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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六章 規矩和軍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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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死在梁山刀下的為非作歹之徒超過三位數時,來自京西、荊湖的江湖同道們才知道王倫所下的禁令并不是隨口說說的。

  郭矸濫殺無辜的事情被百姓揭露出來,而王倫也沒有顧忌任何人的面子,街市上拿來斬首示眾的尸體中,少不了他的一席之地。

  有管制必然有反彈,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王慶軍也不是沒有怨恨。

  但是王慶軍中高層基本在這件事上沒有態度。劉敏在梁山軍的絕對實力面前,明智的選擇了遵守承諾。李助更不用說,兩邊對他來說都是自己人,王倫這頭還占著理,他不站在王倫這邊說兩句就是好的了,豈會為那些咎由自取者出頭?還有兩個駐軍在房山以外的大寨頭領態度鮮明,杜壆因欽佩而仗義執言,馬勁因感恩而傾力支持。

  如此一來,其他小山頭的頭領們有苦也說不出,畢竟梁山泊近萬騎兵,不出營時不顯山不露水,但拉出來在凌州城里來回晃悠時,卻還是很嚇人的。就算王慶軍全部聯合起來反水,也不夠看。何況聯軍三大寨已經明確表明了態度。

  看著花花世界近在咫尺,卻不能染指,只能守在城門口干看著,不禁叫王慶手下各寨這幾天里怨聲載道,度日如年。

  “諸頭領,咱家軍師和劉敏頭領下令,讓你們派人去城里糧倉領糧食哩!”一個房山傳令的小嘍啰飛馬來到南門,前來給分派駐扎在此間的幾個山寨頭領傳信,正好遇上漢水中的一個水匪,此人姓諸名能,手下帶著二百來人,投了王慶一年多了。

  諸能此時正在靠椅上躺著曬太陽,聞言一怔,道:“咱們不做苦行僧了?這梁山泊還知道自己是吃哪碗飯的?”

  周圍幾個小頭目聞言跟著起哄,諸能見那傳令的嘍啰要走。忙叫道:“怕甚么,咱們說幾句又不至于!對了,怎么個分法?咱們占了多少?”

  “咱們軍師跟他們大頭領談好了,一人一半,咱們總共分得十七萬石糧食!”那傳令的小嘍啰回了一句,便趕馬跑遠了,梁山泊是不會因為別人說幾句而動干戈。但是李軍師可不這樣,聽到誰說他師弟的壞話,少不了挨一頓訓。

  “干!十七萬石啊!夠咱們弟兄吃上幾十年了!”諸能頓時精神來了,當即把腿一拍,道:“都有了,跟老子領糧食去!”

  眾頭目聞言都招呼手下嘍啰同行。只見大家都畏畏縮縮的,不大敢入城,諸能大罵:“瞧你們一個個這點出息,咱們是去領糧食,又不是去干甚么,怕誰吃了你!”

  小頭目此時也在一邊附和諸能,哪知諸能突然破口大罵:“帶兵器干甚么?咱們是去領糧食!拿著刀槍到時候磕著哪個百姓。被梁山那伙兇煞撞上,可別怪我事先沒提醒你們!”

  眾人聞言急忙把手中兵器丟下,仿佛它們會反噬自己一般,諸能啐了一口,當先走出,這時駐扎在此的其他山寨也有動靜,諸能跟相熟的幾個頭領打了招呼,幾個人邊走邊聊。打發時間。

  強盜聚在一起,當然三句離不開錢糧,只聽諸能道:“白學究,往日就屬你跟房山劉智伯走得近,給我們說說,這糧食到底怎么分的?”

  這個被稱作白學究的人,并不姓白。乃姓左名謀,倒是一副儒生打扮,算是眼下王慶軍里獨一份了。要說李助和劉敏雖是智囊人物,但一個穿道裝。一個穿盔甲,故而這老左甚是顯眼,特別是大家見過王倫后,都拿穿著來取笑這位左謀,稱他作白衣學究。

  “你們笑我也就罷了,莫把自己陷進去了,到時候叫順了口,叫咱們軍師聽見,看你們怎么下臺臺!”左謀瞪著諸能道。

  “得得,不扯這個,給我們來點有用的!”諸能拱手告饒道。

  左謀見其他幾個山頭的頭領也是一般急切的看著自己,便不賣關子了,道出實情來:“房山出來人馬最多,此時分得五萬石,杜壆和馬勁一寨一萬五千石,其他九萬石,還是老規矩,按咱們出力多寡來分!”

