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大魏!”張合撫額長嘆。
田復的臉上沾滿了塵土,可是他的眼睛卻在發亮,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到了極點,甚至有些亢奮。
張合讓他去木門附近打探情況,他原本沒抱什么希望。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是兵家常識,諸葛亮又是一個謹慎的人,他會不注意他的糧道?就憑他那兩百多殘兵,根本不可能截諸葛亮的糧道。
更重要的是,張合猜想諸葛亮可能會通過漾水運糧,雖然有他的道理,畢竟只是一個猜想。能想到這一點,并不代表就能抓住諸葛亮的破綻。兵不再役,糧不三載,這個道理諸葛亮肯定也懂。他軍糧緊急,再從漢中運糧來,這個沒疑問,問題是你能不能在自己斷糧之前等到這個機會。如果漢中的糧食在半個月之內不到,張合自己就會斷糧。
可是,機會居然就這樣被張合等到了,還沒到十天,漢中的糧食就運到了。
田復不得不說,張合的運氣不錯,大魏的運氣不錯。用張合的話說,是天佑大魏。
看著欣喜不已的的張合,田復相信,張合之前大概也沒想到運氣會這么好,他只是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機會,然后,他等到了這個機會。
現在,他只要抓住這個機會,諸葛亮的陣勢再嚴密,再沒有破綻,他的敗局也已經注定,而張合也將因此而再一次證明自己的能力。
幸運的是,他田復居然有幸親歷這次大戰,有幸在張合帳下聽令,并且幸運的擔負了這么重要的任務,并且出色的完成了。能夠有這樣的機會,一切的辛苦都值了。
“將軍,我們出擊嗎?”
“當然。”張合恢復了些許平靜。大手重重的拍在田復的肩上,用力的按了按:“小子,還能戰否?”
田復放聲da小:“愿唯將軍馬首是瞻!”
張合也禁不住笑出聲來:“如此。則盡其所有,飽餐一頓,待大破蜀軍,就要吃蜀軍的糧食了。久聞漢中稻米的味道不錯。這次一定要嘗一嘗。”
田復和一幫年輕將領們聽了,熱血沸騰,齊聲應諾。
為了盡可能多爭取一點時間。這些天除了戰馬還能足量供應草料以保證體力外,從張合開始,每一個士卒都只能吃一餐。張合非常清楚,諸葛亮在上邽等著他們去攻擊,馬謖在洛門等著他去攻堅,他們是不會主動追著騎兵求戰的,他們大可以放心的在馬背上養精神。甚至為了節省馬力早早的休息,把馬趕到還有草的地方去吃草。
所以就算蜀軍的糧食來得比預期的還要晚三五天,張合也有可能支撐到那個時候。他最關心的是時刻吸引諸葛亮和馬謖的注意力,讓他們一直處在緊張之中,不讓他們發覺他真正的目的。
現在。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就等著張合的凌厲一擊了。張合當然要讓將士們放開褲腰帶,飽餐一頓,養足體力,為接下來的戰斗做好準備。
吃飽了飯,好haode休息了一夜之后,第二天天色微明時分,張合親率著一萬精騎,義無返顧的向木門猛撲過去。
燈光搖曳,諸葛亮伏在案上,目光在上邽、祁山和洛門之間的這一片區域來回逡巡。瘦長的手指在地圖上移動,沙沙輕響,如春蠶在努力的啃食桑葉,并用自己的血肉化成美麗的絲綢。他欣長的身體也如蠶一般躬著,像是在用力的向前耕耘,要將一切阻礙掀翻在地。
姜維、霍弋一左一右,霍弋執筆,靜靜的等待著諸葛亮的決定。姜維有些拘謹的站在一旁,看著伏案的諸葛亮,眼中有些愧疚。諸葛亮鬢邊的那幾莖白發,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額外的刺眼。
諸葛亮的全部心神,都在張合可能的行動上,根本沒有注意到兩個年輕人的心情。
他現在很緊張。
他之所以沒有采納向朗的建議退守隴山,并不是他不知道向朗的建議是個很穩妥的建議,而是他認為向朗的建議雖然穩妥,卻失于保守,可能會失去戰機。
張合千里來援,是疲憊之師,不耐久戰。只要他堅守十天半月,讓張合無機可趁,他就可以大獲全勝,一舉解決上邽的郭淮,將整個隴右收入囊中。如果退守隴右,張合和郭淮就可以合兵一處,進而收復隴右諸郡,哪怕是暫時的,他們多少也能收刮到一些糧食,以支持更長的時間。
而他沒有那么長的時間,他必須盡快解決隴右的戰事,回到成都。
永安的陳到送來了緊急消息,孫權增兵西境,不僅輔國將軍陸遜親自趕到了秭歸,他本人也到了江陵,而前鋒的潘璋已經抵達邊境,有大舉入侵的跡象。
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卻也不是意料之外。當初他不愿意出兵關中,就有這方面的擔心。
關中居高臨下,拿下了關中,不僅對曹魏有莫大的壓力,會激起他們的全力反擊,還會給孫權造成壓力。蜀漢占領關中,就能進取整個涼州,函谷以西,半個天下都會成為蜀漢的地盤。
孫權會怎么想?
