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將牌有時候也像是人生,忽而想什么來什么,閉著眼睛瞎折騰都能贏;忽而變了一張后娘的臉,任憑你怎么排兵布陣嘔心瀝血的琢磨,就差一步也是輸家。
你所能做的,就只有坦然接受,并且繼續苦心經營下去。
沒準兒,到最后,起手一把爛牌的,還能胡一把“大四喜”“十三幺”“國士無雙”呢!
這就是采蓮在牌桌上忽然頓悟了的人生哲理,到了跟胡不語回轉的時候,神情已經是輕松自在的了。
胡不語大概也受益匪淺,小阿文最了解的就是這類自負才華橫溢又偶爾自艾自憐的書生氣兒,勸解與告誡的話語,就像是一把神奇的“玉如意”,能專門撓到癢的最根源處,一下子,就渾身通泰了。
不過,胡府的安全警衛工作還是需要加強的,盧千總挑選了二十名彪悍的府兵駐扎,再加上原本的家丁護衛,估摸著,就可以保全小夫妻兩個的安危問題了。
接下來一切都是風平浪靜,新婚后的采蓮沒有失去自由,經常往來于胡府與“美麗坊”之間,擴充的店鋪就是專門給幼兒服飾準備的,那些花卡子就連長大的小姑娘都很喜歡呢!
帶上寶兒,四個小子的玩具鋪子也在鋪排當中,三家的丫鬟們和白老二的手工作坊那邊,都在忙忙碌碌制造受到小主子們青睞的玩具制品,除了阿圓的設計占了一大部分,孩子們在此延伸出來的一些想法,也得到了實現。
阿圓在籌備祁陽縣和朱陽縣兩家的商業協會,要想盡快又徹底的脫貧致富,必須依靠商戶們的聯合出擊,才能帶動起一個地方的經濟發展。
創意都是免費的,只要你敢投資,縣衙的各個大門都為你打開,你雇傭的人手越多,付出的薪酬越多。你的地位就越高。
在稅收方面,也采用了一種全新的形式,繳納超過了一定份額的商業,還會有部分返還作獎勵,而且在兩個縣城的衙門前公開張貼紅榜表彰。
最先富起來的是齊家莊,莊稼收成雖然不多,卻比往年強了不少,估摸著再經過有意識的繼續養地,第二年就能趕上良田的產量了。
制鞋業是齊家莊的主要收入來源,現在老老小小手里都能掂著個鞋幫子忙活兒。齊木匠帶領著一干精兵強將專門加工最精細的一部分程序。然后由各個談好了合作意向的商家推向市場。從朱陽縣城,又輾轉到大宋各地。
女人對于高跟鞋的熱愛程度無法估量,自從采蓮裊裊娜娜在婚禮上亮相之后,包括“美麗坊”的所有擺放高跟鞋的店鋪都供不應求。連帶的能貼到腳面上的手工織襪,都瞬間推廣開來。
現在,誰家的閨女要是還穿著松松垮垮的棉布筒子當襪子,那根本就不好意思出門,別說腳上的繡花鞋子也吐露著遮不住的土氣…
“美麗坊”連開了幾個分店,分別在朱陽和祁陽的主街道,除了零零碎碎的些許產品,人來人往的,竟然都是奔著手織襪子來的。
免費教習編織的主意就夠讓女人們驚喜的了吧?何況還銷售鉤針織針絲線棉線。最后包收成品,感興趣的女人都可以坐在靠墻的椅子上,一邊學習一邊聊天,當然,一邊還能掙錢…
當女人不再是只能蜷縮在家中的奴隸。不再是男人的附屬產品,這個世界才整個的鮮活了起來。
飲食業、編織業、加工業,全部轟轟烈烈的在兩個縣城展開了,一年后,白老二的作坊就不再是兩個縣城里面首屈一指的企業,阿圓的磚窯廠,也有了被別的商家趕超的跡象,只有玻璃作坊,還安安穩穩的高居利潤榜的首位。
現在,小皇帝來信,把水泥的法子也放開給阿圓了,只不過,不允許往境外托運。
兩個縣城再次掀起了蓋房的,祁陽縣的磚窯廠就能燒出水泥來,這東西搭配上紅磚,那堅固性就不可同日而語。
當又一座全是二層樓的“幸福苑”小區建成,前來搶購的人就太多了,朱陽縣城已經往郊區拓展了不少的領域,除了臨街的商鋪林立,大家更關心的是自己的居住條件也要跟著改善。
新城區的道路拓寬了,水泥路平坦結實,下雨下雪都不必在乎,路邊商家的玻璃門窗明晃晃的,顯得高貴大氣。
只可惜水泥路還沒有能力鋪遍整個大宋,要不然的話,從京城趕回朱陽縣,就不會花費幾個月的時間了。
悲催的多趕了不少冤枉路的一行人,終于神色疲憊來到了“幸福苑”,故人相見,那真的是別有一番難言的滋味兒,宛如隔世再相會一般。
