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卻贊道:“這話說得對極,我在獄中呆了十年,枯燥的時光早已讓我的味覺麻痹,我的評分不作數。”
蘇樂微笑道:“大叔,您的味覺不是麻痹,應該是超級靈敏才對。”他看出這位中年人絕非尋常人物,之所以這樣說,更是在照顧楚惜君的感受。
中年人端起酒杯道:“蘇樂,謝謝你讓我品嘗到了這么美味的豬蹄!”
蘇樂也端起面前的那杯酒陪著中年人喝了一杯,入口醇郁濃香,低頭向杯中一看,卻見酒色淺黃泛綠,輕聲贊道:“好酒!”
中年人道:“這是杭州西湖碧梧軒的竹葉青,市面上已經買不到了。”他的目光變得飄渺虛無:“記得十多年前,我常常去那邊喝酒,竹葉青還是用他們的酒壺盛起來最有味道,他們的酒壺有一斤有半斤,酒客們喝空了酒壺之后,就把空壺往下一擲,端的是豪爽霸氣,酒壺越扔約凹,酒越盛越少,酒客一擲快意,老板也暗自竊喜,此情此境,只怕再難重現了…”他說到最后,竟然流露出些許的感傷。
蘇樂記住了碧梧軒的名號,心中悠然神往,以后有機會,一定要親自前去感受一下。
中年人只飲了三杯酒,又吃了兩個肉包子起身告辭。
臨行之前,楚惜君在柜臺上留下了一千塊錢。
蘇樂發現之后,拿著錢追了出去,中年人已經坐進了奔馳車,楚惜君還在車外。
蘇樂道:“大叔,說好了我請您吃飯的,這錢我不能要!”
中年人微笑道:“有些快樂是錢買不回來的,錢你留著,以后如果還有緣相見,你再請我吃一頓紅燒豬蹄,記住,下次一定要挑選前蹄啊!”
蘇樂握著那一千塊錢,一直看到奔馳車消失在大門外,方才轉過身來。
小乞丐就站在他的身后,把蘇樂嚇了一跳:“我靠啊,人嚇人嚇死人,你什么時候來的?”
小乞丐仍然啃著豬蹄:“你眼睛只盯著女人屁股了,哪能注意到我啊!”
蘇樂道:“呸!我有你說的那么下流嗎?”
小乞丐打了個飽嗝道:“謝謝你的款待,那啥,我走了啊!”
蘇樂道:“小心點兒,崔大虎那幫人都不是善類,千萬別讓他們給遇上。”
小乞丐笑道:“應該小心的是你吧,我大不了以后不來這邊討飯了,你不一樣啊,跑了和尚跑不了廟,還是多擔心擔心自己,我看那幫人回頭肯定來找你算賬。”
蘇樂道:“沒事兒,我有刀呢,誰怕誰!”
小乞丐一雙油膩的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然后拍了拍蘇樂的肩膀道:“我走了啊,兄弟,你自求多福吧!”
小乞丐走后,蘇樂馬上把店門給關了,他心里明白,今天這場禍惹得不小,崔大虎是這一帶有名的混混,吃了這么大的虧,肯定不會就此作罷,師父還沒回來,如果師父在,憑著他的殺豬刀法對付這幫混混自然沒什么問題,可畢竟師父不在,自己學藝未成,有心殺敵,無力回天。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暫避風頭的好。
蘇樂這邊還沒收拾完呢,那邊崔大虎帶著十多名大漢已經氣勢洶洶地趕到肉聯廠食堂,這還不是他們人員的全部,還有人把兩個出入口都給封堵上了。
崔大虎鼻子腫起老高,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光著膀子,仍然露出胸膛前威猛的關二爺。忠肝義膽的關二爺如果真的顯靈,不知道會不會拿起青龍偃月刀先把這個欺行霸市,恃強凌弱的市井潑皮給劈了。
蘇樂沒想到他們來得那么快,看著這十幾個人手里都拿著棍棒,鐵鏈之類的東西,但是沒人拿刀。這群人雖然習慣于爭強斗狠,但是其中沒有一個是亡命之徒。
蘇樂來到砧板前,將插在砧板上的兩把斬骨刀握在手中:“人多欺負人少啊!來啊!有種就過來,看看誰先死!”走投無路,只能斗狠。蘇樂算準了這是一幫烏合之眾,仗著人多勢眾耍耍威風,真要是發狠拼命,恐怕沒有一個敢出頭的。
崔大虎咧開嘴笑了笑,面目顯得越發猙獰:“小子,有種,就算是朱老二在這里也不敢跟我叫板,今天我還就人多欺負人少了,兄弟們!給我打…”他嘴巴張得老大,露出豁開的門牙部分,顯得頗為滑稽,可話還沒說完,從上方就有一團東西嗖!地一下射入了他的嘴巴里,崔大虎被射得嗷!地一聲,好不容易才把那滑膩膩油乎乎的東西摳出來,卻是一個啃剩的豬骨頭,崔大虎惡心的差點沒吐出來。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那小乞丐不知何時爬上了房頂,一雙眼睛懶洋洋望著下面,手里還拿著一個黑黝黝的鐵胎彈弓。
蘇樂驚喜道:“莊大方!”
