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俊義和燕青也被許貫忠的話吸引,盧俊義雖與許貫忠沒有深交,但是也知道這位武舉出身的漢子滿腹才華,當下頗為關注的望向許貫忠。燕青更是深知這位摯友的本事,聞言更是一驚,面色凝重的等待他的下文。
王倫見楊春帶著盧俊義和燕青過來,示意許貫忠稍等,跟兩人寒暄起來,楊春見把人帶到,任務完成,依舊出去值守去了。
“不知方才貫忠說的甚么?”梁山現在是盧俊義唯一的后路,可以說他現在和梁山泊已是榮辱與共,當下出言問道。
王倫朝許貫忠點點頭,許貫忠朝眾人拱拱手,繼續道:“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咱們現在便如鼠蟻掉入米缸、蜜壇中,若是把糧食吃個干干凈凈,那么咱們便掉到壇底,只怕難以脫身!”說到這里,許貫忠見眾人都陷入沉思,接著道:“只是就這么走了,卻又絕不甘心,好歹兩百七八十萬石的糧食,叫誰誰能說放就放?故而這是一直叫小弟揪心的事情!”
蕭嘉穗聞言附和著點起頭來,開口道:“王萬蒼那廝曾招供,梁中書在接到李成敗績之時,行文附近州府,叫他們派大軍馳援,這樣問題就出來了,我和貫忠合計許久,到時候我們帶著這些壇壇罐罐,路上要是遇到前堵后截,怕是難以全身而退,說得嚴重些,還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林教頭和索先鋒出城之時,小弟問過他們附近州府的兵力部署:相州駐扎了十營禁軍,其中馬營八個指揮;磁州九營禁軍,其中馬營三個指揮;恩州十七營禁軍,其中馬營十四個指揮;咱們回山的必經之路博州還好,五營禁軍全是步軍編制;逸二十營禁軍,馬軍占十九營;也就是說,咱們萬余人馬。極有可能面對四十四營馬軍的圍追,五營步軍的堵截!”
等蕭嘉穗說完,許貫忠出言將細節補充到位。
“當然,這是最壞的情況,各州派多少兵馬過來,我們不可能知道詳情,但是梁中書是北京留守,當朝頭號權奸蔡京的女婿,估計他們不敢陽奉陰違,若是馳援不力。到時候朝廷必定追究,估計以這些大老爺的眼光,不會看不到這一點!”
盧俊義聞言心中一驚,沒有絲毫猶豫,對王倫抱拳道:“盧某家中還有些薄財,抵眼前這些糧食綽綽有余!小可愿意將家財全部捐出,還望寨主棄了這些粗苯之物。”
王倫見說有些觸動的望了盧俊義一眼,暗暗佩服起這位河北頭一號財主來,因為自己根本沒有給他施加任何壓力。而他此時對百萬巨的財產說捐就捐,看來完全是出于他自己的心意。
既然盧俊義說到這里,王倫也有話說,只見他開言道:“員外慷慨。小可感佩萬分!員外放心,我已經飛鴿傳書,叫山寨發兵接應,至于這糧食上面。我自有安排!”冇 盧俊義見王倫言語頗有婉拒之意,忙道:“小可已經上山,日后便是山寨之人。還要這些身外之物作甚?”
王倫朝他深深一躬,回言道:“員外厚意,請受小可一拜!正因為員外是山寨之人,小可才不見外。我梁山泊從頭到尾,只會接納天下豪杰,卻沒有接納天下豪杰家財的慣例!多蒙員外替我和兄弟們的分憂之心,感佩交并!”
盧俊義連忙拜下還禮,只是滿口還是要捐獻家財,許貫忠和蕭嘉穗對視一眼,相互微微點頭,都是上前對盧俊義相勸。
此時兩人心中都想得極其深遠,覺得王倫此舉極有必要。若是此時收了盧俊義的進獻,待消息傳到江湖上去了,日后再上山的人,有了盧俊義的先例,他們捐是不捐?畢竟盧俊義這個河北第一財主都帶了頭,不捐怎么說得過去?本來上山落草就是掉腦袋的買賣,上山前還要人家把家財全部捐出,實在太不近情理了,對山寨的發展也極為不利。
盡管理是這么個理,但是王倫能面對百萬巨的財富而不動心,還是很讓許貫忠欽佩的,當下拉過燕青,與他略略耳語幾句,燕青聞言變色,連忙上前幫著相勸起盧俊義來,眾人你推我讓弄了半晌,這才叫心懷感慨的盧俊義收回好意。
“從大名府到附近各州,遠近三、五、七日不等,各州接了公文,調兵遣將又得花費一些時日,故而短時期內,咱們處境還算安全,不過最遲三日之內,咱們就要開拔!糧食可以不計,但是其他盔甲、兵器、生絲、綢緞、馬匹等物,還是要打包帶走!”王倫一槌定音道。
放棄糧食可以,但是這些寶貝可不能就這樣白白丟掉,它們可是直接關系到日后梁山泊的發展的重要保障,而且糧食也不能說便是放棄,怎樣把它們的價值發揮到極致,王倫心中已經打好腹稿。
許貫忠對這些倒是沒有異議,畢竟跟近三百萬石糧食比起來,這些東西不但輕便多了,而且價值更高,到時候全部套上馬車,不會影響隊伍的行進速度。
“報!唐斌哥哥已經回城,帶回了四千多匹成馬和馬駒!”楊春剛出去沒多久,又十分歡喜的跑回來報喜。
“出去的三營馬軍里面,不想倒是他回得最快!”王倫聞言一笑,問楊春道:“唐斌兄弟人在何處?”
