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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在天之靈

  每個部落都有后寨,后寨是部落頭領家人所住的地方,更是整個部落所有財富最集中的地方,同樣也是遭遇外敵時的最后一道防線。為了萬全,自然要有一條逃生的秘密通道。既然是秘密通道,那當然是非常隱密且保密。

  即使有那張地圖引領,魏霸還是花了近兩天時間才找到入口。當他們站在入口處,魏霸很有把握的指著那個從遠處看和普通山洞沒什么區別,在近處看卻嘆為觀止的洞口說,這就是沅溪部落的秘道出口時,錦索兒還是將信將疑,不太敢相信魏霸的判斷。

  “大人確信?”

  魏霸再次看了一眼那個狹長的洞口以及洞口那兩棵根自獨立,樹冠卻連在一起的老樹,暗自贊了一聲馬良真會用詞,眼前這個隱在野草中的山洞,可不正是人間奇觀?他在這里轉了兩天,還是第一次看到長相這么奇特的山洞,看似平淡無奇,細細一品,卻是意味雋永。

  帝女陰,果然是名符其實啊。

  “我肯定。”魏霸用力的點了點頭:“錦索兒姑娘,這條路是各部落的機密,現在事情緊急,我們只能從權,希望你能保密。”

  錦索兒用力拍了拍胸口:“大人放心,我錦索兒這點義氣還是有的。就算是割了我的頭去,我也不會告訴任何一個人。”她轉身又對部下喝道:“你們聽清了沒有?誰也敢漏出一個字去,休蓋我翻臉不認人,殺你們全家。”

  蠻子們轟然應嗟。魏霸卻為之汗顏,這個女漢子雖然長得不怎么樣,義氣卻是無雙。他連忙擺了擺手,示意蠻子們聲音小一點,這一路走來,他們已經幾次遇到吳軍的斥候了,很顯然,吳軍也在尋找這條秘道通道。讓他們聽到了可不是一件好事。

  魏霸率先走進了黑暗潮濕的山洞,錦索兒等人尾隨而入,敦武留在最后,將門口的痕跡除去,又做了一些偽裝,這才跟了上來。

  洞里很暗,伸手不見五指,洞口濕滑,巖壁上全是水,不時有水滴從頭頂落下,冰涼沁體。火把的光似乎也被濕氣逼仄,火苗伸縮不停。曲曲折折的向前走了兩百來步,眼前突然豁然開朗,卻是一個直徑足有五十步左右的水潭,黑幽幽的深不見此。四處看去,卻找不到其他的通道。

  “大人,這…這里沒路了。”錦索兒不知是冷還是緊張的,牙齒咯咯打顫。

  看到這個水潭,魏霸卻越發的篤定了。這里肯定就是沅溪部落的后山通道,因為馬良在筆記里說了,“后山出口狀若女陰,內二百一十步,有潭若胞宮,廣五十余步夏隱冬現……”

  “路在水下面。”魏霸指了指水潭,沖著敦武招了招手。敦武走了過來,躬身施禮:“少主。”

  魏霸將敦武拉到一旁,低語了幾句,側著身堊子擋住其他人的視線,將懷中的盤瓠令拿了出來,塞到敦武懷里。”你從這里潛進去,大概有十步左右,就會有一個出口。現在是多事之秋,我估計沅溪部落的人不會一點防備也沒有,你千萬小心,必要的時候把這塊盤瓠令拿出來表明身份,不要被他們誤傷了。”

  敦武用力的點點頭,將盤瓠令收好,收拾了一下,下了水。眼看著敦武消失在漆黑的水中,魏霸雖然心里有數,對敦武的能力也非常信任,心還是不由自主的提到了嗓子眼。馬良繪制的地圖已經是有近十年的歷史,他不知道這里的地形在十年之間有沒有什么變化。據說這里經常地震,萬一哪次地震把路給堵了,那可就麻煩大了。

  不僅無法及時和沅溪部落會合,他苦心經營的神秘感也會就此崩潰。

  他懷揣著地圖,卻對錦索兒等人說他接收到了已故蠻王沙摩柯的啟示,一步步找到這里的。現在錦索兒他們已經深信不疑,如果失敗了,那所有的努力都會付之東流。

  看著水面漸漸恢復了平靜的幽深水潭,魏霸眉頭微鎖。

  沙拉曼坐在一塊大石上,摟著神情憔悴的母親,臉色蒼白,神情萎頓。她不知道該如何應付眼前的局面,以區區的數百之眾,能和三千吳軍對抗嗎?難道她們在苦撐了八年之后,還是避免不了滅亡的命運?

