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蓮在照應朱陽縣的小姐們,里面還有當初雇傭過郡主親自化妝的女人,受了家人的提點,前來聯絡感情。
躲躲藏藏的,跟過街老鼠一樣的,是白老三。
不知道迷糊陣是怎么處理的,逐出祠堂的人安然無恙的混到現在了,阿圓掃了一眼,只做沒有看見。
三個孩子的脖子里都掛滿了項圈兒,粗的細的、金的銀的,長命鎖墜的腦袋瓜子疼,“小老二”已經極厭其煩,雙手在拼命的扯拽鎖墜兒,看到母親,撇著嘴叫“娘――”,希望可以擺脫這些身外之物。
看看,這才是真正有出息的大儒從小就要配備的氣質,視金銀為糞土,袁縣令此刻,就是這般想的。
再看“小老三”宋好好,還在來者不拒,伸著小手腕,在等一個小姐給自己套上一副手鐲,連腳上都滴瀝當啷的亂響。
“小老大”在對著白老二張開手臂,嘴巴里的“啊――啊――”聲被嘈雜掩蓋,但是,就跟心有靈犀似的,照應著迷糊陣村民的白承宗,猛一下回頭,就發現了侄子的求救,夾雜在女人堆里,脂粉味兒孩子受不了啊!
負責來回傳信給賬房先生登記禮物的丫鬟們腳不沾地,有些吃不消了,雖然不怎么出現貴重物品,但是,好歹得有個記錄,預備著以后回禮不是?郡主是個不理會這些雜事的,管家要做到心中有數兒。
新提上來的管家――護衛頭子張大山,對自己的各項安排都很滿意。主子不操心的事兒,管家要考慮周到,才能不辜負這頂小烏紗帽。
阿圓在李薇的陪同下挨個跟賓客打招呼,始終沒有看到馬王妃和老夫人的影子,也是的,人家那是什么身份的?怎么肯不明不白的讓你當普通賓客接待?
抓周的案子很大,一張大紅布幅上面,擺滿了各種匪夷所思的東西。
擱本書擱把算盤撒幾個金元寶銀錠子你還算正常,一把短劍放那兒想要做啥?難道想讓我的孩兒也做“賤人”?
頭花和釵環、胭脂和水粉。不消說,肯定是給“宋好好”準備的,可是萬一叫倆小子給摸走了怎么辦?
為什么還會有馬鞭子?誰出的主意?大蘿卜雕刻的印章跟半頭磚似的,包了層錦布都往外滲水,難不成想當個經常放水的小官兒?
如果這些都還不能算過分,那么。擺了幾盤子點心是怎么回事兒?得先問問孩兒們吃飽了沒有,要不然,直接都奔著吃的去了,用不著到明天,滿大街都得知道了郡主家三個福娃就是吃貨!
偏偏那些擠上來搭訕的是些年長的婦人,奔著尊老愛幼的原則。阿圓沒好意思掉頭而去,剛剛得著機會囑咐了李薇一句。張大山那個,就滿面春風的道起了開場白。
肚子里又沒有幾兩墨水,還愣是洋洋灑灑的念完了一張紙,為郡主和三個福娃譜寫了一首贊歌。
阿圓好不容易才等到這小子念完,趕緊擺手,意思是趕緊滾過來吧!
可惜,自以為滿腹經綸了的張大山。把那個動作理解為了“開始”。
然后,抓周就開始了。
賓客們鬧哄哄的圍在了桌案前。等著看有上神眷顧的福娃兒,會抓出什么不一樣的東西來。
“小老大”第一個出場,他的神態很滿意,因為終于成功的過渡到了白老二懷里,還卸下去了那些雞零狗碎。
對這個孩子,白承宗給予的希望可是太大了,作為一個廝混在商界,視野也只能達到周圍幾個縣城的奸商來說,他認為,孩子最好的出路,應該是一個走遍大宋各地的大商人。
阿圓看到了他的口形,兩個字,“小老大”很乖巧的在桌案上爬行,不斷回頭看一看叔叔的表情,順便,也跟瞪著眼睛的母親交流了一下眼色。
還好,小家伙爬過了那幾盤子點心,“吃貨”的名頭,最起碼不會讓三個孩子全軍覆沒,阿圓松了一口氣,看著他從這頭爬到那頭,然后坐下來歇了一歇。
群眾有點激動,丫鬟們有喊:“大少爺,拿官印――”的,有喊:“拿寶劍,做將軍!”的…
可惜,誰也無法擠出去白老二在“小老大”心目中的光輝形象,這娃兒很迅速的爬了回去,中途抓了一把算盤,并捏了一塊軟軟的點心,向著阿圓的方向爬來。
怕什么來什么,眼看著第一個吃貨就要誕生,“小老大”一手往母親嘴巴里塞去,人家取的點心,是孝敬,不是好吃!