莊大方那張滿是污泥的小臉露出一個極其狡黠的笑容:“兄弟,你當我這么沒義氣啊!咱們好歹也是共患難的朋友,上陣還得親兄弟,人多怎么著?人多也未必贏!”
崔大虎捂著嘴巴,痛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手指狠狠指點著莊大方。他身邊兄弟道:“操!弄死這倆小崽子…”話沒說完,莊大方拉起彈弓,嗖!地一顆彈子射出,他的彈子就是玻璃珠,啪!地一聲正中那說話人的鼻梁,然后向蘇樂道:“上來!”
蘇樂轉身就跑,身后十多名漢子手拿武器緊追不舍。
莊大方占據高地,手中彈弓連番施射,他的每一次射擊都不落空,殺豬場內,響起一聲聲殺豬般的慘叫,蘇樂將雙刀扔了下去,騰空跳起,抓住圍墻,雙臂用力攀爬上去,從圍墻又爬上房頂。
此時那幫混混也開始爬上圍墻。
蘇樂從屋頂撿起一根長長的毛竹,說起來這跟毛竹還是竹梯的一部分,前兩天朱小嬌震怒之下,將竹梯一分為二,其中一根被蘇樂扔在這里,想不到今天派上了用場。
蘇樂抓起毛竹,居高臨下地掃了過去,兩名混混剛剛爬上圍墻,看到那毛竹橫掃過來,嚇得慌忙跳了下去,其中一人沒有來得及跳下,被毛竹掃中,四腳朝天地摔了下去。一寸長一寸強,果然是顛撲不滅的真理。
蘇樂在這里將毛竹揮舞得威風八面,接連挑落了三名大漢,莊大方拿著彈弓左右開弓,彈子如連珠炮般向下施射。
崔大虎一方這次集合了十六名壯漢,可是居然被兩個少年打得狼狽不堪,崔大虎叫囂道:“砸他們,砸!”
身邊一人苦著臉道:“大虎哥,咱們還是報警吧…”
“放你媽的屁!報他媽什么警啊?警察來了抓誰?”崔大虎不糊涂,今天是他們打上門的,雖然他們和當地派出所的關系也算不錯,可人家也不能知法犯法顛倒黑白為虎作倀吧!再說了,十多個人連倆小崽子都拿不下,說出去丟人啊!
崔大虎望著房頂上的倆小子,心中這個怒啊,他從地上抓起一個啤酒瓶,瞄準蘇樂就狠狠砸了過去。
蘇樂一貓腰,酒瓶從他頭頂飛了過去,落到后面的街巷去了。
崔大虎的行動提醒了他的那幫兄弟,院子里堆著不少的酒瓶,他們一個個都沖過去,抓起空酒瓶就向房頂投擲,就算砸不到蘇樂和莊大方,酒瓶落地摔破的玻璃渣子也會割傷他們的身體。
這樣一來局勢頓時對蘇樂和莊大方不利了,酒瓶落地,房頂上到處都是玻璃渣,眼看他們就沒有立足之地了。
崔大虎樂得哈哈大笑:“哈哈哈,大爺的,跟我斗!砸!給我接著砸!”
此時外面忽然想起了一個充滿鄉土氣息的聲音:“這酒瓶是誰扔的?”
所有人都愣了,崔大虎手里拿著酒瓶,慢慢轉過身去,卻見從門口走進來一個中年農民,他背著一個蛇皮袋子,手里拎著半拉爛酒瓶,蓬亂的頭頂還殘留著酒瓶碎裂的玻璃渣子。看清醒應該是剛才誰把酒瓶招呼到他腦袋上了。
崔大虎眨了眨眼睛。
中年農民環視周圍這十六條漢子,目光逐一落在他們手中的酒瓶上。
一名漢子惡狠狠吼道:“不想挨揍的趕緊邊兒去!”
中年農民將那半拉爛酒瓶扔在了地上,啐了口濃痰道:“誰扔得酒瓶?”
這幫混混早已經被蘇樂和莊大方折騰的滿腹怨氣,正愁沒地兒發泄,那剛才大吼的漢子揚起手中的酒瓶:“趕緊滾蛋,不然老子這就把你瓢兒給開了!”
中年農民仍然背著他的蛇皮袋,黧黑的面龐顯得淳樸憨厚:“你試試!”
那漢子揚起酒瓶照著中年農民的頭頂就砸了下去,只聽到啪!地一聲,酒瓶砸在腦門上四分五裂,可腦門卻并不是中年農民的腦門,原本應該握在漢子手中的酒瓶,此時卻被他握在手里,當然只剩了半個,誰也不知道這酒瓶是如何轉移到他的手里去的。
那漢子捂著腦袋,鮮血從手指縫里流了出來,他的雙目中充滿了不可思議的光芒,明明剛剛酒瓶還在自己的手中。
酒瓶的碎裂聲如同捅了馬蜂窩,這幫混混全都大呼小叫地沖了上去,他們揮舞著手中的酒瓶向中年農民發動攻擊。
乒乒乓乓的聲音不絕于耳,誰拿的酒瓶,這酒瓶就準確無誤地砸在他自己的腦門上,自裝聲威的呼喝聲馬上變成了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