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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生活還是要繼續

  只可惜,馬王爺已經在剛愎自用的道路上走得太遠了,他的威嚴,不容別人質疑,他的決定,也從未隨意更改過。

  放在戰場上,這種性格,或許就是勝利的福音,百折不撓百變不屈,但是,放在最柔韌最脆弱的親情上面,這只是一種變態的執拗,折磨著自己的親人,也折騰著自己。

  “香香你別管了,為夫一定能給歡兒找一個最合適的媳婦兒,名門閨秀,知書懂禮,再生幾個大胖小子給你承歡膝下,那個女人和孩子你都不用去搭理,鄉野村婦,能教養出什么好苗子來?既然她不肯把孩子交給我們,那讓她自己去養,等日子過不下去了,說不定就哭著鬧著求我們接收孩子呢,哼,三個孩子的吃喝花用,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本事養得活!”

  夫妻倆在這里又哭又氣的同時,白老大終于得以離開老夫人的院子,腳步沉重的回到自己的“歡樂齋”。

  老夫人已經年過六十,看起來精神很好,但卻已經疾病纏身,有幾次心口痛的昏迷過去,全靠住在府里的太醫隨時急救才得脫險。

  “馬尋歡”從戰場上回來的第一天,就遇到了這一險象,老夫人撲上來抱住了僵硬的孫子,喉嚨里就發出了“呼嚕嚕”的痰鳴,身子就松軟軟的倒了下去。

  就那一下,徹底嚇住了“馬尋歡”,此后,隨便老夫人怎么親熱,怎么啰里啰嗦的絮叨“歡兒”小時候的事情,他都再也沒有抗拒過。

  或許,在這個身高八尺的粗漢子的心底深處,是渴望著獲得這樣一份毫無保留的疼寵的吧?

  老太太總是喜歡拉著他的手,讓丫鬟們端上各種點心吃食,看著他吃的香甜,自己就笑的跟個孩子似的。

  早晨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派丫鬟來“歡樂齋”詢問阿歡睡得好不好,有沒有蹬被子,可不可以去陪老夫人用飯了,如果阿歡不去,老夫人就也不用早飯,再等著跟孫子一起吃一頓午飯…

  晚上照例派人囑咐,要早睡,不能熬夜。

  就是這一點一點的親情累積,纏繞住了白老大幾次想要離開的腳步,更何況還有一個下落不明的阿福,一進京城,就被馬王爺扣住,不知道關押在了王府里面的哪一個角落。

  據說,譚家依然不準備認回這個苦難的孩子,依然認為阿福的身體異狀只能給他們帶來恥辱。

  阿福是跟著白老大離開朱陽縣的,在戰場上又多次相助,這是過命的交情,白老大作為一個男人,絕對不可能丟下阿福不管,自己跟著老婆孩子回家睡熱炕頭。

  一道暗影閃現,一直在四下里搜尋阿福下落的護衛,有了好消息。

  “小的注意到,王府里面的一個小廝,經常提著一個籃子繞去假山石后,小的心里犯了疑惑,今日突然閃出來跟他走了個對頭兒,還碰掉了他的籃子,那里面,竟然滾出來幾個雜面餅子,咕嚕嚕的,很硬實,那小廝就不朝里面走了,反而退了出去,說是貪圖里面涼快才走那兒的,那餅子,說是帶回家去喂狗的。”

  白老大的眉毛跳了幾跳,一揮手:“等天黑了,咱們一塊去假山那里探探路。”

  護衛退下去了,又剩下白老大獨自一人,呆呆的站在窗前,瞧著外面綠蔭滿地,耳邊,是阿圓淡淡的嘲諷:“我男人死得瞑目嗎?我男人死得瞑目嗎?我男人死得瞑目嗎…”。

  那個黑黑小小的兒子的模樣,在綠蔭中閃動,“打!”,就是兒子送給他這個當爹的第一聲問候。

  可不是該打的嗎?那般沖動的離家從軍,拋下懷孕的妻子,又奇跡般的生下了三胎,還全部喂養的這般健康強壯,到底,這其中得吃了多少苦?為什么他從前就沒有想到過呢?

  給阿圓捎回去的家信,從來就沒有答復,為什么他就沒有懷疑過被馬王爺截留了?為什么他沒有早早的安排幾個自己的親信,只為自己辦事兒?

  戰場上,馬王爺派來的幾個軍師,沒日沒夜的教導著自己,閑暇一點的時候,也都用在了練功上,自己還以為自己的能力得到了巨大的提高,到頭來才發現,學會了行軍打仗持刀肉搏,卻始終沒有學會勾心斗角陰謀權術。

  所以,才會讓阿福蒙難,讓妻子傷心。

  白老大的拳頭,重重的砸向了窗欞,木框松脫開去,發出“咔嚓”一聲悶響。

  一根木刺,扎進了他的手掌,鈍鈍的疼痛著。

  一個嬌俏的聲音再次在耳邊回想:“白承光,你知道豬八戒他叔,到底是怎么死的嗎?”