“正朝這邊趕來,他先使人過來報喜,說是要叫哥哥們歡喜歡喜!”楊春笑道。
“走,出門迎迎他去!”王倫對眾人笑道,盧俊義和燕青見是喜事,也不忙告辭,倒是王倫問他傷勢要不要緊,盧俊義搖頭道:“這點小傷不礙事,等晚上我再去找安神醫看看!”
王倫見他這般說了,放下心來,對楊春道:“估計晚上之前,咱們三營軍馬就會歸來,到時候咱們自己的馬匹外加繳獲的馬匹怕不上萬了,我觀此處也有馬糧儲備,你叫弟兄們做好準備,只怕不久就有人過來拉糧!”
“放心罷哥哥,小弟這就親自準備去!”楊春拱手領命。
王倫對楊春還是很放心的,同是史進的副將,這位的性子卻比要強的陳達要穩,執行力也強,當下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勵了幾句,便請眾人一同往外而去。
“怎勞得哥哥大駕,在此等我,卻不是折了小弟的草料!”唐斌紅光滿面,發現在糧倉前談話的眾人,連忙跳下馬來。自有親兵上前替他牽了寶馬。
眾人見說都笑著迎了上去,王倫跟身邊的盧俊義和燕青介紹著唐斌,等唐斌上前,笑道:“你往日恨不得一見的玉麒麟盧員外,此刻正在眼前!”
唐斌大笑,道:“久聞盧員外槍棒無雙,小可仰慕得緊,當日盧員外路過山寨時,錯過了機會,如今總算是見著真人了!”
盧俊義聞言一嘆,道:“甚么槍棒無雙,還不是落魄至此,要不是多得寨主和眾位英雄義氣搭救,我這條命啊…”
唐斌見說,連忙打岔,直把話頭說開了去。說到后來,只聽他道:“哥哥,小弟在歸來之時,發現一處營地,里面有三萬多河工,原本梁中書是要叫他們助守城池的,哪知咱們大軍這么快便破了城,他們留在城外二十里處進退不得,此時上司官又跑了,他們出來得急,又沒有糧米下鍋,正冇是惶恐不安!”
說到這里,只見唐斌對王倫拱手道:“哥哥,這些河工我看了,個個身強體壯,服從性又好,小弟當時從馬場抄出一萬多貫銀錢,便留了一千貫叫人去買糧食,先穩住了這些人!因為此事來不及稟報哥哥,小弟便自作主張了,還望哥哥恕罪!”
“將在外,戰場形勢極其多變,就需要為首將領隨機應變,你既然是一片公心,都是為山寨著想,何罪之有?”王倫擺手道,這個時代通訊不便,不可能有即時通訊的條件,就是信鴿也沒有辦法成為全天候的通訊手段,正因為如此,王倫并不打算扼制各營將領在戰場上的主觀能動性。若是一切都按部就班,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那么這個山寨便成了死水一潭,和死氣沉沉的朝堂便無區別了。
唐斌哈哈一笑,正是因為王倫如此開明,他才有發揮與施展才能的空間,不然他哪里會多管閑事,反正沒人相信這三萬河工會主動攻城。
“既然這樣,你且過來…”王倫拉過唐斌,囑咐半晌。等王倫說完,唐斌笑道:“哥哥放心,弟兄們還頂著住!我這便把馬場繳獲來的馬匹物資跟張清兄弟交接了,到時候便出城去!”
王倫見狀,也不留他,只是叮囑他一路小心。雖然這些河工沒受過軍事訓練、又手無寸鐵,但三萬多人好歹也是一股力量,不可小覷。唐斌哈哈一笑,拍了胸脯應了,跟在場好漢拱手告別,這才十分利落的翻身上馬,瀟灑而去。
“不想這么快哥哥心中便有了辦法!”許貫忠笑道,“如此小弟倒是有些期待明日快些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