情的!”
王倫使了個眼色,示意留在此間看護的醫士先出去,這時和朱貴分別尋了個地方坐下,開口道:“這是我山寨才請的一個釀酒師傅親釀的好酒,有名喚作‘透瓶香’,當初武都頭景陽岡打虎之前,便是連喝了一十八碗這種好酒,這才將他身上豪氣都催發出來!”
鄧元覺一聽來了興致,道:“原來是這酒!?怪不得小僧喝進去感覺胸中火辣辣的,直想施展一套拳腳!可惜…哎!”
“大師將來下山時,帶上十壇八壇,路上喝便是,直甚么?”朱貴插言道。
“慚愧,慚愧!吃你們的住你們的,還拿你們的,說來就是慚愧!”鄧元覺搖頭嘆息道。
“大家都是江湖兄弟,不說這些!”朱貴望了王倫一眼,見后者微微頷首,便開口道:“只是小弟有一事不明,還請大師解惑!”
“甚么大師,灑家就是一個酒肉和尚!朱頭領有事但問不妨!”鄧元覺笑道。
“敢問大師,可知這個四明山,有個甚么說法?”朱貴問道。
“四明山!?”鄧元覺聞言收了笑臉,正色道:“王寨主可是看上了那小養由基?要小僧說,還是莫費這功夫,這位神射手甚是難搞,我家教主派了幾路人馬請他入教,都給他打發下山了!”
王倫見從鄧元覺口中說出這個綽號來,不覺一怔,忙道:“可是那龐萬春?”
“王寨主要請人上山,還不知此人名諱?”鄧元覺納悶道。
“大師是條漢子,實話也不瞞你,不是我要請他上山,而是他扣了我山寨兄弟,我現在不找他也不行!大師請看!”
王倫遞上手中血字字條,鄧元覺接過一看,面色凝重道:“我在江南也算薄有虛名,若是我教中兄弟,哪怕江南綠林其他豪杰,也就是小僧一句話的事情,便送貴寨頭領下山。可是遇上這個魔星,他是誰的賬也不買,小僧實在無能為力!”
“這個大師勿慮,只要把這四明山虛實說與我知曉,其他的事情,我們梁山泊自己去辦!”王倫謝道。
其實龐萬春的本事他是再清楚不過,當初宋江、方臘兩軍對壘,死在龐萬春及其部下手下的梁山頭領多達七人,其中不乏石秀、史進這樣的馬步軍驍將。
鄧元覺見王倫底氣頗足,當下點了點頭,把龐萬春的情況一一道來。原來這龐萬春帶著計稷和雷炯兩個頭領,專門在四明山上打家劫舍,其實手下也不多,也就三五百人,不過因為此人有一手好箭術,在江南無人能及,因此被喚作“小養由基”,平素不肯跟任何人低頭,就是地頭蛇方臘想收服他,卻因手下無人能比箭勝過他,是以暫未得逞。
聽鄧元覺毫無隱瞞的將情況講述出來,王倫又問清了四明山的方位,當下回頭看了朱貴一眼,兩人都是起身告辭,鄧元覺再三致歉,道:“這個人心氣十分之高,箭法又神乎其神,寨主最好不要親去,以免貴體有傷!”
王倫抱拳謝過,和朱貴告辭而去,朱貴正要說話,發現胞弟朱富又匆忙趕了過來,神色怪異,朱貴納悶道:“又怎么了?”
“信鴿又有消息傳來,這回卻是那賊人親自寫來挑戰的!”朱富稟道。
朱貴聞言哭笑不得,這人還真是個奇葩,居然借著孟康身上的梁山信鴿下戰書,當下接過字條遞給王倫,王倫一看,上面整整齊齊寫著道:
“梁山泊白衣秀士親啟:孟康無恙,愿求梁山小李廣一戰!吾敗立刻放人!吾勝則須付紋銀一百萬兩,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