  沙拉曼懷中的母親昏昏沉沉的睡了,不時的抽堊搐一下,像是受了驚的孩子。兩條大狗伏在她們的腳下,一動不動。忽然,一身白毛的雪虬站了起來,警惕的看著水潭,“嗚嗚”的低吼著。緊跟著,青龍也站了起身,頸毛豎起,神情警惕。

  沙拉曼心里煩躁正也沒注意到大狗的異樣,倒是剛剛走進來的黑沙注意到了兩條大狗的舉動,他順手操起一柄長矛,快步走到水潭邊,持矛以待。那些在一旁守衛的親衛們一看,也緊張起來,跟著圍了過來,有的舉矛,有的張弩,嚴陣以待。

  沙拉曼這才意識到水潭里有情況,她屏住了呼吸,緊緊的摟著母親,下意識的藏到了黑沙的背后。黑沙是她的夫婿,這些年多虧了有勇猛的黑沙幫忙,沅溪部落才沒有被其他部落吞并。不過他手里沒有盤瓠令,所以也無法成為新的蠻王。

  看著水里蕩漾的波紋,沙拉曼的頭皮發麻。這條通往后山的秘密通道是他們最后的希望,如果這里也被敵人發現了,那她們除了投降,就只剩下全軍覆沒了。

  水面晃動越來越大,接著,一串氣泡從水里冒了出來,黑沙低喝一聲,高高的舉起了長矛。就在這時,一只手突然伸出了水面,手中高高的舉著一塊黑黝黝的牌子。

  沙拉曼一眼看到了那塊牌子,不禁睜大了眼睛,倒吸一口涼氣,手不白自主的捂住了胸口。

  黑沙大喝一聲,長矛電射而出。

  “住手!”沙拉曼來不及多想,放下母親,飛身撞出。黑沙沒有防備,被她撞入水中,“嘩啦”一陣水響,一個人影從水中疾射而出,一躍上岸,便擊倒兩個沖上來的蠻兵,奔到洞旁,轉身背靠洞壁,一堊手高舉那塊牌子,一堊手拔刀戒備。

  來的正是敦武,他手里舉的正是那塊盤瓠令。依照魏霸的提醒,他早就有所防備。在漆黑的水里,他能將岸上的火光看得分明,同樣也能看到黑沙等人的身影。為了防止誤會,他先將盤瓠令伸出了水面,沒曾想那些人卻依然撲了過來。他以為這些人是敵人,想搶盤瓠令,所以這才一躍上岸,做好了戰斗的準備。

  敦武一面急促的喘息著,一邊掃視著周圍的人,當他發現這些人都是蠻人打扮的時候,他這才松了一口氣,目光一轉,他將目光留在了沙拉曼的身上,用半生不熟的蠻話問道:“你們是沅溪部落的人嗎?”

  黑沙濕淋淋的從水潭里爬了起來,一眼看到敦武身上的札甲,不由得怒氣上涌:“吳狗,哪里走,吃我一矛!”一邊吼著,一邊沖了過來,揮矛就刺。

  敦武聽他大罵吳狗,徹底放了心。他單手揮刀,手腕一翻,倒持刀柄,磕開黑沙的長矛,一腳將黑沙的長矛踩住,大聲說道:“住手,我是你們的朋友!”

  黑沙用力猛拽,敦武腳一松,黑沙立足不穩,向后連退兩步,“撲通”一聲又摔進了水里。他勃然大怒,站起身,雙手端矛,又要向前沖。沙拉曼一把攔住了他,看著敦武,顫聲道:“盤…瓠令?”

  黑沙一聽,立刻愣住了:“沙拉曼,你說什么,那是盤瓠令?”

  沙拉曼淚水漣漣,連連點頭:“沒錯,應該就是盤瓠令。你…你究竟是誰?”

  敦武微微一笑,躬身道:“我是大漢皇帝陛下近臣,侍中魏霸的親衛,奉大漢皇帝之命,在沙摩柯大王在天之靈的指引下,來到沅溪部落,幫助你們與吳人作戰。”

  沙拉曼沒聽懂什么大漢皇帝,也沒聽懂什么侍中,但是她聽懂了沙摩柯的名字。

  她松開黑沙,試探的向敦武走了兩步:“你…你能將盤瓠令給我看看嗎?”

  “當然可以。”敦武將盤瓠令交到沙拉曼的手上,對一臉狂喜的黑沙笑了一聲:“這位勇士,使得好矛。”

  黑沙一愣,隨即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嘿嘿笑了兩聲。他顧不得和敦武寒喧,連聲問道:“沙拉曼,沙拉曼,這是真的盤瓠令嗎?”

  沙拉曼將盤瓠令反復看了幾遍,禁不住放聲大哭:“阿爹,阿爹,你真的顯靈啦……”

  沙拉曼倚倒在地的母親忽然坐了起來,看了一眼四周的情況,突然撲過來,奪過沙拉曼手里的盤瓠令,仔細的看了又看,突然笑了起來,淚水橫流。她將盤瓠令高高舉起,放聲痛哭:“大王,你終于回到寨子里來啦,你現現身,讓我看看你,看看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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