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阿圓是傻子,此刻也能想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被紅馬鳥人叫做“二亦子貨兒”的是阿福,白馬鳥人要洞房花燭的是“豆腐西施”。本書請訪問。
這兩個人此刻都被制約住了,阿福的兩只手是被捆縛住的,嘴巴也是被堵住的了,“豆腐西施”亦然。
或者,車廂里面的美人被捆縛的更加厲害?連雙腳也沒有自由?
阿圓的腦子里轟隆作響,怎么辦怎么辦?要大聲呼救嗎?蒼茫茫不見一個外人,憑借白老大的臂力救下兩個“美人”?他只是一個莽漢子,并無功夫在身,那兩個人,可是在馬鞍旁配著寶劍的!
馬車,就在電光火石之間掠過去了,她沒有任何可以馬上處理問題的好辦法,可是,她的一只手,卻自動自發的從懷中抽出,一個冰涼閃亮的東西,拋向了馬車的后車廂,險險沒有砸上美人的眼睛。
“承光,馬上走!回鎮子上,快!”阿圓手腳有些抽搐,勉強爬上了牛車,冷風吹來,立刻全身涼透,不知道什么時候,汗水已經透濕了脊背。
這會兒的功夫,白承光只來得及把大黃牛理順方向,重新架上行轅。
“為啥回去鎮子上?都趕到這里了,落下了什么東西的話兒,明兒我回來取!”白老大笑吟吟的扭回頭看自家媳婦兒。
“先別問,快走!那兩個人,是――搶劫犯殺人犯!”阿圓顧不得仔細解釋,撿最恐怖的職位去刺激白老大的神經。
“啥?媳婦兒你說啥?”白老大登時笑容褪盡,再不遲疑。嘴里問著話。手上已經再次搬轉牛頭。牽起韁繩轉換了方向。
“駕駕――”“啪――”,這次,鞭子終于舍得往不聽話的牛身上抽,大黃不敢再傲嬌,撒開四蹄以它所出娘胎之后創下的最快歷史記錄,飛奔。
“媳婦兒你別怕!有我呢!萬一那賊廝攆上,你先駕車走,我攔著他們!”白老大大聲的宣告著他的愛情誓言。在這個時刻,尤其顯得珍貴。
“嗯,我不怕!”阿圓的手,再一次伸入懷中,已經空空如也,她賴以壯膽子的東西,沒有了。
這種時刻,不能怕,只能拼命想辦法。
萬一那兩個鳥人發現了“豆腐西施”已經露出了頭,再生殺人滅口的心怎么辦?
“承光。牛車上裝什么趁手的家什沒有?棍子?菜刀?”沒有武器的女人心里沒底啊!
誰出門需要配備那些東西?白老大皺著眉頭苦笑。
好吧!阿圓深吸一口氣,在牛車上直了直身子。又是一聲喊:“承光,你跑著去搬幾塊石頭,放在牛車上,萬一真追來了,我們也有個抓撓頭兒…”
于是,蒼茫的土路上,槐花的香味里,一個漢子懷里抱著石頭,正追著一輛牛車瘋跑…
“夠了,上車歇一歇吧!”阿圓雙手按住冰涼的石頭,心里終于穩定了一些。
大不了魚死網破,反正姐是不會束手就擒的!
應該說,白老大這人確實善良,在逃竄的跟兩只驚弓之鳥一般的情況下,遇到相向而來的陌生人,他還總是跳下牛車伸開雙臂阻攔人家繼續前行:“千萬別走了,前面有搶劫犯,殺人犯!快回去鎮子上報信兒!”
然后繼續奔跑著去攆自家的牛車。
他們都跑成了這個陣勢,誰還敢往前走?
“天啊!聽說了嗎?前面有搶劫犯!快跑啊!”
“前面殺了人啦!快找縣令老爺報案啊!”
“什么?殺人啦?殺了多少人?”
“殺了好多人啊!快跑啊!”
白老大的牛車,前面后面都開始聚集行人與牛車,兩條腿的,四條腿的,都不要命的往回跑,轉眼間,一個擄人的案子,就被傳成了驚天的血案!
