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努恩從蕭焚那里拿過關于這次決斗的簡要描述,看了一眼,搖頭說:“不,這不夠,你那里應該還有更為詳細的說明。如果沒有,就找他們要,蕭焚,作為一個團隊的隊長,你實在不太稱職。武器的分配這些事情,完全可以等到稍晚一點的時候探討,但是現在你必須對即將到來的決斗做好更為充分的準備。”
頓了頓,恩努恩接著說:“決斗世界如何確保等級不會出現問題?使用等級壓制還是使用等級約束?決斗世界如何處理違規?是一次就立即驅逐出場還是兩次,三次?是一個人違規就將整個隊伍驅逐,還是只驅逐一個?在決斗世界中,有什么必須遵守的條令?你如何確認對手?由誰來收集必要的信息?你準備怎么入手去尋找那個圣杯?”
他的聲音越來越嚴厲,到最后近乎于咆哮:“不,這些本來應該現在就做好準備的事情,你一個都沒做。你現在還在想著武器,武器,武器。你難道不知道僅僅只是武器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嗎?不,你知道,但是你愚蠢的忘記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在把整個小隊往死亡線上推,而你面對真正的危機時只會手忙腳亂。”
這一連串的話讓蕭焚有些措手不及,萊卡翁想要說些什么,不過卡利斯托及時的用眼光瞪住了自己的哥哥,讓萊卡翁最終只能坐回去和漢尼拔大眼對小眼。
“你經歷了這么多,還沒有學會承擔應該承擔的責任嗎?還沒有學會充分的進行各種準備嗎?你當了覺醒者,究竟學到了什么?”
對于恩努恩的問題。蕭焚幾乎無言以對,他囁喏了一會兒,低聲說:“我原本是想等杜若溪醒來以后,大家一起處理這些事情。”
恩努恩看著蕭焚。這個有著黑色卷發,精致五官神秘試煉者看上去比蕭焚的個子還矮一點,但是氣勢上卻讓蕭焚都有些相形見絀。要知道蕭焚曾經和多個惡魔連番大戰,魅力值高的爆表,但是現在卻在氣勢上差了恩努恩不是一點半點。
“你在說什么?我沒有聽清,你最好重復一遍。不只是給我聽,而是給在座的,所有把生命交給你的隊員們聽。讓他們聽聽,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看著臉上近乎于獰笑的恩努恩,蕭焚長吐了口氣,舉起手來,說:“好吧,好吧,我承認,剛才的話其實是逃避。我在逃避我應該做到的事情。由于沒有杜若溪,我總是給自己添加了這樣的條件和借口,讓我能夠回避這些更加重要的事情。我不知道是為什么,總之,…好吧,我知道我錯的非常離譜。是的。我知道這一點。”
“你不敢承擔隊員的生命,那是你回避的。你想要讓所有的人參與進來,以此來分擔掉你身上的壓力。同時也能讓你的責任感少一些,因為這些決定是所有人一起做出來的,你只需要承擔你應該做的那部分就好了。問題是,如果是這樣,為什么要你來當隊長?”
恩努恩的話就像是一把解剖刀,不斷地將蕭焚心中的陰影切割開來,這種情況讓蕭焚都有些驚慌,他低聲掙扎:“不。我并不是這樣,我希望…”
“你希望每個人都活著,你希望能夠順利的完成任務,你希望最美好的結局,然后用這個結局來麻痹自己。你無法接受隊員的死亡。即使你明知道這種死亡在所難免,我們爭奪的是一個世界,不是一顆寶石。如果你連死亡的覺悟都沒有,怎么可能與那些準備更加充分的對手作戰?東方有句話,叫做患得患失,而你,就在這里面陷入了迷思。”
恩努恩的聲音低沉了下來,安靜了片刻,說:“沒有人不會死,如果你沒有這樣的決心和準備,就這樣沖進了決斗世界。最終會讓整個隊伍的人全部死去,到時候,無論是誰下的決心,誰來承擔責任都毫無意義。懂嗎?死人無法承擔任何責任,但是整個小隊就會這樣白白死去,沒有任何意義。你必須正視這一切,不要用借口來逃避問題。”
蕭焚看著恩努恩,他能夠看出這個神秘的試煉者有著非常痛苦的往事,而且這種往事看起來,和決斗有著密切的關系。
雖然不清楚一個試煉者怎么會和決斗扯上關系,但是蕭焚已經不準備追問這些。他輕輕點頭,低聲說:“是的,我錯了,那么,現在告訴我,我首先要做那些事情?”
