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允的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他惡狠狠的看著馬謖,恨不得將馬謖碎尸萬段。
丞相出其不意的歸來,讓群臣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空城而出’造成一個萬人空巷迎丞相的威況,臨時通知天子劉謅,讓他和李嚴商量的時候都沒有,本能的按照以前的習慣出城相迎,進一步加深百姓的印象,打擊李嚴的氣勢,這是諸葛亮苦心造就的局面,現在只要劉袖按照往日的習慣主動去迎接丞相,那丞相府的氣勢就扳回了一半。
沒曾想,馬謖這時候跳出來阻攔了。
在此之前,諸葛亮的保密工作雖然做得很好,但是董允相信李嚴、馬謖肯定已經得到了消息。他一直擔心馬謖會從中阻擾,心里一直有些七上八下的。直到李嚴、馬謖與其他官員一樣出現在這里,他才放了心,覺得危機總算過去了。
現在他明白了,馬謖一直在準備,他之所以沒有動手,只是在等一個機會。
現在這咋,機會就非常精準,就像是卡住了蛇的七寸。
董允氣急敗壞的盯著馬謖,寒聲道:“大司農,往年丞相出征回朝,陛下可都是如此,那時候你也沒說什么亂了君臣之禮,何以現在橫加干涉?”
馬謖不動聲色:“當日不知,是以為非,今日已知,豈能再犯。”他看著董允那張快要扭曲的臉,淡淡一笑:“休昭,你說是不是?”
“還要請教。”董么瞇起了眼睛,向前踏出一步,找意盎然。
馬緩心中暗喜,董允果然被他激怒了,要和他當眾爭論,這是好事啊。且不說他占著理,不怕和董允辯論,就是拖著時間,讓諸葛亮在那邊等著,也足以打斷諸葛亮的氣勢。他不緊不慢的咳嗽了一聲,開始長篇大論。
劉禪站在一旁,不知道該進該退,胖乎乎的臉上油光可鑒。
諸葛亮的車到了觀前,卻沒有看到本該來迎接的皇帝劉謅,看頭不由得皺了皺。他伸手將車帷拉開一條縫,輕聲問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陪在車旁的諸葛均應了一聲’剛要走,郭攸之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把董允和馬謖正在御前辯論的事說了一遍。諸葛亮聽了,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起身下車。
諸葛均和郭攸之一邊一個,扶著諸葛亮,慢慢的向劉謅所在的位置走去。
董允和馬謖辯得正熱烈,不過兩者的情形卻大相徑庭。馬謖從容不迪,有理有握,溫和而堅決。董允卻是臉紅眼赤,有些氣急敗壞。和馬謖辯論,他的壓力很大,又適逢這和場合,他更是無法冷靜,沒說幾句,就被馬謖逼到了墻角里,理屈辭窮,無法應付。
他們的辯論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看著諸葛亮曾經的左膀右臂現在爭得不可開交,好多人的心里多少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他們也不上前阻攔,就站在那里看熱鬧,看諸葛亮怎么收場。
在場的大多數人都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和諸葛亮再站在一起了,之所以來迎接丞相,不過是迪于形勢,就像以前一樣。以前的形勢還要更嚴峻一些,因為那時候諸葛丞相大權獨攬,除了他之外,沒有其他的選擇,現在情況不一樣了,除了丞相府,還有大將軍府,實在不行,還可以離開成都,鎮南將軍魏霸正在廣招賢才。
所以,看馬謖和董允在御前爭論,其實也是借機看看雙方的實力如何。馬謖以前是諸葛亮的心腹,現在卻有些動態不明。明面上,大家都知道他是大將軍李嚴的心腹智囊,暗地里,又流傳著他和鎮南將軍魏霸相交莫逆的小道消息。他究竟依附的是誰,誰也搞不清楚,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他和諸葛亮不再是一伙的。
眾人看得津津有味,把原本的主角諸葛丞相早就忘到了腦后,直到諸葛亮來到人然的外圍,也沒幾個人發現。
郭攸之無奈的咳嗽一聲,大聲說道:“丞相到”
這一聲有如晴天霹靂,有人回過頭,看到諸葛亮站在自己身后,雖然很虛弱,連走路都站不穩,只能由諸葛均和郭攸之扶著,可是他的眼神依然凌厲,頓時嚇了一跳,本能的讓在一旁,躬身行禮:“恭迎丞相,丞相辛苦了。”
有一個帶頭,就有第二個;有第二個,就是第三個、第四個,戒那之間,圍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如同巨龍行過,劈開一道人墻,無數雙眼睛敬畏的看著病容滿面的諸葛亮,連大氣都不敢出。擠在一起的人們小心的挪著腳步,屏住呼吸,生怕引起諸葛亮的注意。
數百人擠在一起,卻鴉雀無聲,看著實在有些詭異,
諸葛亮緩緩而行,穿過長長的人墻,來到御駕面前。
馬謖和董允已經停止了爭辯。他神態從容,上下打量了諸葛亮一番,欠身行禮:“丞相,一路辛苦了,身體還好么?”
