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277章 能忍陸遜

  費祎在接到魏霸的消息后,沉思很久了,最后把魏霸的話原封不動的對陸遜說了。

  接到陸嵐的匯報時,陸遜很是不以為然。在他看來,魏霸這是硬撐,死要面子,只要再來兩個回合,他就會半推半就的趕到西陵來。等到費祎奉上魏霸親筆所書的書信,特別是那三天的期限,他才意識到魏霸不是開玩笑,不是儀式上的矜持,而是真正對聯盟不看好。

  “三天?”一向不茍言笑的陸遜難得的笑了一聲,卻笑得很復雜,既有些不快,又有些好笑:“這書信從安橋塞到這里就一天,就算我現在出發,也要兩天時間才能趕到安橋塞。他這是要我令行禁止嗎?”

  費祎微微一笑:“魏霸還年輕,做事風風火火,不喜歡拖拖拉拉的。如果將軍沒有去的意思,那就直接回復他便是,快馬只要一天就能送到。”

  陸遜沉下了臉:“費文偉,魏霸年輕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兩國結盟,如此重要的事,你居然聽一個年輕人的安排?”

  費祎聳了聳肩:“諸葛丞相能夠把這個任務交給他,將軍也點明要和他面談,便足以證明他非常重要。既然如此,我聽他的安排有什么不對?”

  陸遜哼了一聲,陸嵐隨即說道:“將軍軍務繁忙,豈能說走就走?”

  費祎也有些不耐煩了,無所謂的說道:“魏霸說得很清楚。如果將軍實在走不開,不談也罷,大家各打各的。這樣也好,省得將來為了戰果糾纏不清。”

  “沒有我們,你們打得贏?”潘璋也按捺不住了,厲聲喝道。

  費祎轉過頭,上下打量了潘璋一眼,嘴角一撇:“房陵之戰前,誰也不會相信魏霸能擊退司馬懿。北伐之前誰也不會相信魏霸能守住關中。關中的戰績,你們看不到,房陵的結果潘將軍親眼所見應該一清二楚吧。”

  一聽到房陵二字潘璋頓時氣得須發賁張,胸口又隱隱作痛。

  費祎也不理他,拱拱手,轉身就走。

  看著費祎揚長而去,陸遜等人面面相覷。潘璋覺得很丟人,氣哼哼的起身告辭,其他人也相繼離去大堂上只剩下陸遜、陸嵐。

  陸遜沉思不語,過了良久,他抬起手用小拇指指甲刮了刮眉心笑道:“我對他很好奇。這樣一個不通情禮的年輕人,怎么會讓諸葛亮如此棘手。”

  陸嵐有些擔心的說道:“將軍,我們…真要去?”

  “當然要去,再不去,就來不及了。”陸遜站起身,一抖大氅:“他可以使小性子我卻不能不顧大局。現在趕去,總比他走了我再去好一些吧?”

  陸嵐的沮喪的搖搖頭欲言又止。陸遜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戰場之上,爭的是勝負,是利益,不是意氣。要能忍人所不能忍,才能成人所不成。”

  陸嵐釋然的點點頭:“喏。”

  聽說陸遜真的要立刻趕往安橋塞,費祎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說實話,連他自己都覺得魏霸有些不靠譜,陸遜會聽他的,主動趕到安橋塞去會面?現在吳軍有五萬大軍,蜀漢只有三萬,吳軍還有水師助陣,這一戰,吳軍是當之無所愧的主力。陸遜又是威名赫赫的重將,他能屈尊紆貴,主動去就魏霸一個剛剛弱冠的年輕參軍?

  然而,事實就是如此,陸遜答應了,立刻趕往安橋塞。費祎在驚喜之余,立刻把事情的經過寫成報告,急送永安,然后與陸遜一起啟程。

  魏霸坐在安橋塞的城垛上,兩條腿垂在城墻外,看著遠處黑黢黢的群山,如果記得不錯的話,那里應該有一條大江在月色下泛著銀光,只是這銀光有些駁雜,有些暗紅的血色。

  那是隨劉備東征的十幾萬將士的鮮血。

  那時候,窩囊了一輩子的劉備剛剛登基稱帝,一輩子的對手曹操已經去世,戎馬一生的他以為天下再無敵手,所以不顧諸葛亮、趙云等人的勸阻,傾益州精銳東下,不料被打得大敗,益州好容易積累起來的實力也損失慘重。劉備最后與其說是病死的,不如說是氣死的。他一生中勝算最大的一次征伐,卻不過是成就了一個后輩的赫赫威名。

  那個人就是陸遜。

  那一年,陸遜剛剛三十九歲,作為一場關系到吳國生死存亡的大戰的最高統帥,他還非常年輕。如果不是三十四歲就在赤壁大敗曹操的周瑜擅美在前,如果不是他的對手是羅貫中力捧的仁義之主劉備,他的形象將光芒萬丈,而不是那個在一堆石頭面前鎩羽而歸的可憐蟲。

  這是《三國志》中能單獨列傳的兩個臣子之一,除了他,另一個得到如此殊榮的就是諸葛亮。

  然而,今天,他要與陸遜面對面的交鋒了。魏霸不得不全力以赴,做好一切準備。他現在準備得越多,到時候就會越從容。他手頭沒有度娘,也沒有《三國志》,可是他身邊有熟悉陸遜行事的人,比如費祎,比如李輔,比如…身后那個劍環上系著鈴鐺的侍女鈴鐺。

  這些人對陸遜的認識也許不夠全面,卻更直接。

  魏霸將手中的石子灑在城垛上,混淆了他剛剛用來代表三方實力的石子陣圖,叫了一聲:“鈴鐺。”

  “參軍。”鈴鐺向前走了一步,劍環上的鈴鐺在夜風中輕響。

  “你離開江東的時候,大概多大?”

