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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 報應(一)

  香蘭恨不得啖其血肉,暗道:“曹麗環可惡可恨,我定讓她血債血償。”一扭頭,正瞧見韓耀祖滿面堆笑陪著小心的送客,便道:“韓知縣,曹麗環原與林家攀親帶故,在府里住過一段日子,你可知為何林家又把她趕出來?”香蘭頓了頓,一字一句道:“因為曹麗環壞透了心腸,竟要害林將軍嫡親的妹子,在她吃的酒里放了不干凈的東西,被我發覺告訴了太太,林家震怒,這才將她逐出,她也因此跟我結了梁子,韓知縣這廂替她她報了仇,她定是開心死了。”說完轉身便走。

  韓耀祖神色大變,暗恨道:“曹麗環這賤人,真真兒害苦了我!”臉上卻換了一副形容,小跑兩步追上香蘭,討好笑道:“多謝姑娘,我竟不知那毒婦是如此用心險惡,利用于我。韓某無知,既對不住姑娘全家,又欠姑娘天大的人情,必然重重相報。曹氏那賊婦,下官必會處置,給姑娘一個交代!”

  香蘭理都不理,只繃著臉往前走,韓耀祖巴巴送到大門口,看那馬車揚長而去,他的臉“吧嗒”一聲掉了下來,滿面的和氣燦爛變成陰寒,大步走了回去,卻瞧見房中無人,氣急敗壞的撩著官袍下擺,跑著往外找,只瞧見曹麗環正在后門上轎欲溜走。韓耀祖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幾步上前,一把揪住曹麗環的衣襟,揚手就是兩巴掌,口中罵道:“賤人!害苦了我!”

  曹麗環驚聲尖叫,胳膊護著頭臉,韓耀祖一行打一行罵道:“賤人,我素日待你不薄,為何要這般害我!”

  曹麗環左躲右閃,央求道:“天哪,地哪,老爺真真兒屈殺了我!我也是不知情的呀,誰知陳香蘭那yin婦勾搭上林錦樓,她原本就是個粗使丫頭…老爺,我真的是一心為了老爺著想,老爺念著先前…”

  韓耀祖破口大罵道:“單是林錦樓的妾還倒好,你竟惹到林家太太和小姐頭上,怪道林錦樓說我吃了熊心豹膽,都是你這賊婦攛掇挑唆給我下套兒,干得這勾當讓我如何饒過你?倘若因此丟了官兒,不殺了你都難消我心頭恨!”打得曹麗環鼻管中鮮血直流,眼眶烏青。

  曹麗環本就是個潑辣悍婦,何曾吃過這樣的虧,縱然畏懼韓耀祖官威,也忍不住還手,在韓耀祖臉上抓撓了兩把。

  正鬧得沒開交處,韓光業得了消息從后頭住的宅院里奔到前頭來,見韓耀祖正抓打曹麗環,遠處隱有官差仆役探頭探腦,喝聲罵道:“瞧什么瞧!都給我滾!”命貼身小廝去趕人,自己來到韓耀祖身邊,抱了胳膊道:“爹,別打了,光天化日之下,讓人瞧見傳成什么樣兒?爹的名聲就好聽了?”

  韓耀祖一聽這話方才住了手,不住喘著粗氣,一把抓了韓光業的手道:“我的兒,這廂害苦了我!”言畢淚如雨下。

  韓光業勸撫幾句,一腳踹在曹麗環身上道:“賤人!日后再收拾你!”曹麗環癱在地上哭哭啼啼,韓光業自顧自扶了韓耀祖回房相商。

  卻說韓耀祖的太太姜氏也在后宅得了消息,換了衣裳趕到前頭一看,只見韓耀祖臉上有幾道女子抓的傷痕。問及何故被抓,卻見韓耀祖支支吾吾搪塞,心中不由生疑,責打了韓耀祖身邊兒的小廝才知他與下屬的老婆有了首尾。姜氏勃然大怒,她本就是個極嚴厲的人,生得高壯,比曹麗環還彪悍十倍,當下扯著韓耀祖的胡子道:“你個沒廉恥的老貨,怪道這些時日添了好幾樁癥候,日日鬧腰疼流涕,耳聾眼花,原是被那小妖精治的!我x日在家辛苦操勞,給你生兒育女,操持家中,奉養雙親,你卻摟個小賤人風流快活,我真命苦也!”披頭散發哭了一回,又躺在地上打滾。

  韓耀祖惱道:“你有完沒完,趕緊將這模樣收一收,甭在這兒給我添堵!”

  姜氏涕淚橫流道:“好哇!竟這般跟我說話,莫非你看上那小妖精,要休了我娶她不成?”

  韓光業連忙過來好言相勸,好說歹說方才將姜氏勸住了。

  姜氏回了房越想越氣,當下換了一身舒適的布料衣裳,將釵環簪子全都卸下,帶了人便往曹麗環家中去。沖進屋一瞧,那曹麗環正對著鏡兒搽藥呢。姜氏上前扯著曹麗環的頭發便往地上拽,切齒罵道:“狗yin婦!讓你發!”

