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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1章 貪婪

  定武中郎將孫俊心情很復雜‘既有緊張’又有興奮,還有一點委屈和不忿。

  緊張的是三路大堊軍勞師遠征,久攻不下,眼看這次興師動眾的征討就要成為一個災難,至少已經是一個笑話,負責鎮守辰陽的他責任重大,一旦失誤,很可能會導致潘粹這路大堊軍因為斷糧而陷入困境。身為孫家子弟,他非常清楚吳王孫權想干什么,同時也清楚潘粹在孫權心目中的地位,當然更清楚自己肩上的擔子有多重。正因為如此,當他接到陳時的警告,說魏霸已經越過雪峰山,企圖從東面襲擊澈浦并染指辰陽的時候,他非常緊張。

  他一直覺得魏霸的反擊無非是兩種可能:要么利用蠻子們熟悉地形的優勢,從群山中出奇兵,從西面直奔辰陽;要么在沿途騷擾追擊潘湃的大堊軍,延滯他的行程,將他拖入斷糧的境界,讓他不戰自潰。這兩個辦法都不錯,有很大的成功機會。可是他沒想到魏霸居然會繞到雪峰山東面去了,而原應該駐守雪峰山大營的陳時居然追來了。

  孫俊覺得這里面有問題,可是他更關心溆浦的安堊全。澈浦是糧倉所在,如果被魏霸攻占,損失不可估量。所以一接到消息,孫俊立刻帶著兩千精銳趕到淑浦來了,連夜加強澈浦的防務,準備迎戰魏霸。

  魏霸最近名頭甚響,以百十人逃離夷淵,在步騭等人的追擊下,他不僅沒死而且越戰戰強,最后成功的拖住了吳國三員重將,三四萬大堊軍,僅是這點頑強就足以讓人驚嘆不已。現在沒有人再懷疑魏霸在關中和襄陽的戰績,在荊州駐防的吳國將領都不知不覺的開始關注這個聲名鵲起的蜀軍,為將來對陣做好準備。

  孫俊當然也不例外,只是他沒想到自己會這么快就要和魏霸對陣了。

  因此,他還有些興奮。

  陳時說了,魏需只有千余人,長途奔襲,沒有重型軍械,他只要有了防備,守好城池,不給魏霸可趁之機,魏霸就無計可施了。

  換句話說,孫俊現在已經立于不敗之地。以魏霸現在的實力,他根本不可能攻克有兩千多人把守的溆浦——哪怕澈浦只是一個小城。一想到能讓戰無不勝的魏霸灰頭土臉,鎩羽而歸,孫俊自然有些興奮。

  可是,孫俊還有些委屈,有些不忿。

  他是孫家子弟,父兄都立有大功,可是現在大堊軍遠征,他卻不能隨行,只能駐守后方。對于立功心切的他來說,這是一個很遺憾的事,他因此有些委屈。可是,讓他更不高興的還是另外兩個人。

  一個是陸遜,一個是陳時。

  陸遜正在趕來辰陽的路上,孫俊當然知道他來辰陽是干什么的。陸遜一到,恐怕潘粹也要禮讓三分,他這樣的人更要向后讓一讓。可是他對陸遜沒什么好感,因為他的兄長孫桓英年早逝和陸遜有莫大的關系。如果不是當年孫桓被困夷道時陸遜堅決不肯派人支援,孫桓又怎么會受那么重的傷,以至于僅僅二十四年就病死?他一直認定陸遜這么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是不希望孫桓成為他的對手。

  孫俊不喜歡陸遜,更不喜歡聽陸遜的指揮。

  孫俊同樣也不喜歡陳時。雖然陳時派人給他報信,可是他從信使的只言片語中得到了其他的信息。陳時離開雪峰山,追到淑浦來,是因為雪峰山大營失守了。魏霸能夠越過雪峰山,突然出現在澈浦,和陳時的無能有很大關系。現在,陳時追到了澈浦,自然是想擊敗魏霸,將功贖罪。

  這沒有錯,可是他讓孫俊守城,想獨吞功勞,這就不堊厚道了。魏霸如今是吳王的心腹大患,擊敗魏霸意味著什么,是多大的功勞,所有的吳軍將領都清楚。陳時追到澈浦來搶功,讓孫俊非常不高興。

  孫俊坐在堂上,朝陽雖然很燦爛,可是他的心情卻非常陰郁。

  一個親衛帶著一個滿頭是汗的信使走了進來。孫俊眉頭一挑,坐直了身堊子。

  “什么事?”

  “將軍,我是陳校尉派來的。”信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校尉已經攔住了魏霸,雙方正在接戰,校尉請將軍守好溆浦,并做好救援的準備。魏霸所部戰斗甚強,我們雖然人數略占優勢,可是很難保證不會有漏網之魚。”

  孫俊的臉頓時沉了下來,什么也沒說。陳時有兩千人,要打敗只有千余人的魏霸自然是意料中的事。陳時讓人給他送這個信,而且讓他守好城池,那意思其實是說我想獨吞戰功,孫俊你也就不要來分一杯羹了,守好你的城,看我立功吧。

  信使走了,孫俊氣得在堂上來回轉了幾圈。他想罵人,可是卻又不知道罵什么,這些憤怒憋在心里,讓他非常上火。他想罵陳時,他想罵陸遜,他更想罵魏霸:你昨天都到了澈浦,為什么今天不趕來攻城?

