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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章 會師

  發源于云貴高原的幾條溪水,穿過武陵、苗嶺等大大小小的山脈后,終于匯聚成一條條奔騰的沅水,涌向平原,最后匯入洞庭湖,進入長江。

  辰陽就是辰水注入沅水的地方。在此之前,雄水等十幾條溪流已經匯入沅水,由此而下兩百多里,在沅陵城北再吸納了酉水,沅水就將最終奔出山谷,流向平原。

  未注入沅水之前,辰水沖出武陵山,形成一個湍急的灘口,兩岸巖石高聳,中間水波激蕩,行船很難逆水而上,必須靠人拉纖才行。水流長年累月的沖刷,在山下形成一個方圓百丈的深潭,白浪翻滾,如同有龍嬉戲于其中,故稱龍潭,這片灘地也稱為龍巖灘。龍巖灘之上就是長達數十里的峽谷,巨石壁立,猿猴難攀。

  魏霸在龍巖灘設下阻擊陣地,準備攔截援兵。蠻子們在這里多次和漢人作戰,對地形熟悉得很,山坡上還有很多殘留的營寨,稍加收拾一下就行。盡管如此,魏霸也不敢大意,要想把潘誹的大軍堵在武陵山里,一直到他斷糧,就必須做好長期堅守的準備。要想長期堅守,就要有糧,有水口辰水里有水,可是這遠遠不夠,因為你還必須把水取到山上來。

  對于魏霸來說,這些都是小事,有奔騰的辰水為動力,把數千人每天需要的飲用水提到山上去并不是一件多難的事。山里有的是竹子和木頭,砍下手臂粗的竹子,做成水車,清清的辰水就可以持續不斷的被提升到山坡上的營地,不僅可以解決日常使用的需要,還可以充作戰備用水。

  短短兩天時間,陣地成形。

  在魏霸忙著建立陣地的時候,靳東流正在山間追擊呂岱。從錦屏山出發,他已經在山里轉戰了大半個月,雖然把呂岱搞得疲憊不堪,他自己其實也累得不輕。呂岱突然分兵,徹底打斷了他的計劃,他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實力,估計吞不下有雄溪部落幫忙的呂凱,可是對付只剩下數千殘兵的呂岱多少還有點機會,于是便一路跟著向北來了。

  靳東流率領的六百多人是魏霸從各部落中挑選出的親衛營,都是年輕健壯的漢子,是各部落里的勇士,身手都不錯。在靳東流的訓練下,他們的戰斗力又有了進一步的提高。在大半個月的追擊中,正是他們對地形的熟悉和對游擊戰術的掌握,讓他們面對呂岱的大軍游刃有余,頻頻得手。只是現在呂岱決定突圍,加快了速度,很少停下來休息,也不怎么派出小隊的斥候打探情況,只是擰成一股繩,悶著頭向前狂奔,他們的游擊戰術便很難再有發揮的余地。

  親衛營的確都是精銳,對付小股的吳軍手到擒來,可是他們再強悍也不可能以五六百人去與數倍于己的敵人正面決戰。呂岱的行動迅速,讓他們沒什么時間去準備陷阱,要想追上呂岱,就只能靠自己的實力去堅持。

  靳東流打得很辛苦,在呂岱的亡命戰術之前,他沒有太多的選擇,只能盡其所能的捕捉稍縱即逝的戰機。可是呂岱現在已經根本不顧惜士卒的傷亡,與其按部就班的被敵人困死在山里,不如看誰跑得快,能跑出一個是一個。

  呂岱在跑,靳東流在追,兩人幾乎是無日不戰,大大小小的戰斗從來沒有停息過,呂岱一次次的施展斷尾戰術,同時不斷的布下陷阱,靳東流有兩次追得太急,險些被呂岱捉個正著。

  經過五天的纏斗,呂岱終于帶著三千多殘兵沖出了大山,在靳東流的追擊下,近一半人戰死或失蹤,如果再加上之前損失的人手,呂岱的大軍損失已經超過三分之一,接近一半。

  當看到平靜流淌的辰水時,呂岱終于松了一口氣,從這里溯江而下,只要再行十幾里,就可以到達辰陽,就能得到糧食補給,這些殘兵就有了喘息的機會。

  呂岱走進了峽谷,這里一邊是奔騰的沅水,一邊是壁立的山崖,沒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靳東流再也無法從暗中發動偷襲了。峽谷里雖然陰森,見到陽光的時候非常小可是呂岱陰郁了很多天的心情卻因此變得明亮起來。沒有了時時刻刻都有可能出現的敵人,疲憊不堪的吳軍也輕松了許多。

  靳東流追到峽口,看著遠去的吳軍,有些不甘的罵了一聲,一腳將一個吳年俘虜踢進了水中。寒冬臘月,那個俘虜被凍得啡牙咧嘴,卻不敢抱怨一聲。他看得出來,眼前這個敵將心情很不好,惹怒了他,可就不是受凍的問題了。

  “功虧一簣,功虧一簣啊。”靳東流叉著腰,面對川流不息的辰水,仰面長嘆。

  聽著靳東流的感慨,親衛營的蠻子們面面相覷。半個多月的戰斗,以區區六百人取得了殺敵逾兩千的戰績,而己方的傷亡不過是區區百十人,這樣的成績不論是誰都可以為之驕傲了,怎么靳大人還一副不滿意的樣子,他想怎么樣,莫非還想全殲呂岱的大軍?

