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衛營對登州駐軍的行動稍微遇上了些麻煩,約有三十多名騎兵在這次行動中掛了彩,另有四人陣亡,傷亡接近一成。這個結果叫韓世忠面上有些惱怒,這回他親自出馬,以有備擊無備,居然還是這么個結局,直叫他覺得有些難以跟王倫交代。
“哥哥他們撤出城去沒?”在弟兄們打掃戰場的空隙,韓世忠沉著臉,望向郭盛道。
“方才哥哥叫人來通知我等,說是已經得了手,正準備撤離,按時間來看,此時怕是已經出了城!”郭盛聞言略一驚詫,開口回道。他有些暗暗納間,這位哥哥看中的愛將,今日怎么轉了性子一般,也和大家一起用了敬稱?難不成去了一趟海外,還真能憋過一個人的性子來?
說實話,此人桀驁的性子,郭盛算是早有體會,他覺得自己的性子已經夠倔了,哪知等到此人上山之后,簡直把自己襯托成了最有禮貌的人。甚么善解人意,風趣幽默之類的褒美之詞完全可以加在自己身上。
要不是此人本事過硬,帶兵也很有一套,郭盛說甚么也要跟他好生理論一番。畢竟這梁山泊乃是天下綠林的圣地,誰想上山哥哥還不一定收他!哪知這韓世忠偏偏不知足,一副委曲憋屈的模樣。說到底,山寨中一個他,一個青面獸楊志,兩個人約好了比苦似得,整天一副郁郁不得志的面孔,也不知給誰看。也就是哥哥肚量大,把他們當個人物叫他們一個做了親隨頭領一個獨領一營馬軍,不但不計較,反而都是委以重任。
一個人心中對另外一個人的看法,無論隱藏得多深,只要另一人有心,時間長了,都會有所察覺,何況郭盛并不曾刻意去隱瞞甚么。
“北門盯梢的弟兄有沒有消息傳來?”韓世忠瞟了一眼走神的郭盛見他此時神思恍惚,韓世忠是在街頭混大,見慣人面冷暖的人物,對郭盛的心理已是有數,只是也不說破。畢竟此時不是尋常時刻,這一營人馬的舉動牽系著整個戰局。
“有,有十幾騎快馬出城去了,都是公人打扮,應該是出城請援兵去了!”郭盛在大事上倒也不含糊,該說的話一字不少,雖然他不待見眼前之人,但是大事小事他還是分得清楚的。何況此次王倫已經言明了主次:以韓世忠為主,自己和呂方為輔。
對此郭盛不是沒有自己的想法。
當然了他倒沒有想過自己能取而代之。畢竟親衛營中比他資歷深厚的頭領多了去了焦挺便是一座繞不開去的大山,就是引薦自己上山的呂方,他也自知不如,之所以心中別扭,無他,只是不服韓世忠這個兵痞而已。
“好了!收拾了馬匹、衣甲、弓弩,咱們也走,出城去和哥哥會合!”韓世忠望了郭盛一眼直接下令道,并不準備把他心中的苦水引出。
郭盛點了點頭,一冇言不發傳令去了,韓世忠望著他的背影,搖頭嘆道:“還真有些老子當年的模樣…”
郭盛收攏了隊伍,去會合了呂方,見呂方一臉戚容,正在安撫傷兵,下馬勸道:“那廝叫收兵哩!”
呂方見說沒有馬上回話,只是叫人把傷員招呼好,把郭盛拉到一邊,道:“都是一個山寨的弟兄,我們三人又是哥哥信任之人,你總這般叫,傳出去不好聽!”郭盛哼了一聲,道:“他也就比你我多從了幾年軍,整日里牛哄哄的,也不知走了甚么狗屎運,叫哥哥這般看重!”
“兄弟,這話莫要再說!他整日跟你我一起操練,他的本事,山寨其他頭領不知,你我難道也不知?此次要不是他帶頭,無論換你或者換我,或許一樣吃得下這營守軍,但是能將傷亡減低到這種地步?”呂方語重心長道。
郭盛張了張嘴,欲要開言,呂方見狀,也不等他開言,又道:“他脾氣是臭!可你不聞他最近跟以前有所不同了?你看林教頭原本那般不喜歡他,昨日在登云山時,兩人還有說有笑的,就是焦挺哥哥,看他眼神不也與從前不同了?人都是會改變的,咱們不能拿老眼光看人!”
郭盛被呂方一提醒,也覺有異,想了半晌,最后還是搖搖頭,沒有說話。呂方拍了拍這位兄弟的肩膀,道:“收兵罷!回去好好想想!”
呂方和郭盛帶著人從軍營中撤了出來,因為此時不好押解俘虜,故而投降的官兵都被綁縛在營寨之中,呂方和郭盛此番只取了些輕便的戰利品,便去會合了韓世忠,揚長而去。
眾人依照約定好的,徑直往東門而去,韓世忠叫呂方在前面引路,郭盛帶領傷員居中,而他自己在最后押隊。
郭盛正走時,好巧不巧從岔路撞來一員將官,正領著的數十人大包小包的倉皇出逃。郭盛一見,留了個心思,暗道:“莫不是太守出逃,叫自己撞到了?”只見他當即下令道:“給我攔了!”