三國相爭,合兩弱抗一強,如果蜀漢天下有其半,那么他就會成為曹睿和孫權共同的敵人。而以蜀漢目前的實力,他根本無法做到兩線作戰。所以他才退而求其次,謀取隴右,保持與孫權的聯盟,逼迫曹魏兩線作戰,千里奔波,以消弱其實力,再逐步蠶食關中,進而全取天下。
然而魏延魏霸父子堅執己見,一個硬,一個軟,多次進諫。不得已,他只得讓他們兵出子午谷,襲取長安。他相信,以他們區區的兩萬主力,根本守不住關中。當他們面對曹魏的猛攻而不支敗退時,想必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不會再那么固執己見,自以為是。
當然了。這樣做,魏延肯定會有不小的損失,不過那并不是壞事。用魏延一個人的損失為整個戰局爭取一個月的時間,還是值得的。
關中得而復失,隴右卻安然入手,面對曹魏。蜀漢卻依然是個弱者,三國形勢不會有本質的逆轉,孫權想必不會過于敏感。到時候他再送孫權一些從涼州得來的戰馬,聯盟關系自然能得以維持。得了實利,卻將潛在的危險降到最低,這無疑是最理想的局面。如果魏延受挫以后能吸引教訓,不再那么目空一切,從此馴服的聽命,結果將變得更加完美。
然而。事與愿違。
魏霸坐鎮關中,為了守住關中,他居然擅自征兵,在守住了關中的同時,魏家的實力變得更加強大。更讓他失望的是。沉穩的老將趙云居然也默許魏霸這么做,而他信任的鄧芝也為了一個掌兵的機會縱容魏霸。他們為了各自的利益,幫魏霸守住了關中,在成功的擋住了曹魏的反擊時,也引起了孫權的警惕。
剛剛與曹魏大戰一場的孫權移兵西向,也就成了意料之中的事。
這打亂了他的ji花。
現在,隴右還未攻克,孫權又步步緊逼,他面臨著兩線作戰的危險。與這個危險相比,魏霸父子坐大的危險已經顯得不那么迫切。
魏霸不肯放棄關中,那他就必須盡快解決隴右的戰事,然后回到成都,主持大局。他又如何能采納向朗的建議,退守隴山,靜觀其變?
更何況,他的方案雖然沒有向朗的建議那么穩妥,卻不失為一個好計。自己據守上邽,馬謖伏擊洛門,就算張合沒有中伏,也能據守,讓張合無機可趁,只消十天半月,張合無糧自潰,他就可以一舉解決隴右的戰局。有這么haode機會,他又何必退守隴山,白白的浪費時間?
然而,戰局的發展,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張合在上邽和洛門之間逡巡不進,既不與郭淮夾擊他的主力,也不強攻洛門的馬謖,他就這么等著,似乎并不以自己的糧草短缺為憂,這大出諸葛亮的意料。
原本這也沒什么關系,張合等得起,他更等得起。張合很快就會斷糧,他的糧草卻即將到達大營。
要比耐心,他比張合更有耐心。
現在,糧草提前來了,這原本是件好事,卻因為有可能被張合劫取而變成了一個危機。
這個意外,不在他的ji花之中,否則他不會只安排五千人護糧。
雖然不確定張合是不是如他所想,把目標放在了剛剛運到的軍糧上,甚至不知道張合是不是知道這批軍糧的存在,可是這個念頭一涌上心頭,他就再也無法拋開。如果失去這批軍糧將會導致什么后果,這不用多想,他也能猜得到。
他現在要考慮的問題是,假如張合這么做,他該怎么應對。
不錯,從漾水到上邽,這條不足二百里的糧道大部分是山路,不適合騎兵奔馳。他也安排了護糧的兵力,可是這五千人要面對張合率領的一萬精騎還是遠遠不夠。張合如果這么做,自然是破釜沉舟,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是全軍覆沒也要斷他的糧,逼得他撤軍。一萬拼命的士卒,遠不是五千沒有防備的護糧兵所能抵擋的。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如果這些軍糧被張合奪了去,占為己有,那才是最可怕的。有了充足的軍糧,張合完全可以反過來堵住他撤往漢中的路,不用進攻,據險而守,就能讓他不戰自潰。
這批軍糧就是生命線,誰奪到了這批軍糧,誰就掌握了先機。
張合在上邽和洛門之間游蕩了這么多天,一直沒有找到戰機,襲擊這批軍糧,很可能成為勝負手。
可是,如果預感錯了呢?在他的心里,另一個聲音不時的響起,雖然微弱,卻很頑強。
到目前為止,張合可能去劫糧還只是他的猜測。如果這個猜測錯了,張合根本沒有去劫糧,只是在等待戰機,比如榆中的郝昭來援,或者在等他們露出破綻,那又怎么辦?那他任何企圖保護糧道的反應,都會成為張合等待己久的戰機。
那后果將同樣可怕。
如果按對歷史人物的態度來分,大部分讀者可以歸為兩個陣營:粉和黑,只有少部分人是比較理性的中立派。
諸葛亮,也不例外。
老莊想寫一個更接近歷史真實的諸葛亮,于是亮粉們以為老莊是亮黑,按捺不住的口誅筆伐,其義憤填膺狀,讓老莊都有些汗顏。可以想象,接下來也許會有亮黑們以為老莊是亮粉,同樣口誅筆伐,各種反對。
雖然這種現象還沒發生,但是老莊預計必然會發生。
大部分歷史讀者,都是不太喜歡發書評的,于是老莊的書評區就成了亮粉們討伐老莊是亮黑的檄文區,其中不乏看著盜版卻破口大罵的極品。
于是今天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