  曹麗環冷不防“咚”一聲便摔在地上,口中與姜氏對罵對嚷,兩人廝打成一處。姜氏帶的下人守在門口一概不準進,任家人急得無法,趕忙給任羽送信。曹麗環縱然有些氣力,卻不敵姜氏力大,姜氏一個翻身騎在曹麗環身上,撕扯打罵一番,將她身上的衣服俱撕扯下來,在小腹上狠踹幾腳,曹麗環疼得大叫,身上蜷成一團,待細看,下身已紅了一片。

  姜氏雖恨不得捏死曹麗環,卻也怕鬧出人命,當下偃旗息鼓,帶著人退了。卉兒、思巧等人將曹麗環七手八腳搭到床上,請來大夫診治,方知曹麗環已有了兩個月身孕,被姜氏踢打得小月了。

  任羽剛回到家便得了這個消息,整個人便怔住了,慢慢紅了眼眶。卉兒見了,眼珠子轉了轉,悄悄蹭過去道:“你何必難過,她跟韓知縣的臟事兒誰不知道,這孩子還指不定是誰的呢!”

  任羽仍長吁短嘆,想進屋去瞧曹麗環,卉兒扯住他,笑道:“她剛吃了藥,這會子睡了,你進去豈不是吵著她,你且往我屋里來,我打發人去酥香齋買了些點心,先吃兩塊墊墊肚子,昨兒讓裁縫給你制的新衣也送來了,正好試試合不合身,若不合身我在讓他們給你改去。”徑自拽了任羽去了她住的次間。

  思巧正從廚房端了藥出來,見了不由微微冷笑,復又低下頭,往臥室里去了。曹麗環臉色慘白,兩腮病容,更添滿臉打傷印痕,思巧托起曹麗環的頭給她將藥灌下去。曹麗環咳嗽了幾聲,有氣無力問道:“老爺可回來了?”

  思巧道:“沒呢,太太睡罷。”用帕子給曹麗環拭了拭嘴角,端著空碗走了。

  卻說這曹麗環本是個身體極壯,底子極好之人,可自從小月之后,便一直臥床不起,竟然病倒了。不幾日任羽又丟了差事回家,姜氏又親自上門來討要韓耀祖曾贈給曹麗環的衣裳首飾,一通亂翻,將她那一整個首飾匣子和兩箱鮮明衣裳俱抬走了。曹麗環在床上掙扎不起,愈發氣怒傷身,內外拆挫不堪,釀成了干血之癥,換了幾個大夫都不曾看好。

  漸漸的,她身邊慣常使喚卉兒和思巧也不聽使喚起來。卉兒見天瞧不見人影兒,思巧也不常往屋里來,喂飯喂藥不過敷衍了事,她想吃湯要水都無人伺候,曹麗環怒極,偏她重病懨懨,臥床掙扎不起,想罵人都無氣力。同任羽說起丫鬟不聽使喚之事,任羽去問,思巧便亂叫道:“老爺,婢子天天辛苦得很,日日做飯洗衣,收拾家里,還要伺候太太,換洗床單被褥,端屎端尿,喂湯喂飯,還不是全賴我一人。卉兒姐姐倒是清閑,只管日日對著鏡子搽胭脂抹粉兒,我哪敢勞她的駕!倘若卉兒姐姐肯洗衣裳做飯,我保管伺候太太周全。”

  任羽便去支使卉兒,卉兒滿心不悅,口中嘟嘟囔囔指桑罵槐,干了兩日又不干了,任羽也不再過問。曹麗環身上愈發不好,整日昏昏沉沉,臉色枯黃,只剩了一把骨頭,任羽原先還來她房中探她一番,后來漸漸也不總來,問及去向,思巧每每答道:“老爺丟了衙門的差事,總好再找一個,家里上上下下這些人,都指望老爺吃飯呢。”

  曹麗環虛弱道:“我不是還有個莊子和兩處房產,總有些銀子度日,讓老爺回家罷,多陪我幾日,還找什么勞什子的差事。”

  思巧撇嘴道:“太太,你怎么不知好歹,今年夏天兩場雹子,莊子里能有多少收成還不知道呢!兩處房子是賃出去,可太太要成日吃藥,什么人參當歸茯苓燕窩,算來算去就是花花流水的銀子。更甭提平日里養身的粥飯,全是上等的吃食,太太一天就要花一兩銀子呢!老爺不出去找差事,莫非凈等著坐吃山空不成?況且太太如今又背了個‘yin婦’的名兒,不知多少人指指戳戳,連累老爺名聲有礙,人家都不樂意雇他做事,家里這個光景,不知什么時候太太就沒銀子吃上藥了呢!”

  一番話將曹麗環氣得眼冒金星,倒了半口氣咬牙道:“倘若沒銀子了,第一個便把你這賤人賣了!”

  思巧冷笑道:“喲,賣了我,日后誰服侍太太呢!”說完把手里的粥往幾子上一放,頭也不會便走了,生生餓了曹麗環一頓,晚上方才將那碗冷粥給她灌了,皮笑肉不笑道:“太太,我當初不過是鬼迷心竅,才從林家給趕出來,這般服侍你已足夠對得起蒼天良心。你還不知道罷?你那忠心耿耿的奴才卉兒,自打你一病,就勾搭老爺爬了床,老爺早就日夜宿在她房里了,昨兒個剛得了信兒,大夫診出她一個月的身孕,老爺喜得跟什么似的,給那大夫一錢銀子當了賞錢,如今卉兒正安胎,我整日里伺候她還伺候不完呢!”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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