“準備好死亡順序,做好最差情況下,由誰首先送死。不要看我,這是必須的選擇,你可以不說出來,但是一定要做好準備。另外,第一個送死的一定不能是你,因為這樣一來,失去隊長的隊伍會比你想象的更早毀滅。”
恩努恩首先給蕭焚上了殘酷的一課,他接著說:“做好最差環境下的逃亡計劃,準備誰來突前,誰來殿后,如何評估周圍的情況,如何做出安全或者是危險的判斷。你必須考慮好一套特別的通訊方式,比如文字或者是圖像,以保證一旦隊員失散,可以最快的找到彼此。這一切都是你必須首先要考慮的,除此之外,你必須盡快看完那些資料,我剛才問到的幾個問題可能會發生更大的作用。除此之外,你還需要考慮好后勤工作,治療藥水,各種藥劑的儲備,購買,搭配,這些都是你現在需要考慮的。”
看著蕭焚,恩努恩說:“我很慶幸的是,現在做出了決定加入到這個小隊中。所以,至少現在還來得及做這一切。不要再去想征求別人的意見,你是隊長,你要做好所有的考慮。你考慮的越周密,你的隊員越安全,反過來說,如果還在這里考慮什么武器裝備,那么你等于現在就將自己的隊友一個一個的往地獄中推動。”
蕭焚安靜了幾秒鐘后,點頭,問:“我需要考慮杜若溪和杜鵑她們嗎?”
恩努恩微微搖頭,說:“沒有人是必須的。”
蕭焚長長的吐了口氣,看著恩努恩說:“杜鵑已經被拉開很遠的距離了,我必須在下一次回頭的時候,把她拉動。”
恩努恩似乎真的見過蕭焚的那個夢,又似乎毫無所知,他聳了聳肩,說:“這種事情,光是想怎樣毫無意義,你連和她談話的想法和過程都沒有,又怎么能夠把她拉動?”
蕭焚點頭,對恩努恩笑了一下,說:“好吧,謝謝,非常感謝你的提醒。我總是在旁枝末節上做文章,以為自己改正了,其實現在看看根本就沒有。”
恩努恩沒有繼續逼迫蕭焚,而是說:“無論如何,現在走上正軌還來得及,我們還有至少一個月的時間。真正的準備時間這么久也夠了。”
幾分鐘后,小會議室里只剩下蕭焚一個人,西爾維婭在離開前想和蕭焚說幾句話,不過匆匆拉走了女吸血鬼。她們似乎要和翠絲緹娜,柳欣瑤一起去看看最新的時裝,決斗雖然在即,但這不影響女人的愛美之心。
蕭焚坐在桌邊安靜了一段時間,終于拿出手機,撥通了杜鵑的電話。無論將來會怎樣,蕭焚總要嘗試一下,他非常注重友情,尤其是杜鵑還是他的引路人。雖然當初兩個人在蕭焚家鄉酒店的地下室大打一場,不過怎么說呢,蕭焚與杜鵑在一起的時間也比較長。不管從哪個角度上來說,蕭焚都不想讓兩個人就這樣陌生如路人。
杜鵑的電話過了一段時間才被接起來,在電話那邊,杜鵑談不上冰冷的說:“是我,說吧。”
蕭焚能夠感覺到杜鵑的聲音里有著一種說不出的疲倦,或者更確切的說,是厭倦。那種似乎看破世事,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愿意接觸的厭倦感。這種厭倦感,蕭焚曾經在南美的那個強大的試煉者路易莎身上看到過,那更像是一種厭世的感覺。
想了想,蕭焚發現自己實在沒有什么話可以說,不,應該說,蕭焚還沒有學會說一些溫柔得體的話。他一向秉承著“簡單,直接”風格,無論是說話還是辦事,到現在已經19歲了,依舊沒有什么改變。不過他估計就算等他99歲,或者是傳奇了,這種風格一樣不會有變化。
“你對這個世界厭倦了嗎?”
蕭焚在杜鵑準備掛電話之前終于問出了自己的問題,不等杜鵑回答,少年覺醒者已經接著說:“如果你真的厭倦了,反正你已經不在乎你的生命了,那就把你的生命給我吧。至少我還能用你的生命發揮一點作用,總好過被你這樣浪費。”
杜鵑安靜了片刻,問:“你準備付出多少代價來收買我的生命?”
“為什么要付出,反正你已經不在乎了,我只是趕在你的生命變成一堆垃圾之前廢物利用而已。”
蕭焚的話刺耳并且惡毒,不過杜鵑并沒有立刻掛了電話,在片刻安靜后,她忽然問:“誰是不可或缺的人?”
“沒有人是必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