  又過了一個時辰,當太陽變得不能直視時,孫俊又接到了陳時的消息。不過這個消息讓他心花怒放。

  苦戰半日,魏霸雖然損失慘重,但是仍然負隅頑抗,他們正在突圍,想逃回雪峰山。陳時損失也不少,恐怕擋不住魏霸,希望孫俊能夠派兵支援,不要多,五六百人就足夠。魏霸己是強弩之末,只有要五六百生力軍,就足以摧毀他們。

  孫俊冷笑不已。他很清楚陳時為什么這么說。五六百人也許的確夠了,不過如果真的只派五六百人,那最后的戰功就和孫俊沒什么,充其量是個增援,主要的功勞還是陳時的。陳時最多對孫俊個人表示感謝而己,功勞卻與陳俊無關。

  孫俊根本不理陳時這一套,立刻率領兩千人出發。陳時是兩千人,他也是兩千人,陳時有首戰之功,他有決勝之功,將來論功的時候,他至少不會輸給陳時。

  孫俊出了城,生怕去得遲了,陳時已經解決了戰斗,率軍急行。他剛走出十余里,斥候就來報,澈水東岸發現雙方戰場,有大量的尸體。不過敵人已經不在那里了,從各種跡象看,陳時雖然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但是最終取得了勝利,魏霸正在向山里逃竄,陳時可能去追了。

  斥候的消息很快就被陳時的信使證實了。陳時確實已經擊敗了魏霸,不過還沒有抓住魏霸,魏霸帶著數百殘兵,正在向山里逃竄。陳時請孫俊立刻趕上去,截住魏霸。魏霸最擅長逃跑,一旦逃到山里面,就很難抓住他了。

  孫俊一聽大喜,催軍急進。他們渡過澈水,看到了澈水東岸的戰場。

  看著那些還沒來得及收拾的尸體和血污,孫俊恍然大悟,暗自撇了撇嘴。從戰場上的傷亡情況,他能看得出來陳時在撒謊。陳時是被魏霸襲擊了,不過,魏霸實力不夠,陳時反擊成功,魏霸只能撤退。

  孫俊一路追擊,沿途不斷見到尸體,戰斗非常慘烈,雙方都到了筋疲力盡的時候,難怪陳時會向他求援。他是實在吞不下這么大的戰功,只好讓孫‘俊分一杯羹。但凡他有一點辦法,都不會向孫俊求援。

  孫俊不久就看到了陳時的戰旗。戰旗裂了一個大口子,看起來非常狼狽,人數也不多,大致上掃一眼,大概也就是五百六人的樣子。孫俊忍不住想笑,兩千人追一千多人,居然會損失這么大,陳時也真夠無能的。

  孫俊下令加快速度,繞過了陳時的殘兵,撲向前面快要逃入山中的魏霸,從影子來看,大概也就是一百多人。

  看到魏霸就在眼前,急行了三十多里的吳軍士氣大振,他們仿佛看到了一座金山,渾身充滿了力量,爭先恐后的向魏霸追去。見無法逃脫,魏霸停止了逃跑,反身沖了過來。

  孫俊大喜,在馬背上直起身堊子,拔刀長嘯:“殺一—生擒魏霸—”

  “生擒魏霸—‘”兩千吳軍士卒狂喜的咆哮著,像一股潮水沖了過來。

  “射!”對面一聲厲喝,一百多名殘兵射堊出了一陣箭雨。

  “舉盾!沖鋒!”孫俊勒住戰馬,放慢了腳步,指揮著將士們向前沖鋒,自己卻帶著親衛營慢慢的留在了后面。他雖然很想沖上去,親自斬殺魏霸,可是他更清楚,斬將奪旗不是他的任務,指揮全局才是他應該做的。

  孫俊指揮大堊軍從兩翼包抄過去,想要一口將魏霸率領的一百多殘兵一舉圍殲,打一個漂亮的殲滅戰。在激昂的戰鼓聲指揮下,吳軍像一只張開雙翼的雄鷹,向兩翼包圍過去。雖然奔跑了一天,可是大功就在眼前,他們個個忘記了疲憊,發揮出全部的潛能,一路狂奔。

  這時,陳時才追到孫俊的身后。陳時帶著幾個親衛趕了過來,還沒走到孫俊面前,就憤怒的大罵道:“孫俊,你想搶功嗎?”

  孫俊坐在馬背上,頭也不回,鎮定自若的指揮著大堊軍包圍魏霸。直到陳時走到他的身后,他才回過頭看了一眼,不由得一愣:“你是誰?”

  眼前這個將領肯定不是陳時,陳時是一個年過四十的中年人,而眼前這個一邊憤怒的把他的親衛推得東倒西歪,一邊喋喋不休的將領卻是一個年輕人。

  年輕人一笑:“你不是想抓我嗎,怎么不認識我?”

  孫俊一時沒反應過來:“你是誰,我想抓你?”

  年輕人突然出手,揪住孫俊的腰帶,就把脖子從馬上拽了下來,摁在地上,一口短刀架在了孫俊的脖子上,一咧嘴,露堊出一口整齊的白牙,笑嘻嘻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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