  阿圓,我知道了,真的知道了…

  豬八戒的那些親戚,都是笨死的…

  就像自己。

  好在,三個孩子沒有跟他爹學習怎么笨死的機會,應了阿圓的建議,再等小家伙們的腰肢堅硬些,能坐的順利些,祈福的時間,往后拖了半個月。

  老道士終于可以上祭壇了,京城里面的動靜又大起來,四面八方趕來的大小道士,甚至還有佛門中人,都要在半個月的時間里匯聚,然后統一凈身更衣,為大宋朝的繁榮昌盛祈福祭天。

  小五和白老二,終于找好了幾間鋪面,在這個寸土寸金的京城,還真是不容易。

  鐵器鋪子占用那么昂貴的地界就不劃算了,阿圓托請馬公公咨詢了小皇帝,就借用公主府的閑地方安裝雜物可行?

  一輩子沒出過宮的小皇帝,哪里知道鐵器的制作要鋪排多大的地方?既然公主府是閑著的,那就隨便使用唄!

  不得不說,這小皇帝脾氣不錯,最起碼,跟阿圓不排斥,待遇還挺高。

  也該這么的,老道士已經探看過那塊黑石頭,又驚又喜的半夜里就跑去騷擾小皇帝了:“這是天賜的寶貝啊!上天降下的金子,一定是玉皇大帝恩賜給吾皇萬歲的啊!這金子伴隨著三個福星而來,萬歲,這福星會不會就是哪位大仙座前的童子降世?”

  總之,一萬種猜想紛至沓來,文武百官的積極性也被調動了,結合著西疆戰爭的完勝,天下國民的安定生活,一封封奏折雪花片似的堆上了皇帝的案頭。

  這么個陣勢鋪排開,別說是一個公主府,兩個三個也隨便阿圓母子禍害了不是?

  一群暴殄天物的俗人,在美輪美奐的公主府的后門處打了一道圍墻,隔離出一個足夠裝備鐵器行的空間,然后招兵買馬購置器械,沒出五天,得,全部就緒。

  白老二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里面,帶著幾個新雇傭的鐵匠木匠加班加點,他受了阿圓的蠱惑,一定要讓三個福星坐著新鮮出爐的三輪車車輦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接受大家的膜拜。

  老道士沒空來騷擾三個孩子了,白老二也忙的昏天黑地,母親又常常發呆,讀書背書的學子們那語調實在提不起興致來,三個孩子很寂寞,很無聊,最近,扯著嗓子大哭,成了常有的事兒。

  同胞子的特點之一就是,一旦有一個開始嚎啕,其余兩個必然跟隨,跟說好了親兄弟一定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似的。

  三個丫鬟全部手忙腳亂的哄勸著,雖然夫人說了孩子哭一哭有好處,但是,老是哭可不行。

  尤其是“小老大”,身體最強壯,嚎啕起來能越過公主府的圍墻去,這娃兒大概是想喝百家奶了,老是拿蛋黃菜汁米湯窮對付,他要發飆了!

  沒錯,三個娃兒鬧亂子的原因,其中之一就是奶粉斷了,這么長時間用下來,帶來的存糧再多也會消耗殆盡的。

  其實,早在初到京城,找到了倆孩子,阿圓就安排人送信回家準備奶粉了,但是,距離太遠,一來一回那肯定是趕不及的了。

  要問這段時間公主府的下人們都在四下里踅摸啥,跟沒頭的蒼蠅似的在外城內城的晃蕩,嘿嘿,他們要尋找一種動物,黑白花的牛,善于產奶的那種。

  這個時節,牛奶實在還沒流行開,北方地區養殖那種不會下地干活兒的畜生,基本上沒有。

  阿圓急的嘴角上起了泡兒,才尋找到兩個干凈可靠的奶媽,“小老大”倒是滿意了,他喜歡這種柔軟的有溫度有彈性的器具。

  可是那兩個小的不同意,完全拒絕這種需要費力吮吸的奶瓶子,尤其是“小老三”,那脾氣可不怎么好,軟軟的肉肉一湊到她的鼻子那里,就立刻伸手去推,唯恐把自己給悶著了似的。

  剩下兩個哭鬧的也受不了啊,小五同學已經把足跡奔波到黃河以北去了,奶牛,成了目前最緊需的資源。

  三個孩子不同程度的消瘦了不少,阿圓也開始嫌棄衣服太肥,盡管她鎮定自若的生活著,或許心底里,仍然是傷痛著的。

  王妃的禮物就在此時送上門來,母子四人的新衣服,各種綢緞錦繡的漂亮,可惜,正趕上阿圓的心情不好,根本就沒讓禮物進門。

  半夜里,公主府外卻響起了奇怪的聲音,厚重的大門被什么東西抵著似的,一下一下,高聲喝問是誰,又沒有答復,繼續抵的門發聲響,可著實讓守門的人毛骨悚然了一把兒。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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