  “十一歲。”

  “哦,這么小啊。”魏霸端起酒杯,鈴鐺立刻提起酒壺,給他添滿。

  魏霸湊到嘴邊,呷了一口:“那你對陸遜還有印象嗎?”

  “有一點,不多。”鈴鐺撇了撇嘴:“我阿爹說,他是個烏龜。”

  “烏龜?”魏霸笑了起來:“你阿爹為什么這么評價他?”

  “因為他能忍啊。”鈴鐺的嘴撇得更厲害了。“我阿爹說,陸家被討逆將軍殺了那么多人,他都能忍下去,還娶了討逆將軍的女兒做夫人。這世上除了他,只有烏龜能做得到。”

  魏霸費了好大的勁,才沒把嘴里的酒噴出來。想不到鼎鼎大名的陸遜居然成了三國時代的忍者神龜,這也太無厘頭了吧。不過,想想說這話的那位是什么脾氣,做出這樣的評價,也就不足為奇了。

  說實話,這比喻…還真是貼切。在孫權這位強勢君主面前,陸遜雖然很強,卻終究只能忍,最后還是沒能搞得過孫權。在他們的蜜月期過后,陸遜不出意外的被孫權逼死了,他的忍功在君主的權威面前還是破了功。

  這一點,他不如諸葛亮幸運。他和孫權幾乎一般大,而諸葛亮卻比劉備年輕二十歲。

  好在對魏霸來說,與這些忍勁十足的對手交鋒并不難,至少短期內并不難。因為這些人想得太多,顧忌太多,而他卻可以反其道而行之,用最簡單,最直接的攻擊,打破他們的繞指柔。

  正是出于這個想法,他才會相信陸遜會主動到安橋塞來,正如他相信諸葛亮最后會進入關中一樣。

  “鈴鐺,你應該知道,我雖然同意你留下來,可是你的愿望幾乎沒什么實現的可能。”魏霸打量著鈴鐺那張長得很普通,卻多了幾分硬朗甚至兇悍氣息的臉,再想想那天晚上,這個丫頭把大半桶搬出帳篷時的強悍,心里不由得打了個激動。這丫頭的下盤功夫如此強悍,一雙腿如果纏上了誰,會不會把腰夾斷?

  “這個我知道。”鈴鐺不以為然的說道:“我就是不甘心,說不定老天有眼,會給我這個機會呢。”

  “老天…通常都不怎么長眼。”魏霸嘿嘿一笑。

  鈴鐺有些茫然了,苦著臉,求助的看著魏霸:“參軍,那可怎么辦?”

  “老天不長眼,我們就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魏霸美滋滋的喝著酒,有一搭沒一搭的閑扯。鈴鐺這姑娘身手不錯,腦子卻不算出眾,和彭小玉、夏侯徽這樣的人精相差太遠。“我們應該幫老天開個眼,給那些忘恩負義的人一個教訓。”

  “那都督對你那么好,你卻把他賣了,算不算忘恩負義?”

  魏霸一滯,隨即惱道:“你有沒有聽我說?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和你是一伙兒的?”

  鈴鐺吐了吐舌頭,低下頭,用腳尖撥弄著地上的一根野草。

  “我騙夏侯懋,是因為我們本來就是敵人。對敵人,就沒什么義氣可講,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對自己人,我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魏霸頓了片刻,放緩了語氣。“何況我沒有殺他,我還在盡可能的給他創造機會,讓他能體面的回到洛陽去。于忠于義,我都問心無愧。”

  “參軍,是我說錯了。”鈴鐺抬起手,輕輕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臉頰:“是我不會說話,參軍莫怪,我給你賠禮。”

  魏霸無聲的笑了笑:“你得了吧,裝模作樣的,連騙人都不會。你那么輕,連蚊子都拍不死吧?”

  鈴鐺嘻嘻一笑,雀躍著湊了過來:“你連這都知道?怪不得姑娘說你心有七竅,比狐貍還精。”

  魏霸眉頭一挑:“你家姑娘還說我什么?”

  “她呀…”鈴鐺忽然捂著臉吃吃的笑了起來:“我不告訴你。她提到你的時候,總是走神,要不就說一些顛三倒四的話,我也搞不清她究竟想說什么。”

  魏霸看著有點像弱智的鈴鐺,暗自嘆了一聲,這果然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丫頭。(精彩小說盡在網:

大熊貓文學    霸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