是出海遠航的人,歸來了。
還整得挺神秘,一張曾經美得妖冶的臉龐被曬的成了古銅色,甚至還似乎帶著些許的水銹痕跡,這是“阿福”,將近兩年的奔波,讓他的氣度整個的變了,再不是原本那個亦雌亦雄男女難辨的“陰陽人”。
阿東隨后緊跟,那個熱情開朗的少年郎也成熟了不少,見到阿圓先施一禮,待直起身子來寒暄幾句的時候,嗓子都喑啞了:“東家――一向可好?阿東――回來了――”。
這是最早跟隨自己創業的一員干將,阿圓也激動的難以自抑:“大山包銀子,阿東你先回家去看老子娘,等親近夠了再回來我們詳談。”
張大山送上了一個銀封,阿東抹一把眼淚再施一禮,連郡主府的屋門都沒進,就又馬不停蹄地趕回迷糊陣去了。
“阿福”沒有掉淚的意思,相反的,那嘴角翹著,跟多么得意似的,大手掌掀開封閉的嚴實的馬車簾子,里面一個同樣微笑的女人,懷里還有一只襁褓。
這女人已經恢復了豐腴的體態,但比之從前來,還是差了十萬八千里地,“楊貴妃”般張揚過的美女,現在變身成舉止溫柔的小婦人。
盧苗苗也回來了,還帶來了一個剛滿半歲的小嬰兒。
阿圓激動是一定的,可是再激動也不能胡說八道吧?你聽聽:“苗苗――懷里的娃兒是誰的?不會是你跟阿福生的吧?阿福不是不行嗎?”
她還伸開了雙臂要接過來人家的孩子抱抱呢,一雙大手掌憤怒的搶了過去,古銅色的臉都變黑色的了:“齊阿圓你瞎說什么呢?誰說我阿福不行的?這就是我阿福的種兒!”
是呢,做男人的都最憎恨有人說自己“不行”,也怪不得阿福現在都開始指名道姓了。
盧苗苗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看看左右:“阿圓姐姐,我那個――親戚――沒來吧?”
她應該是指盧千總夫婦,看起來,京城里的盧家人還沒有發現苗苗的行蹤,阿福只在京城站了一站就又開始了遠行,對于盧尚書那一家人,這對小夫妻沒敢心存僥幸。
其實李薇就算在這兒,也絕對不會去檢舉這兩個人的,不過,這般躲躲藏藏的,還真讓阿圓心里酸楚。
“沒有,家里就我自己,都各忙各的事情去了。”
孩子還在睡覺兒,小臉白白凈凈的,閉著眼睛也讓人覺得非常漂亮。
“是個――男孩兒?”阿圓問的有些遲疑,這孩子的五官,應該是隨了父親的妖艷,如果也是一個男孩兒的話,長大了說不定又該是一個麻煩。
阿福很驕傲的白了阿圓一眼,又把孩子往懷里攬了攬:“女娃子!”
“哈哈!女孩子漂亮點是好事情!”阿圓的心結一下子打開了,天知道,她多不喜歡一個男人長得比女人漂亮!
就這么逗著嘴官司,三個人往屋里走,小丫鬟小心的接過孩子,安置進了阿圓的臥室。
這就可以說點正事兒了,張大山也興奮不已的往跟前兒湊,航海是件偉大的歷程,不管男人女人,就沒有不在心底百般渴望過的。
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樣子的?阿福他們航行到了哪里?有什么值得回味的奇遇?…
小丫鬟們端上了茶水也舍不得出去了,靠在一角兒,就像在聽一個神奇的故事。
“外面很大,完全超出了我們的想象,甚至,很可能,繼續周游幾年的話,都走不到天邊兒…”,阿福的眼睛深邃了,身旁的盧苗苗溫柔的望著丈夫,她的變化很大,完全是一切以丈夫為中心的賢妻良母形象。
除了阿圓沒有大聲感嘆,其余的聽眾都在嘗試著想象可以讓一艘大船行走幾年才能走到邊沿,那到底是多大的面積…
“我們只敢盡量貼著海洋的邊沿走船,遇到有人居住的陸地,就停駐下來到海島上跟人攀談,同時補給淡水和食物,還要詢問一下本地的特產,能不能購買運送回來。”
盧苗苗終于插了一句嘴,因為她看到丈夫開始喝茶了:“很多海島上都有人,他們穿的衣服很古怪,不光是男人袒露胸背,就連女子,都敢把肩膀頭和大腿露在外面,赤著腳的也有不少,脖子上掛的亂七八糟的,卻都是好東西,珍珠瑪瑙和翡翠,就那么穿幾個洞洞就掛上了,我看見了以后,都想替她們打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