  蠻子們覺得這個新來的靳大人心思太大了,不像魏大人那樣容易滿足。

  靳東流沒心情向蠻子們解釋,他很快遇到了新問題。一名親衛帶著一個山里人快步走了過來。

  “大人可是靳東流靳軍侯?”

  “我是,你是誰?”靳東流警惕的看著那個陌生人。

  “我是魏大人部下的斥候,奉命在此打探消息。看到大人的戰旗,特來相見。”那人從懷里掏出腰牌,雙手遞給靳東流口靳東流接過來看了一眼,轉手向一個親衛營蠻人戰士招了招手。那戰士快步走了過來,還沒顧得上和靳東流說話,先看到了那個斥候,不禁大笑起來,嘴里喊了一句什么,上前就踢了他一腳,笑罵了幾句。

  “你們認識?”靳東流笑了起來。

  “我認識他。”蠻人戰士連連點頭:“他和我一樣,都是辰溪部落的。”

  靳東流點了點頭。他就是看到腰牌后面注明了這個人是辰水營,才把辰溪部落的士卒叫過來確認的。兩軍交戰,雙方斥候隨時都有可能發生沖突,得到對方斥候的腰牌冒充對方斥候是很正常的事。如果回本部,要面對熟人和口令兩道關,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小,可是如果到同屬一方的不同部分,成功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現在經過確認,他終于可以放心了。

  “魏大人在哪里?”靳東流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了自己的印信。那斥候看了一眼,恭恭敬敬的送了回來。”魏大人淑水擊殺了陳時,又伏擊了孫俊,后來在辰陽、沅陵嚇得大小兩只陸龜不敢露頭,然后又在清浪灘生擒衛旌,現在他已經回到龍巖灘,設下陣地,準備攔截潘臍。我們就是奉魏大人之命,在這里監視潘淤的行蹤的。”

  聽斥候把魏霸最近的戰績一說,不僅靳東流欣喜若狂,親衛營的將士們更是歡聲雷動。他們忽然有些理解靳東流的遺憾了。是的,靳東流的戰績的確不錯,可是和魏霸一比,那就差得太遠了。魏霸離開錦屏山的時候,只帶了兩百人,不到一個月,居然七戰七捷,接連戰敗陳時、孫俊、衛旌,把曾經殺得蠻人膽戰心驚的陸遜打得不敢出門,這是何等驕人的戰績啊。

  不愧是神將轉世,這才叫戰無不勝嘛。親衛營的將士在高興之余,又有些遺憾。這樣大快人心的戰事,作為魏霸的親衛營卻無緣參加,絕對是一個非常沒面子的事。

  得知魏霸在龍巖灘設陣,靳東流沒有再猶豫,立刻趕往龍巖灘和魏霸會合。

  見到靳東流,魏霸也非常意外,兩人一交談,這才得知呂岱也到了辰水。魏霸大喜,拍著靳東流的肩膀說道:“這可太好了,呂岱既然是陸路而來,想必無法帶更多的抬重,等潘濟一到,糧食消耗的速度會更快。我們就守住龍巖灘,把他們困在這里,看著他們餓死。”

  靳東流笑道:“陸遜怕是不會讓少主如此得意。他千里迢迢的趕來,自然是為了挽救潘臍的大軍。我想他很快就會進攻龍巖灘的。”

  “我不怕他來,我就怕他不來。”魏霸挑了挑眉:“上次夷陵之戰,先帝攻,他守,結果他把先帝耗死了。這次他攻,我守,我倒要看看他的攻擊力如何,能不能攻破我的陣地,把潘誹、呂岱救出去。”

  站在山坡上,打量著沿著山坡而列的陣地,靳東流搖了搖頭:“就我的眼光而言,我覺得就算陸遜有兩萬大軍,也無法及時攻破陣地,潘臍、呂岱是必死之人,除非他們愿意蒙受重大損失,逆流而上,再走山路逃出去。不過,陸遜非常人可比,少主還是小心一些為妙。兵法有云,不情敵之可勝,而恃我之不可勝。”

  魏霸哈哈大笑:“昭明,你這性子和陸遜倒是有幾分相似,謹慎嚴謹,不給人留一點機會。”

  “這樣不好嗎?”靳東流反問道。

  “好當然是好。”魏霸負手而立,想起在淑浦時自己那幾天的糾結,不禁笑了起來。那幾天的糾結固然很痛苦,可是那種痛苦正如破繭而出前的陣痛,雖然痛苦,可是當他突破了之后,體會到的卻是更大的喜悅。從那里起,他似乎有了一種神奇的感覺,或者說是一種直覺,讓他在紛繁的頭緒中準確的找到那個真正的線頭。他回頭看了一眼曾在關鍵時刻提醒他的關鳳,笑道:“多謀還需善斷,否則,你只會讓自己把自己捆得透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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