阿圓眼淚汪汪的銜著這枚咸不拉幾的油果子,那一邊,完成了叔叔布置的任務的娃兒,已經得意的被白老二舉在了頭頂,順勢,騎在了脖子上。
“恭喜恭喜,大少爺這是商業奇才啊!以后一定能繼承郡主的家業。”
“這孩子天生純孝啊,瞧瞧,小小年紀就知道孝順母親…”。
只要不被人說成是小吃貨,或者小色鬼,做母親的就很滿意。
第二員小將出馬。
這次沉不住氣的是袁縣令和小阿文,白展堂同學是他們二人的驕傲,可千萬不能在胭脂水粉里面折戟沉沙,偏偏那些東西放的四處都是。
“小老二”很沉著,在試圖站立起來沒有成功之后,也選擇了繼續做爬行動物。
阿圓還在含著眼淚吞咽大娃兒的孝敬,這邊的二子也不慌不忙的挑了一塊點心,循例爬到母親身邊,等阿圓的腦袋低下來,二話不說往嘴巴里塞去。
觀眾們那叫一個沸騰啊,看吧,這就是郡主家的男娃子,教育的多好啊!個個都知道孝敬母親!
這才到哪兒啊?你看,“小老二”又挑出一塊來,無齒的笑著,往袁縣令面前爬。
老頭子笑得合不攏嘴,早早的彎著身子等著孝敬。
這次情況不同,袁縣令的牙齒咬住以后,小家伙沒有撒手,硬是把剩下的半塊給奪了回來,又笑著遞向了小阿文。
其實,這都是孩子們經常做的游戲,無良的母親喜歡搶吃的東西,每次娃兒們吃點心,都得先讓母親吃一塊嘗嘗味道才可以。
所以,用不著太過夸贊這種品質,誰家的孩子有這樣的母親都會很孝順的。
小阿文可不敢嫌棄袁縣令的口水,伸手接過來半塊點心,等著老師吃完嘴里的,自己也孝敬一下。
應該慶幸,張大山這個管家做得很到位,事前安排丫鬟們把小祖宗們喂得飽飽的,這才出現了如此感人的一幕。
既然這孩子跟司馬大人和縣令大人投脾氣,那么,肯定會去抓官印吧?畢竟,在大部分人的心中,最崇高的職業還是做官。
商人由老大來做就好了。
可惜,小娃子才不肯去抓濕噠噠的“官印”呢,到了那兒就繞著走,金子銀子太沉,“小老二”不喜歡俗物,寶劍?涼冰冰的,不稀罕,胭脂水粉?哎呦――太臭了,熏得鼻子癢癢!
悲涼的娃兒,巡視了一圈兒,最后,還是只有那本藍皮書順眼些,雖然,這本書早就不新鮮了,薄薄的幾頁紙,都是認識的字。
最喜歡跟自己玩認字游戲的兩個人都在,肯定得讓咱復習復習,好吧,“小老二”認命的抱起了書,艱難的翻開,小手指點著:“天――,工――”。
短暫的安靜,或者說是被嚇到了,賓客們懷疑的左右看看,再互相戳一戳胳膊:“你聽到了嗎?是小孩子在讀書嗎?”
一字一頓的認字聲,像一把小鐵錘兒,清清的,脆脆的,敲擊著成年人的心臟。
“神童啊!活了一輩子,也沒見過這樣聰明的孩子啊!”
“老天爺啊,書上真的有這兩個字,這孩子能說話――能認字?”
好吧,其實,應該低調行事才對。
“我這小侄子,不但能認字,還會背幾百首詩歌,不信,你們考考!”司馬大人還是年齡太小啊,沉不住氣,站在桌案前,生生把一場抓周游戲,轉換成了“小老二”的個人巡回表演。
“關關雎――”。
“鳩”――
“在河之――”。
“洲”――
如果,能準確的接上每首詩的最后一個字,就能算背過了的話,那么,白展堂同學,還真是已經能夠背誦上百首的詩歌,沒錯。
大禮堂中,呈現出從未有過的熱鬧景象,肚子里裝著幾首詩詞的,都需要倒出來顯擺一下本事,順便,摸一摸小神童的學問底子。
完了!做母親的被人群擠得搖搖晃晃,耳朵里“嗡嗡嗡”的什么都聽不清了,二兒子被他小叔叔帶壞了,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小阿文好歹是過了十歲才開始顯擺的,到了二兒子這里,從一周歲起。
還有一個更委屈的,紅兒抱著的“小老三”宋好好,已經準備好了要去臺上表演了,卻被二哥哥搶了鏡頭,一時間,望著被人影遮擋住的各式胭脂水粉和頭釵宮花,郁悶的嚎啕大哭。
人家可是跟的大宋皇家的姓,不容爾等凡夫俗子們忽視!
伴隨著哭聲與笑聲,張大山擠開了眾人,來到阿圓跟前,面上跟便秘似的,不哭不笑強繃著那個難受:“郡主――宮里――來人――來圣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