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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9章 不得不低頭

  東安平,喊殺聲震天。

  孫紹再一次殺上了城頭,他身披重甲,手揮長刀,連聲怒吼。長刀電閃之間,連殺三人。趁著敵人一時來不及補位的空檔,他飛身撲上,視刺到面前的長矛如無物,只是側身讓開,當長矛在他的胸甲、背甲上劃出火星時,他的長刀飛舞起來,再殺兩人。

  王鵬怒不可遏,飛身撲上,手中長矛連閃,“當”的一聲響,一矛刺中了孫紹的胸甲。孫紹獰笑一聲,挫后半步,用胸甲頂住王飛梟的長矛,舉刀就劈。王鵬無奈,只得收回長矛招架。

  “嚓”的一聲,長矛被孫紹砍斷。王鵬大驚,飛身急退。

  孫紹一擊得手,哪里肯放手,急步趕上,長刀翻飛,“嚓嚓嚓”數聲響,王鵬手里只剩下兩尺長的矛柄。他大驚失色,連倒數步,被一具尸體絆倒在地,翻身摔下了城墻,被親衛扶起,倉惶撤退。

  孫紹拄刀而定,放聲大笑。

  攻城數日,他和王鵬交戰數合,今天終于有了一個結果。他摸了摸胸甲上的劃痕,唾了一口:“豎子,敢壞我寶甲,豈能饒你!”

  這一套重甲是重甲士的最新款裝備,價格高昂,普通將領都不能裝備。孫紹因為在夷州的戰功,魏霸送了他一套,一直沒舍得穿。這次遇到上了勁敵王鵬,雙方旗鼓相當,王鵬又有城墻為掩護,孫紹一直無法得手,只好拿出了這套重甲強攻。有重甲在身,他無需防守,可以全力進攻,果然一擊奏效,把王鵬打下了城墻。

  在大約半個時辰的戰斗中,孫紹都不知道自己被刺了幾矛,砍了幾刀,又中了多少箭,但是他知道自己現在安然無恙,除了卡在甲葉中的那只箭磨破了皮肉,有些不舒服之外,其他的攻擊都沒有產生什么實質性的傷害。

  這套重甲的堅固可見一斑,重甲士被稱為最強的步卒,自然也在情理之中。雖然沒有親眼看到過重甲士發威的場面,卻可以想象當數百人、上千人排成一排,舞起長刀,向前推進的情景,足讓人神魂顛倒,熱血沸騰,血脈賁張。

  “戰!戰!戰!”孫紹舉刀狂呼。

  “戰!戰!戰!”他身后的部曲將士砍死了最后一個魏軍,也興奮的舉起了手中的武器。他們隨即沖下城墻,找開了城門。

  孫韶率領大軍蜂擁而入,他快步沖上了城樓,大聲說道:“奉先,奉先…”

  孫紹推開了面甲,摘下頭盔交給親衛,笑道:“兄長,我沒事,一點傷也沒有。”

  孫韶松了一口氣,責備道:“下次可不能再這樣了,你是父親唯一的血脈,當自珍重。”

  “無妨,有此重甲護身,什么人能傷得了我?”

  “一物降一物,有堅固的寶甲,就有更鋒利的箭矢。”孫韶沉下臉,教訓道:“若是遇上千步弩,就算有寶甲護身,又豈能護得你周全。”

  “那樣的神器,這些魏軍怎么會有。”孫紹不以為然,摟著孫韶的肩膀說道:“東安平已下,接下來得攻臨淄了吧?”

  “不急。”孫韶有些哭笑不得。雖然他和孫紹名為兄弟,實際上他和孫紹相差近十歲,孫策死后,是他在支撐著孫策的家庭,和孫紹之間半是兄弟,半是父子。孫紹被孫權軟禁了這么多年,除了一身好武藝,人情事故是一竅不通,都要靠孫韶來指點。“車騎將軍攻宛城,都是一鼓而下,臨淄雖大,又怎么可能攻不破?此時不攻,不是不能攻,而是不想攻。”

  孫紹翻了個白眼:“為何?拖的時間越長,消耗的錢糧不是越多么?”

  孫韶耐心的解釋道:“車騎將軍的意思,是要先截住王凌的退路,然后再甕中捉鱉。若是讓他遁入泰山,以后臨淄還能太平嗎?”

  孫紹點了點頭,有些遺憾的說道:“這么說來,豈不是又有一段時間要閑著了?”