諸葛亮微微頜首,當作回禮,聲音沙啞。“幼常學問見長,辭鋒甚銳。季常若在,當知馬家后繼有人而舍笑九泉。”
馬碳微微一笑,仿佛看到了老朋友似的開心,對諸葛亮語意中的敵意恍若未聞。“四十不惑,若再無些許長進,豈不愧對先人,愧對丞相的教誨。”
諸葛亮臉色一黯。他想用和馬良的友情來感化馬謖,馬謖卻用他險些殺掉他的事當作教訓,這根本就談不到一起去啊。他轉過頭,責備的看了一眼猶自憤憤不平的董允“徑直向劉禪走去。
見諸葛亮走來,劉禪連忙站了起來,伸出手,卻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去扶諸葛亮,怔怔的站在那里,一顆顆油汗從額頭滑落。
諸葛亮站穩身子,推開諸葛均和郭攸之,向劉禪拜了下去。
看著衣冠半舊的諸葛亮拜在自己面前,看著臃腫的棉衣依然掩飾不住的瘦弱身軀,看著那曾經黑如墨染,如今卻花白如霜的頭發,劉謅忽然忍不住眼眶濕潤了。他搶上兩步,撲通一聲跪在諸葛亮面前,雙手扶起諸葛亮的手臂,吞聲道:“相父,你辛苦了。”
諸葛亮抬起頭,瞇著眼睛,打量著近在咫尺的天子,過了片刻,他無聲的笑了起來:“貍下安好,老臣就心安了。貍下,老臣無能,辜負了陛下的信任,愧對先帝的囑托。老臣向陛下請罪。”
劉謅本來被諸葛亮看得有些發毛,可是后來,他發現諸葛亮的眼神不再像以前那么嚴厲,反倒多了幾分溫暖,就像當年父皇在世的時候看他一般,是那和父親對兒子的愛’雖然還是有一些嚴厲,更多的卻是關懷。這份關懷讓他松了一口氣,再聽到“陛下安好,老臣就心安了”這句話,他鼻子一酸,眼淚再次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相父,何必如此自責,勝敗乃兵家常事,相父無須自責。栩父取涼州,征洛陽,功大于過,還是有功的。先帝有天之靈,亦會欣慰。”
“陛下寬容,老臣感激涕零’無以為報,唯有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以報先帝和陛下的知遇之恩。”
看著劉禪和諸葛亮執手相看淚眼,馬謖暗自嘆了一口氣。劉禪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肯定諸葛亮有功,這等于已經定了性,對諸葛亮大大有利啊。看來要論對天子的影響力,諸葛亮還掌握著絕對的優勢。這場戰斗州劃開始,雖然他使出了澆身的解數,還是沒能阻止諸葛亮奪回優勢。
沒辦法,不管是李嚴還是他,和劉馥的交集都太少了,根本不足以代替諸葛亮在劉禪心目的位置。
寒喧過后,劉禪恭敬的請諸葛亮上車,諸葛亮雖然沒有說什么話,可是舉手投足之間,都能讓劉謅聯想起當年,如果說有變化,那也只是諸葛亮頭上的白發,臉上的皺紋,讓他更加內疚。
丞相在關中為大漢勞心勞力人,他卻在成都瘋玩,真是愧對相父的一番教導啊。先帝真要有在天這靈,怕是要氣得跳腳了吧。
劉謅將諸葛亮請回宮,直接安排在宮里休養。他只走出于一和很自然的補償心理,希望能減輕一點自己的愧疚,卻沒想到對朝堂上的爭斗產生了什么樣的影響。
諸葛亮一回京,就展現了無以匹敵的氣勢。依附李嚴的人開始猶豫,而堅持支持丞相的人則歡欣鼓舞,承相府揚眉吐氣,忽然間又熱鬧起來。
作為諸等亮最直接的對手,李嚴感受到的壓力最大。回到大將軍府,李嚴直接把馬謖請到書房,沒有像往常那樣試探迂回,而是開門見山的說道:“幼常,丞相氣勢如山,不可輕敵。你看,我們下一步當如何處置方好?”
馬謖笑了笑:“大將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已。你看丞相那副病容,是他等得起,還是大將軍等得起?”
李嚴想了想,也笑了。諸葛亮就算有裝的成份,可是他的身體不好那也是事實。他當時就在一旁,諸葛亮粗重的喘息聲他聽得清清楚楚,這分明就是一個病入膏盲的垂死之人。
丞相老了,他快支撐不住了(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