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焚幾人并不知道后面發生了什么,自顧自的沿著官道行走了不短距離,左右看了看,周圍還是一片起伏的山巒,心中都有些茫然,不知道下一步將要去往什么地方。
那個離城十里的屯子,現在看看周圍情況,蕭焚心中多少有些明了。距離山海關東邊十里,還沒有出燕山山脈,除非是某些山洼地帶,地勢平坦,否則這里還沒有那種一望無際大平原。換句話說,如果真的是個屯子,只怕在兩邊的山脈罅隙中,而且數量不多,所以那個羅榮才沒有詳細說明。想必在這個附近,隨便找個鄉民打聽一下,就能大概知道具體位置。
只不過這個時候,蕭焚恰恰不能找人問詢,后面追兵迫在眉睫,如果在這里隨便找一個人問問,轉頭說不定這個鄉民就會被后面的人找到。到了那個時候,恐怕那些書生還會跟上來,蕭焚就算找到那個屯子,依舊免不了逃亡下去。
作為試煉者,他非常清楚自己的體力所在,想要保持足夠的戰斗狀態,24小時不間斷的逃亡已經是極限。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里獲得足夠的休息,除了身后那些追兵,他還必須考慮到,小隊前面還有一個惡魔在等待他們的到來。
做出了新的判斷后,蕭焚立刻表示,現在三個人最好離開官道,進入到周圍的崇山峻嶺中去,無論如何,要先把后面的追兵擺脫才行。繼續在這樣的道路上行走,只會自己把自己逼入死角不能自拔。
至于左右山巒哪個更合適,在這方面,卡里斯托是專家。
“不能往右走,過了這個山崗,很可能就是海灘,我們沒有回避的地方。還有一點,這個時候會有大量的海風從海上吹來,我們的氣息很可能在我們不知道的情況下暴露出去。所以,首先進入更為高聳的山丘,不僅僅會帶來足夠的活動空間,而且也會避免被后面的人發現我們的痕跡,從而繼續圍追不放。”
蕭焚點了點頭,扭頭看著右邊的山丘,隱約聽見似乎還有一些不清楚的鐘聲,那應該是個寺廟中的鐘聲,只是他想不到,在山海關這樣的要塞中,為什么還會有寺廟存在。
幾個人沒有多想,在掩蓋了自己行走的一段痕跡后,倒退了幾步,隨后沿著一條干涸的河道,迅速攀援到一個巨大的山巖上。按照卡里斯托和萊卡翁的方法,重新清理了一下自己的身體,蕭焚緊緊跟在萊卡翁的身后,走進了山中的灌木叢中。
大約十幾分鐘后,那名中年人帶著自己的弟子從這個山巖下經過,萊卡翁他們的蹤跡在剛才已經消失不見,到了現在,更是不知蹤影。看了看周圍的環境,中年人特地看了一眼那個巨大的巖石,不過卡里斯托的偽裝赫爾痕跡清除讓這個中年人一無所獲。
想了想,中年人扭頭看著自己的幾個弟子,說:“甘渘,你帶兩名師弟去海邊看一看,這幾個人突然無聲無息,總有不對,須得小心謹慎,如有問題,莫要擅自處理,趕回來與我說。”
一名戴著書生冠的青年應了一聲,扭頭喊了幾聲,隨后拽動韁繩,帶著自己的兩名師弟從官道前方的一個岔口向著右邊跑去。
“師傅,我們不向前行么?”
“略等一等,等甘渘回來,我們再走,前路漫漫,不急一時。”
中年人說完,翻身下馬,走到路邊的一個青石上,坐了下來,隨手拿出一本書來,不管不顧,默默看了起來。有師傅做榜樣,其他的學生同樣都下馬,各自找了一片空地,或者辯經,或者朗誦,或者學習,不一會兒,就各自為樂起來。
另一方面,蕭焚他們不敢有任何停留,迅速沿著幾條干涸的河道向著山頂的方向攀援。周圍的春色還不是非常濃郁,蜜蜂已經開始嗡嗡作響,偶然有一些紅色白色的小花綻放出來,點綴的整個空間平靜無比。三個人的呼吸聲似乎都會不斷擾動這種平靜,讓周圍變得凌亂粉碎。
走了大約有一刻鐘,卡里斯托猛然停下腳步,低聲說:“不對。”
蕭焚問:“怎么?”
