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耶魯,或者說,初次見到耶諾爾的時候,蕭焚很是吃驚。.雖然在此之前,蕭焚對耶魯可能發生的變化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直到見到耶魯的時候,他才發現還是超出了自己的思考范圍。在他眼前的耶魯,根本沒有杜若溪那張明媚陽光的臉龐,而是一臉憔悴,上面爬滿了皺紋。正確的說法是,現在的耶魯就像是老年版的杜若溪。
雖然知道這種外面對于耶魯來說更像是一個面具,只要她想,隨時都能讓自己變得青春靚麗。但是作為一個女人,不用自己最美麗的那一面,反而用自己最丑的那一面見人,只能說耶魯也付出了極大的努力。
當然,驚訝并不僅僅局限于耶魯的變化。當蕭焚和艾思娜走到公爵城堡的小書房時,聽講的不僅僅只有德貝拉,在另外一張厚厚的椅子上,雷婭同樣認真的聽著耶魯的講解。
對于雷婭留在這個城堡中,蕭焚到不以為奇。畢竟之前艾思娜說過,小弗萊曼身上的衣服都是雷婭脫掉的。倒是雷婭居然也在學習耶魯的安得思法陣,讓蕭焚感到很有些不可思議。要知道,當初蕭焚在薔薇領制造那次“神罰”的時候,雷婭是通過對耶和蘇最為虔誠的信仰才保護了身邊的人類活了下來。那個時候,蕭焚能夠清楚的從雷婭身上感知到神術的氣息。而現在,這位極為虔誠的女領主,居然一本正經的學著以死亡為基石的安得思法陣,這實在是一件讓人大跌眼鏡的事情。
似乎聽見了蕭焚的聲音,又似乎能夠感應到蕭焚已經到來。老年杜若溪版的耶諾爾及時停止了講述,隨后扭頭看著門口,恰在此時,蕭焚推門走了進來。
相對于耶諾爾,蕭焚此時表現的到落落大方。他對著耶諾爾走了過去,不管前任法則之王有著怎樣的面孔,有著怎樣的表情,依舊輕輕的抱了一下女精靈。
這是一次非常合乎蕭焚現在身份的擁抱,沒有其他的含義,但是即使這樣的擁抱,依舊讓耶諾爾的身體猛然一僵,蕭焚甚至能夠看到耶諾爾的耳朵尖都有些發紅。不過這也非常正常,一直高高在上的法則之王一定有很長時間沒有和人擁抱過,在這種情況下,對于蕭焚的這次猝不及防的擁抱過于敏感也在情理之中。
至少蕭焚是這么考慮的,他輕輕的拍打了一下耶諾爾的后背,低聲說:“很高興能夠再次見到你,我以為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看見你,耶魯…爾女士。不過還好,你的身體看起來比我想象的更加健康。”
耶諾爾長長吐了口氣,直到蕭焚結束這次正常的擁抱后,女精靈才有些不自然的扭頭看著另外一邊,說:“我曾經在池水中浸潤過,因為你的付出,讓我的身體有了更快的好轉。”
蕭焚微微點頭,耶魯說的雖然含混,但是棕發少年也能聽懂,前任法則之王前往了達特子爵領的安得思永久法陣池,并且利用里面的基因點修復了一部分身體。
雖然還有一些其他的疑問,不過蕭焚依舊將目光轉向了自己的姐姐,小弗萊曼在這個世界中唯一的親人。事實上,在這個書房里面,除了雷婭自己之外,其他人都知道小弗萊曼不是真正的小弗萊曼。就連紅龍們,也能通過蕭焚的意志不斷離開和回歸,以及科里的變化感知到這一切,但是誰也沒有道破這一點。
姐弟兩人柔和的擁抱了一下,這一次擁抱的時間比蕭焚與耶魯擁抱的時間多了幾秒,公正之主發出了輕微的咳嗽聲,這讓蕭焚有些混亂的思維立刻清醒過來。他輕輕發力,將臉上重新開始流淚的姐姐推開,低聲說:“好久不見,雷婭。”
女領主用手擦拭了一下臉頰,用鼻音很重的聲調回應:“是的,弗萊曼,我親愛的弟弟,好久不見了。”
蕭焚最害怕的就是面對雷婭的這個樣子,他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也不知道以后要如何面對雷婭,更不知道這個發生了一定變化的世界,最終又會如何發展,而作為小弗萊曼,又該何去何從。
一個新的世界,有著無限的可能,但是蕭焚卻能猜到,自己距離徹底離開這個世界的時間已經非常接近。他想要做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應該怎么做才能兩全其美。