“前面有劫道的山賊,殺了幾百口人了…”。
好吧,群眾的想象力是豐富的,白老大夫妻倆已經沒辦法分辨解說,他們自己就把故事補充完整了。
別看起初夫妻倆上路時行人很少,那是沒到回村的時間,現在可趕上熱鬧了,快要跑到朱陽縣城門口時,前前后后的逃難隊伍,足足得有了二百口老少婦孺。
這得是多大的動靜?盡管朱陽縣城還沒修城墻大門,保留著鎮子的暢通無阻舊模樣,但也足以驚動鎮口閑逛的守門衙差。
一個迎上前來細問端倪,另一個,早就撒丫子飛奔去縣衙報信兒了,甭管是民亂還是被劫,都得第一個報給縣令大人知道,這可是新公布的紀律,誰也不能違抗。
坐馬車的自然比白老大的牛車快,可惜說的天花亂墜,并沒有親眼見到實際情況。
待得白老大的牛車駛進,阿圓跳下來,簡單扼要的把事情稟報清楚。
不得不說,袁縣令這半個多月的成績斐然,那個衙差聽出了事情的嚴重性,立刻從懷中摸出了一個爆竹模樣的東西,打火石一敲,引燃了,拋向了空中。
“嘭――嘭――”,兩聲炸響,在空中回蕩。
這是袁縣令與盧千總商定好的信號,事關人命,就可以使用。
縣衙里的衙差與千總的兵馬,聽到信號就會即刻整裝聚集。
這個聰慧的衙差手腳都有些激動的發抖,當初袁縣令公布這條法令,還有很多人嗤之以鼻,小鎮子還能有多大的事兒?值當的大家伙一塊兒去赴湯蹈火?
甚至有的衙差陰奉陽違,執勤時不肯把信號炮仗揣在身上,總覺得今天無事昨天無事明天也一定還是無事發生。
可是這位衙差做的仔細啊,此刻,不就正好碰到了用武之地?袁縣令一定會歡喜自己的行為的,老娘囑咐過的話還真管用:“兒啊,你在衙門里當差,千萬得按大人說的話做,懷里揣個炮竹又不礙事兒,別人不帶著,咱得帶,這是本分!”
因為是第一次朱陽鎮用上這個新鮮玩意兒,兵馬來的稍慢了一些,騎著一水兒的兩輪車的衙差們,倒是先到了。
袁縣令就在打頭第一個,在人群中推著車子奔到了守門的衙差跟前:“到底怎么啦?趕緊說!”
衙差嘴唇哆嗦著,卻還能夠回答的快捷又完整。
一陣馬蹄聲疾馳而來,當頭一員猛將正是盧千總。
這些兵士本來就在集中操練,迎接京城高級將領的檢閱之中,聽到兩聲爆竹炸響,盧千總對將領請示之后才得出門。
袁縣令帶著白老大夫婦迎上盧千總,剛剛阿圓對那兩個鳥人身份的猜測,令他眉頭緊蹙,看向盧千總的神情非常嚴肅。
“千總大人,請問在您府上做客的兩位京城子弟現在何處?可是一位騎紅馬的姓譚?一位騎白馬的姓馬?”
袁縣令的聲音急促又憤怒,他一生耿直,被貶謫到此地就是因為主張“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得罪了當朝權貴所致。
盧千總的眉頭也縱了起來,在馬上施了一禮,竟然回身又施一禮,口稱“王爺。”
一匹高駿的黑馬走上前來,馬上一人,威嚴英武,神態端肅,自有一股冷峻的寒氣四溢。
“袁縣令,那兩個逆子做了何事?此番聚集兵馬,難道是因為他們?”此人的聲音渾厚粗豪,如同重金屬磨礪而出。
“馬――王爺!”袁縣令吃了一驚,即刻深施一禮,然后伸手一指阿圓和白老大:“他二人親眼所見,騎紅馬的和騎白馬的兩位公子爺,擄掠了一名女子,已經向東南方向而去。”
被尊稱為馬王爺的那個人,聞言把目光轉向兩個民間百姓。
空氣,忽然之間有些凝滯。
阿圓的目光,直直的落在馬王爺身上、臉上。
她的眼前,再次幻化出第一次觀察白老大的相貌的時候,一雙“銅鈴豹眼”,張開來時有些大,有些圓,兇巴巴似的,待睫毛下垂,眼珠子被遮了三分之一去,眼梢兒略向上挑,就又蘊含出幾分憨厚溫和的味道,再加上有時候那么一局促,黑臉膛透著紅,厚嘴唇一抿,還就真標準成一個鄰家大男孩的形象。
這個“馬王爺”,身材如白老大一樣的魁梧硬朗,相貌如白老大一般的粗豪狂野,透著股子異族的氣息。
尤其是面部,黑臉膛厚嘴唇銅鈴豹眼,一模一樣。
不同的,只是氣勢上衣飾上裝扮上而已。
可以說,白承光同學,比那位騎白馬的馬氏鳥人,還要更肖似這位“馬王爺”!
同樣,馬王爺的目光也瞬間膠著在白老大的臉上,驚愕、不相信、恐慌、緊張等等一系列復雜的感情,都呈現在他的眼底,雖然,騎在馬上的身姿一動不動,那匹訓練有素的寶馬良駒也堅若磐石。
袁縣令和盧千總此刻,也瞬間發現了端倪,個個面露懷疑之色。
實在是長得太像了!就如同一個雕刻家雕刻的不同年齡的同一個模特,只需要多刻幾道皺紋而已。
只有白老大不知所措,這個莊稼漢子真的沒專門照過鏡子,媳婦又只給美麗坊買過銅鏡,自己家里是不配備那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