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趙月嬋的父親趙學德,這幾日接了他父親寫的密信,說有謠傳稱當年失蹤的太子秦允昱藏匿在金陵,謠傳有模有樣,仿佛是真的,命他時刻警醒,若發覺可疑之人速速捉拿。趙學德便領命,暗中派人調訪,這一查不要緊,還真查出些蛛絲馬跡。此事本該上報,可趙學德正是需政績的時候,怕驚動太大讓別人搶了功勞,他乃一介文官,身邊又無可用之人,一時犯了難。
他大兒子趙剛這些時日得了林錦樓不少好處,便道:“爹爹不如去找大妹夫,他手里有兵有權,與其便宜別人,還不如便宜自家。他也領咱們家的情。”
趙學德覺著此計甚好匪風悍氣 。一來女婿是自家人,也不會好意思與自己搶功;二來聽聞最近他們夫妻又鬧了不和,若是此事成了,讓林錦樓感恩戴德,趙月嬋也好有舒心日子過。于是便將林錦樓找來相商。林錦樓當下便拍著胸脯答應了,道:“岳父太見外了,若真抓了反賊,功勞自然是岳父的,我不過是借幾個人罷了,又有何難?”
趙學德聽著心里舒坦,暗贊林錦樓有眼色。二人密謀了一番,暫且不提。
再說趙月嬋。林錦樓回家當日便打她一記耳光,兼又提到青嵐一尸兩命之事。趙月嬋聽林錦樓之意,便知他八成已猜到實情,心中不由忐忑難安。縮著脖子呆了兩日,卻發覺林錦樓并未有何動作,甚至日日早出晚歸,有時還宿在軍營里,連畫眉都撒手不理,更勿論林老太太剛賞的兩個丫頭。
趙月嬋膽色又壯了起來,跟迎霜道:“林錦樓就算知道又能把我怎的?青嵐是自個兒摔的,又不是我推的。就算我拿林家的銀子放印子錢又有何不可?多少家官眷都放呢,也不見抓了哪個!”
迎霜暗道:“奶奶,人家放印子錢,得了利多少還充公幾分,您是將撈的銀子全裝了自己腰包了呀!況且當中又不少貪墨。最要命的是,若是因此讓大爺順藤摸瓜找到表少爺頭上,奸情敗露,再查出您支使表少爺放火,您可就只有上吊抹脖子的份兒了!”不敢深勸,口中只道:“奶奶還是慎重。忘了前些日子丟了賬簿吃不香睡不著的時候了?”
趙月嬋冷笑道:“林家不敢動我,沒瞧見林錦樓的軍功都讓人搶了一半,我聽說朝廷賞的那點子東西還不夠撫恤死傷戰士的…也是他林錦樓充能梗。給死傷者和有戰功的賞銀太多,就算邀買人心也得量力而行不是?就算升了官又怎樣,如今誰還指著俸祿過活?”
敘敘說了一回,又命迎霜道:“準備幾樣貢品,明兒個一早咱們便去甘露寺燒香。”
迎霜應了一聲。心中暗自奇怪道:“最近這些時日,奶奶忽地信上佛了,平日里也不見她讀經抄經,家里的佛堂也沒去過幾次,倒是緊著往甘露寺,說是為大爺上戰場保平安。老太太和太太也樂意。說是讓奶奶信信佛,也斂一下性子。如今大爺回來了,奶奶還是勤著去甘露寺。說是去求子。唉,每次卻也不見她在送子觀音那兒磕頭跪拜了。”一邊想著一邊備了兩大食盒的吃食。
第二日一早便同趙月嬋乘馬車去甘露寺,暫且不提。
卻說香蘭。因近年底,家家戶戶都開始張羅年貨,宋姨媽和宋檀釵自然留在林府過年。香蘭便同丫頭婆子們將宋家上下收拾干凈,換了新的門神、對聯。燈籠,重新刷了桃符。莊子上和鋪子里有來孝敬年例的,香蘭將體面的挑揀出來,裝了半車送到林府,讓宋姨媽等做送人之用,剩下的發了下人仆婦讓其回家過年,另將月底的賞銀也包了紅包發了下去。
她閑暇時掐指算算日子,還有一個多月便要春闈,不由對宋柯十分掛念,便想到廟里拜拜,一來求個來年平安;二來也保佑宋柯春闈告捷。她師父定逸師太幾個月前便南下出游,至今未歸,香蘭便不再去靜月庵,清晨一早準備了四樣糕餅和四樣果子,用食盒和籃子裝了,命人備馬車,帶了守門的王老頭夫婦,去甘露寺燒香。
這甘露寺建在山上,也是百余年的古剎,香火極盛。香蘭到的時候,天色還蒙蒙亮,山門剛剛打開,故沒有幾個人。王老頭在車里等候,王婆子陪著香蘭將廟里的每尊佛祖和菩薩都拜了,寫了平安牌位,又求了平安符,捐了些香火錢,方才從大殿中出來。
一時香蘭口渴了,向寺里的小師父討水喝,因她捐了不少香油錢,那小師父便極恭敬的請她們二人到后院清凈客堂休息,又親手奉上茗茶。