“安靜,這個地方實在過于安靜,完全不像是一個要塞旁的環境。”
蕭焚愣了一下,同樣意識到有些不對。理論上來說,在春天的山中,保持如此安靜的環境,那意味著周圍必然有一個非常兇猛的動物,因為有這樣的動物震懾,所以才沒有什么鳥叫或者其他小動物奔跑時窸窸窣窣的聲音。
但是,這里距離山海關不過十里路,普通的老虎不會主動接近人類要塞這么近的位置。如果真的有老虎,山海關的守軍多半也會主動出擊清剿,所以大型猛獸的推論在這里站不住腳。
三個人停下腳步,此時他們正站在半山坡上,從海邊吹來的海風讓這個山坡上的灌木不停搖擺,如同陸地的波濤一樣,發出刷拉拉的聲音。這樣的景色很美,但是卻安靜的異常。
萊卡翁用力吸了吸鼻子,皺眉,說:“味道不對,這個風中有些古怪的味道。”
蕭焚可沒有萊卡翁那么靈敏的鼻子,就算精神屬姓再高,鼻子的解析范圍也無法立刻得到擴展。看著萊卡翁的樣子,蕭焚問:“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不同于海腥味的惡臭,雖然到這里已經削減了很多,但是相信我,在原地有著可怕的味道,這種味道更像是尸體的味道。”
“尸體?”
蕭焚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在一個要塞附近,出現大量尸體,這可不是什么正常現象。如果一個要塞連自己周圍十里的范圍都控制不了,偵查不到,那么這個天下第一關的名字早就不存在了。假設萊卡翁的判斷沒錯,那只能證明,那些尸體很可能是一兩天之內突然出現的,或者說,在海邊的某個地方,一兩天之內突然有人大量集中的死亡。
蕭焚看了一眼卡里斯托,女試煉者正在垂目,似乎什么都沒做,過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說:“沒錯,至少30具以上的尸體,距離這里大約3公里左右,確切的說,如果我們剛才向著右邊前進,現在就能看見那些尸體。”
蕭焚安靜了一會兒,低聲問:“變異生命?”
雖然是疑問,但是他心中并沒有什么懷疑,看看山海關中車馬行里的那幾個護衛身上的白色鞭毛,蕭焚已經知道,惡魔控制的變異體正在加速感染。當然,也可以理解為惡魔對這些變異體的壓制降低,導致這些變異體開始在幾天的時間里迅速出現。
如果車馬行里的護衛開始被迅速感染,那么在這個要塞外,同樣屬于惡魔據點的那個屯子被迅速感染的可能姓自然是百分之百,完全可以不用做更多的推論。
“現在怎么辦?”
卡里斯托看著蕭焚問:“我們回到原來的路上?還是繼續沿著這個山脈前進?前面一條可以讓我們更容易得到答案,而后面一條,至少可以給我們提供一些休息的時間。”
蕭焚皺眉,說:“那個屯子現在應該已經出現很大的問題,幾十人的死亡意味著我們的線索可能在那里中斷,即使現在回去也毫無意義。”
看著海邊的方向,蕭焚接著說:“相反,我對這個山坡如此安靜更有興趣,也許從這里我們能夠找到新的線索,所以,休息一下,繼續前進,不過還是提高警惕。”
正在說話間,忽然隱隱聽見后方接近長城的山梁上再次響起撞鐘的聲音,這個聲音伴隨著海風不斷在這一片山坡上滌蕩,蕭焚隱約看見,在那些灌木叢中,似乎有著一條曲折的空間。
“五分鐘,我們保持五分鐘的休息時間,然后立刻出發,前面那個灌木叢,我覺得應該會讓我們有所發現。”
蕭焚一邊說著,一邊坐了下來,活動了一下麻木的右手,剛才的拉弓讓他的雙臂到現在還沒有恢復,至于受傷的右手,更是因為失血而不斷抽痛。雖然蕭焚剛才已經用背包里的干凈棉布一邊走一邊做了簡易的包扎,但是目前來看,這樣的包扎對于弓弦那樣的深切口意義不大。
為了一只手浪費一瓶治療藥水似乎非常不合算,但是話說回來,如果在戰斗開始的時候,一只手不能夠靈活運動,到時候可能就要付出生命作為代價。
蕭焚對這些事情的判斷更為直接,所以不用萊卡翁提醒,他已經從背包中取出了一瓶藥水,隔著棉布傾灑在自己的手上,劇烈疼痛驟然襲來,讓他的眼角不由自主的跳動起來。
扭頭看了一眼卡里斯托,蕭焚低聲問:“你的精神屬姓現在情況如何?”
“正常狀態,精力正在恢復,如果你需要,我隨時都能投入新的戰斗。”
“好現象,”蕭焚說:“那么,世界之樹應該早就停止對你的懲罰了吧,你的背包在什么地方?”
卡里斯托愣了一下,看著蕭焚問:“你怎么知道?”
“剛才,剛才你拿著那瓶藥水,如果世界之樹依然保持對你的懲罰,你將無法保存那瓶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