那伙人見狀嘴中都叫著“苦”,急忙往回便走,郭盛好不容易撞上這伙人,哪里肯放他們走,當即縱馬趕上,那為首一個將宮叫道:“相公先走,末將攔住這廝!”
郭盛聞言大怒,挺著方天畫戟便來并這將官,嘴豐叫道:“先捉你這鳥將,再捉你那鳥相公!”
那人聞言極為惱火,叫道:“看你這廝有甚么本事,若是膽怯,只管一起來并我!”話一說完,只見他挺著長槍便來和郭盛廝并,郭盛在山寨中和高手過招的次數多了,眼界也高了,哪里把這登州野將放在眼里,只見他也不要人相幫,與這將斗在一起,兩人乍一接手,郭盛心中一驚,暗道:“這廝哪里冒出來的,倒是有些手段!”
那登州將官和郭盛斗了五七合,心下有了底,那手也放開了,只見他那桿槍使得行云流水,虎虎生威,郭盛勉力和他斗了三二十合,漸漸有些吃不住勁,又見知州等人跑遠了,急上心頭,手上那桿方天畫戟略略慢了一慢,頓時叫對方看出破綻,一槍捅來,郭盛急避,不想還是在肩膀上著了一下,那血水浸透盔甲,頓時叫他方寸大亂。
那將官見狀大喜,抽了槍,復要結果郭盛性命,周圍親軍見了,心中大急,此時都急催胯下之馬,想要上前來營救郭盛,可誰都明白,自己馬再快,哪里有對方手上那桿槍快?此時都是各自心驚,暗道若是在此失了主將,回去怎么跟大頭領交代?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郭盛大吼一聲,對著那犴槍不管不顧,偏偏單手使戟,往那將頭上揮去,那將見他使出同歸于盡的打法,心中暗驚,只是藝高人膽大,只見他槍勢一轉,使蠻力擋開了對方的戟去,旋即又朝著郭盛襲來。
郭盛的兵器已經失落在地,此時手無寸鐵,那槍來勢又快,躲是躲不及了,他自知已無生路,十分黯然的將雙眼一閉,此時心上涌出一絲不甘來,他的人生才剛剛看到一絲曙光,不想卻已無福消受,下輩子若在轉世投胎之時,也不知再遇不遇得上梁山這一班好兄弟了。
“咖”…”
就在郭盛萬分絕望之時,一聲戰馬慘嘶之聲響起,隨即又傳來一聲巨響,只叫閉目等死的郭盛大感意外,等他驚詫萬分的望向冇那員登州悍將時,只見他已是摔倒在地,此人坐騎要害處忽然多了一箭,眼見是不活。
“在老子眼皮底下,也敢逞強!”那個曾叫郭盛異常反感的聲音,此時聽來無疑天籟,郭盛百感交集的回頭一望,只見韓世忠帶著押后的人馬,威風八面的屹立街角。
“都轉來,我來會會他!”只聽韓世忠舍我其誰道。此時王倫交下的任務已是完成了,韓世忠心中也沒有壓力,見這人能完勝郭盛,也算是有些本事了,當即起了興致,趕馬上前,對郭盛道:“兄弟且退!”
郭盛心中五味雜陳,默默轉馬而回,剛走幾步,忽駐馬低聲道:“兄弟小心!”
韓世忠哈哈大笑,頭也不回,只是向后揮了揮手,郭盛見狀,嘆了口氣,歸隊而去,眾人忙將他攙下馬來,脫甲的脫甲,包扎的包扎。
“死了沒,沒死起來繼續打!”韓世忠望著在馬身下掙扎的登州武將喝道,也不趁勢偷襲。
那人聞言大怒,掙扎起來,撿起槍便要來斗韓世忠,韓世忠跳下馬來,將長槍往地上一插,抽出佩刀,開口道:“我也不欺你,面對面見個真章罷!”
那將見說,盯著韓世忠打量了一陣,也不去撿自己鐵槍,只摯出鐵鞭,韓世忠見他又是使槍,又是使鞭,武藝又頗為了得,當即暗暗留心,只覺此人頗像孫新的嫡親兄弟,一想起孫新說起這個哥哥時,滿臉自豪的表情,韓世忠被激起斗志,只見他大叫一聲,抽刀上前,和這人戰成一團。
“可能傷到骨頭了,須得速速請軍醫處理了廓家哥哥還是先撤罷!”一個老成的親衛看了郭盛的傷勢,憂心道。
郭盛聞若未聞,似是忘了身上的疼痛一般,只見他盯著陣中鏖戰的兩人,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慎重。這員敵將那一手好鐵鞭,一看便是苦練了多年,那種熟練程度,完全不輸于在馬上那桿槍,可是即便如此,此人在韓世忠手上也占不了半分便宜去。
只在此時,郭盛才真正感覺到韓世忠的深不見底,暗想韓世忠平日操練時,只怕還沒有拿出七分本事,唯有此時與人性命相搏,才算見識到了他的真正分量。
其他作者在酒店里歡聚一堂,俺只能在網吧碼字,感嘆一下,這就是沒存稿的悲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