香蘭將斗篷帽兒摘下,捧了熱茶喝了一口,笑道:“這寺里的茶都是用山泉泡的,果然味道不一般,喝著暖烘烘的。”
王婆子笑道:“可不是,凍了半天,這會子可暖過來了。”因想著王老頭還在外頭受凍,便隨意扯個由頭道:“姑娘慢慢坐,我肚子疼去個茅廁。”便從屋里出來,到外頭找僧人又討了一碗熱茶,去捧給王老頭喝異界之鋼鐵神兵 香蘭放了茗碗到后院看了一回梅花,只見如霞似錦,分外清雅。又沿途贊嘆禪房幽靜。仰頭看那佛塔高聳,不知不覺便過了拱門到了僧人寮房之處,剛要折回身,只聽屋中隱約傳來男女呻吟之聲。
香蘭大吃一驚,悄悄湊過去,將窗紙捅了個洞往里看去,赫然瞧見趙月嬋正趴跪在床上,鬢發微亂,頭上的金釵將要溜下來,蹙著雙眉,秀眸半合,神情如癡似醉,身上赤裸,脖上當啷著水紅的五色鴛鴦刺繡肚兜,兩團豐圓白膩的奶兒一搖一晃,如同蜜桃兒一般。她身后有一年輕和尚,眉眼英俊,體格俊偉,跪在床上,兩手箍著趙月嬋的纖腰,奮力往前送著。
趙月嬋口中咿呀不住,道:“好人,再入進來些…”
那和尚笑道:“還要再入?你這樣的哪里是什么貴婦,分明是個勾欄里的爛婊子了。”說著便愈發大力。
頂得趙月嬋連著叫了兩聲,扭過臉兒,做著媚眼,沙啞著嗓子道:“我是爛婊子,你可別平白為我臟了身子,辱了這佛門清凈地。”
這浪態勾得那和尚愈發興濃,發狂一般道:“你就是我的佛祖,我的奶奶。”說著湊過臉兒,兩人親嘴咂舌,嘖嘖作響。
原來自那賬簿出了事,趙月嬋便小心警醒起來,迎霜也勸她:“奶奶何苦再放印子錢,再跟表少爺一處,日后指不定惹出什么亂子來,表少爺哪是什么好人?奶奶還是先避避風頭,收手了罷。”趙月嬋正是心虛膽戰的時候,聽了迎霜的話,與錢文澤見面便漸漸少了。
錢文澤卻著了慌,趙月嬋是他的財神奶奶,這廂不搭理他了,錢文澤的銀子又緊起來,他是個撒滿使錢的,吃喝嫖賭樣樣出手豪闊,一來二去身上的銀子花完了,便又琢磨著往趙月嬋身上弄錢。思來想去,心說這婦人是個風流貨色,自然不愿獨守空閨,若找了新鮮再勾她出來,事情便成了一半。便找到原先的狐朋狗友郝卿相商。
這郝卿原家里有幾個錢,后來他老子一死家產便讓他糟蹋了大半,人長了個好相貌,又養了驢大的貨,在勾欄里最得姐兒們的歡心。錢文澤便同郝卿反復贊美趙氏如何美貌風情,說得他登時便動心了,連連追問。錢文澤出謀劃策,讓郝卿將頭發剃了扮了個僧人,給了甘露寺一大筆錢,借宿在寮房里,又將趙月嬋引來寺里,介紹二人相識。
郝卿是個會勾搭的,趙月嬋又是淫壞了的女子,兩人眉來眼去有了意,錢文澤借故一走便雙雙成了事,如膠似漆起來。錢文澤便以此勾住了趙月嬋,心里雖可惜這等絕色要用人共享之,可到底是銀子要緊,郝卿便說自己家境如何難,被迫做了和尚云云,哄趙月嬋拿銀子出來放錢。雖不如原先豐盈,也算聊勝于無。三人一處在甘露寺里尋歡作樂,吃酒淫戲,便不可細說了。
孰料今日竟被香蘭碰見看了個滿眼。
香蘭登時便驚呆了,張大嘴巴,臉漲得通紅,“蹭蹭”往后退了兩步,心道:“壞了!竟碰上趙月嬋的丑事,若讓她瞧見我,那毒婦豈不是要想方設法的弄死我,要趕緊離開是非之地才是!”忙不迭的往回跑,將帽兒又兜回頭上,跑了幾步往后看了看,頗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想道:“俗話說‘要想過得去,頭上掛點綠’,林大爺可當了個大大的王八,這也是他花天酒地的報應,若是知道只怕要氣瘋了罷!”低頭捂著小嘴兒咯咯的笑了出來。旋即又想到林錦樓曾救過自己,也不該這般笑話人家,便抿著嘴往回走。
忽聽傳來一陣喧嘩,七八個官差咚咚咚跑了過來,直往前沖,將寮房門口圍了起來,后面還跟著一隊人馬。香蘭連忙閃身躲到墻根底下,溜眼一瞧,香蘭只覺自己方才見著趙月嬋偷歡時吃驚只不過是和風細雨,如今才是晴天霹靂――那后頭款款走過來的三個人當中,赫然有一位是林錦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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