  “這次連打兩個敗仗,怎么算出力多寡?要我看,還是按人頭來分,哪個山寨人多,哪個山寨便多分!”這時說話的人,姓薛名贊,他手底下倒是有百人,算是這幾個小山頭中的佼佼者。

  “哥哥說的是,我看這樣公平些!”薛贊的二當家耿文出言附和道。

  “是甚么?咱們聯軍歷來按功勞大小來分繳獲!人多有甚么用?關鍵時候不出力,都在后面窩著,人少的扛大梁,分戰利的時候還要吃虧,以后誰還上前?”諸能聞言不滿道,若按人數多寡來算,他鐵定是要吃虧。

  “干!你一個水匪,從不曾上陣廝殺,有他娘的甚么功勞!?”耿文見諸能唱起反調來,不由怒道。

  “你自己說說,咱們大軍從京西過來,大江小河過了多少?是誰給你們擺渡撐船?現在上了岸就把我們忘一邊了,日后坐船時小心一些!”諸能怎肯落下風,嘴不饒人道。

  耿文見他威脅起自己來,不禁怒了,抽出刀子就要過來砍諸能,諸能水手出身,身子最是靈巧,連忙躲到一邊,耿文一刀不中,無比氣惱,追著諸能就在大街上跑起來,左謀大驚,拉著薛贊道:“大當家的,這都動刀子了,你還不管管?”

  “這不沒見血么?弟兄們這兩日給憋得慌,鬧鬧怕甚么?”薛贊不以為意道。

  “在哪里鬧不好,在這城里鬧事上鬧,若是遇上梁山人馬,就地正法了,咱們上哪哭去?”左謀苦勸道。

  薛贊一驚,暗道怎么把這茬忘了,連忙謝道:“多謝學究提醒!我這就去扯架!”

  誰知世上的事情就是這么邪門,耿文追著諸能砍著砍著,忽然發現身邊不對勁,不知不覺多了幾匹高頭大馬,只聽一聲爆喝:“棄械跪地,雙手抱頭,如若頑抗,就地格殺!”

  耿文嚇得一哆嗦,手上刀子“哐當”一聲掉在地上,十分標準的跪倒地上,雙手抱頭道:“兄弟,兄弟!誤會,都是誤會!跑的那貨不是百姓,是我兄弟,我們鬧著玩哩!”

  諸能見狀直挺挺站在馬邊上,趾高氣揚道:“誰跟你兄弟?大王,我就是本州百姓,這廝圖我錢財,攔路搶劫啊!”

  耿文一聽慌了,梁山泊處決人的場面他親眼就見了不下三場,此時嚇得話都說不連貫了,結結巴巴道:“他他他…他真不是百姓,他是我家王盟主手下一個水匪,名叫諸…諸能!兄弟,我不騙你,你們可以查啊!”

  “甚么豬豬能?”離諸能最近的那個騎士納悶道,不由打量起這個有著奇怪名姓的人來。

  “他真是我們盟主手下頭領!”左謀和驚慌失色的薛贊趕來,同時還有諸能的部下,大家一起證實了諸能的身份。

  事情算是明了了,當街拔刀嬉戲依然逃不脫懲罰,由此耿文挨了二十軍棍,但他十分開心,因為諸能比自己更慘,他因為故意欺騙巡邏騎兵,加罰二十棍,四十軍棍下來,趴在地上起都起不來。

  在周圍百姓的鼓掌聲中,梁山馬隊執完法走了,諸能手下的嘍啰上前扶起自家頭領,哭喪臉道:“哥哥,再怎辦?”

  諸能憤憤朝遠去的耿文望了一眼,道:“抬著我去糧倉,我不去,你們哪里爭得這伙鳥人贏?”

  眾頭目心想也是,連忙架起諸能,追著眾人去了,一路上只聽百姓議論紛紛道:“堂堂的梁山泊,怎么沾上了這樣一伙拖油瓶?”

  諸能又惱又怒,可惜既不敢跟梁山報復,又不敢跟百姓呲牙,只好忍著一肚子火氣,來到糧倉之后,發現成群結隊的嘍啰往外搬著糧食,諸能傻了眼了,道:“怎地連個車都尋不著?”

  “老諸,你這是怎么了?”幾個站在門口說笑的其他山寨頭領過來跟諸能打招呼道。

  “能怎么,還不是叫耿文這廝給連累了!大家評評理,他當街拿刀砍我,那梁山泊倒好,打他二十軍棍,打我四十軍棍,天下有這樣的理么?”諸能憤憤不平道。

  “真是這樣么?耿文那小子可不是這樣說的!”一個把弄著手上金盔的漢子出言道,只是說話時都不看人,帶上金盔后又整著自己新分發的盔甲,十分認真。

  “奚勝,你這身…哪里來的?”諸能渾不在意他說的甚么,只是打量這他身上的盔甲,頗為羨慕道。

  “里面領的!咱們軍師說,一人一領好甲,先到先得,若是去得晚了,就得拿人家剩下的了!”奚勝這時才抬起頭,笑道:“你一個水鬼,到了船上穿起這個,完全施展不開嘛,就別湊熱鬧了!”

  “不可能!這凌州守軍不是都投降梁山泊了,怎么可能有甲胄繳獲?這都是禁軍中上好的將軍甲,我見剛才打我那梁山泊的小頭目就是穿的這種!”諸能見眾人都十分輕視自己,當即賣弄道。此時在他言語中,似乎被梁山打過,也成了一種可以炫耀的資本,完全忘了自己剛才咬牙切齒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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