“你曾經清醒過一段時間,在科里和耶諾爾來的時候,那個時候,你比現在要糟糕多了。”
雷婭用手摩挲著蕭焚的臉頰,如此說著。
這句話讓蕭焚忽然想起在現實世界中,他推開圖書館的大門時,曾經以為是幻覺一樣看到的那些景象。現在看來,他看到的不是幻覺,而是他在這個世界中見到的真實景象。
耶諾爾似乎對于雷婭這樣的觸摸小弗萊曼也有些不太適應,精靈是不是經常如此敏感,蕭焚并不清楚,不過現在法則之王已經發話:“我需要和蕭,不,和弗萊曼進行一次比較重要,但是同樣秘密的交談。在我們說完之前,請你們離開這里。”
德貝拉非常時髦的在身前豎起手掌,揮動纖長的手指,對蕭焚做了一個打招呼兼具告別的手勢,隨后和艾思娜一起離開了這個書房。在她們身后,雷婭再次緊張的看了一眼蕭焚,生怕這次蕭焚又一次悄然離開。在得到耶諾爾微微搖頭的表示后,女領主才長長的吐了口氣,同樣轉身走出書房。
看著書房的門緩緩合攏,耶魯,不,耶諾爾輕輕地敲打了一下桌子。這個密閉的空間中立刻布滿了交錯的法則線,只不過這次法則線變化很大,與當初法則空間中那種標準的經緯線有了明顯的不同,這些經緯線已經沒有必然的走勢,也不是絕對的平直,就那樣用著各種各樣的方法在整個空間中到處伸展。
“喔,看起來,你也有了全新的進步。”
蕭焚好奇的看著這些法則線,低聲說著。這種沒有固定形狀和走勢的法則線非常復雜,同樣意味著蕭焚想要再次進行法則共鳴,將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情。因為他不知道這些法則線是否彼此相連,也不知道這些法則線各自的意義。換句話說,如果耶魯能夠在自己的法則空間中,使用這樣的法則線再次戰斗,到時候蕭焚與黑龍能不能與耶魯相持還是一個疑問。
耶諾爾任憑蕭焚看了一會兒法則線,這才低聲問:“你在這個世界的未來,怎么考慮?”
蕭焚側對著耶諾爾,安靜了一會兒,苦笑著說:“不知道,讓我就這樣舍棄這個世界,似乎又有些不對。你瞧,科里和紅龍們在這里,小弗萊曼的姐姐也在這里,更重要的是,你在這里。我不可能就這樣把所有人丟下,然后回到現實世界過自己的生活。可是,現在很明顯,我也不可能在這個世界中生存,而不管不顧現實世界中的一切。”
讓蕭焚有些意外的是,耶諾爾似乎有些發愣,又或者有些神不守舍?她的目光在整個房間里到處亂轉,看上去好像毫無焦點一樣。直到蕭焚說完了自己的感慨,前任法則之王還是在不斷重復這個動作,對于蕭焚究竟說了什么,似乎完全沒有聽見一樣。
“我說…”
蕭焚剛要說話,耶諾爾已經猛然驚醒,她扭頭看著蕭焚,用斬釘截鐵的語言打斷了蕭焚的話。
“你還不是傳奇!沒錯,你還沒到傳奇,你還有很多路要走!”
“啊?”
對于耶諾爾這么肯定的說著一些廢話,蕭焚感到迷惑不解。不過很快,耶諾爾讓蕭焚的胡思亂想告一段落,她重新壓低了聲音說:“意志切割,你可以使用意志切割。”
蕭焚皺眉,對于耶諾爾的建議,他有些迷惑不解。
“把你在這個世界中的所有記憶連同一部分意志切割出來,讓這部分意志繼續驅使弗萊曼的身體生存下去。而你的主體意志依舊保留,重新回到現實世界中生存。”
蕭焚眉頭皺的更緊,過了一會兒,才問:“那意味著,我將會把這里的一切都全部遺忘?”
“理論上如此,但是事實上還是無法做到徹底的切割。你擁有召喚科里的能力,有著關于科里的記憶,同樣,還有,關于…,呃,我,對,關于我的記憶。由于我們處于這個世界中,所以你會慢慢拾起關于這個世界的零星記憶。”
棕發少年點了點頭,問:“然后呢?我失去的這部分記憶和意志永遠不能回歸了嗎?”
“不,這部分意志會在這個世界消失的同時回歸意志海洋,在那里,它會很容易的找到你的意志波動,然后回歸。這就像某一天,你忽然多了很多記憶一樣。”
蕭焚微微點頭,想了想,問:“那艾思娜,德貝拉怎么辦?還有雷婭,我的姐姐怎么辦?”
耶諾爾長久的看了一會兒蕭焚,這才說:“你應該相信你被切割下的那部分意志,就像你相信自己一樣,不是嗎?雖然是切割的意志,但是那同樣是你,如果連自己都不相信,那你還能相信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