  孫韶無語。

  孫韶的分析雖然沒錯,卻對事態的進展不夠準確。或者說,他沒想到步騭會突然改變陣營。

  步璣奉步騭之命,晝夜兼程,趕到了魏霸的大營,向魏霸表達了步騭的善意之后,提出了一個新的建議。

  為了盡快解決臨淄的戰事,避免曠日持久的戰事拖延,可以由馬忠率部攻擊下邳、彭城一帶,而由步騭率領大軍由海路北上,在東海郡直接登陸后,長驅直入五百里,插到臨淄城背后,切斷王凌的退路,完成對臨淄城的包圍。

  這么做,當然要先解決后勤的問題。一是要有便利的后勤基地,二是要能保障糧道的安全,不能被魏軍給劫了。前者好辦,東海郡外海中的麋島就是魏霸大軍的后勤基地,完全可以承擔起這樣的任務。后者也好辦,由麋島到泰山郡,再到臨淄城,這段路雖然長,但是沿途沒什么魏軍駐扎,有威脅的只是夏侯霸率領的魏軍騎兵。如今魏霸在騎兵上有明顯的優勢,只要他把夏侯霸盯死了,不讓夏侯霸抽出身,這條糧道就是安全的。

  然而,這兩點都需要魏霸的點頭,魏霸如果不愿意讓麋島提供步騭大軍的糧草,步騭就得餓肚子。魏霸如果不肯盯死夏侯霸,步騭就是送到夏侯霸嘴邊的肉。換句話說,步騭的這個建議是把自己的命交到了魏霸的手上。

  這不是信任,而是投誠。

  魏霸打量著步璣,輕聲笑了起來:“沒想到步將軍近過半百,卻有一副年青人都難有的果斷啊。”

  步璣也笑了,魏霸既然這么說,那就是答應了。他拱拱手道:“天下苦戰已久,百姓翹足以盼太平。將軍威武,虎步青徐,天下一統在即,我父子景仰不已,愿為將軍前驅,效犬馬之勞。”

  “愧不敢當,愧不敢當。”魏霸謙虛了兩句,直接問道:“你們還有多少人馬?”

  “上次淮陰受挫,目前還有不到六千人馬。”步璣猶豫了一下,又道:“若蒙將軍恩準,我們可以在淮陰再招募一些部曲。”

  “臨時招募部曲,怕是派不是什么大用場。”魏霸略作沉吟:“這樣吧,鎮東將軍上次沒受什么大的損失,讓他先撥一部分人馬給令尊。一萬夠不夠?”

  步璣高興得差點蹦起來。現在馬忠總兵力不到兩萬,撥一萬給步騭,等于將馬忠這個主將給架空了。

  “夠了,夠了。”步璣連聲說道。

  魏霸滿意的點點頭:“這件事非同小可,我怕一般人當不起這個重任。師兄,你走一趟吧。有監軍的身份在,再帶上我的節旄,想來馬忠不會太過阻撓。”

  趙統躬身應道:“喏。”

  趙統隨即和步璣一起返程,魏霸給他們安排了一千輕騎。有這樣的武力保護,只要不遇到夏侯霸率領的主力騎兵,他們的安全還有是保證的。趙統日夜兼程,只用了三天就趕到了馬忠的大營,當著步騭父子的面,傳達了魏霸的軍令。

  馬忠陰著臉,他一看這個陣勢就知道,步騭父子反水了,他已經大勢已去。他很不甘心,寒聲道:“敢問監軍大人,若將一萬兵調撥給步將軍,我哪里還有余力攻打淮陰、下邳、彭城,完成車騎將軍的軍令。”

  “你不需要攻城,只需要牽制住守城的魏軍即可。”趙統不緊不慢的說道:“臨淄一下,青州就入我手。夏侯霸孤掌難鳴,必然后撤,屆時彭城、淮陰都將不戰而降,將軍只要整隊入城即可。”

  馬忠氣得臉色鐵青。趙統的這個意思很明白,根本不用你打仗,你把兵交出來,安分守己的等在這里,不會少你一份功勞。可是如果你不肯交出兵權,那就對不住了。

  這句話是趙統說的,卻無疑是魏霸的意思,是魏霸對他的最后通諜。

  “我要請示丞相府。”

  趙統也沉下了臉:“鎮東將軍,你現在受車騎將軍節制,必須聽車騎將軍的命令。如果你對車騎將軍的命令有懷疑,自然可以上報丞相府,但是在丞相府的命令到達之前,你必須先執行車騎將軍的命令。否則,車騎將軍將按軍法從事。”

  馬忠眼神一緊,看向趙統。

  趙統一字一句的說道:“請鎮東將軍謹守軍中規矩,不要亂了法度,貽誤軍機。否則,王平就是你的榜樣。”

  “趙監軍這是恐嚇我么?”馬忠慢慢的站了起來,和趙統怒目而視。

  “這不是恐嚇,是最后一次提醒。”趙統揮了揮手,一個侍從走了過來,抖開了手中布套,亮出了天子賜給魏霸的節旄。趙統平靜的看著馬忠,一言不發。

  大帳時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步騭早有準備,不動聲色的讓人把大帳圍住了,只等趙統一聲令下,馬忠的人頭就會落地。

  馬忠看著那副節旄,想到去年這個時候被魏霸斬殺的王平,不由得有些氣短。

  魏霸讓趙統帶來了節旄,顯然是做好了斬殺他的準備。正如趙統所說,他如果現在堅持違抗魏霸的軍令,魏霸斬殺他是名正言順的,丞相府也沒有任何辦法可想。

  王平被殺,諸葛亮可是什么話也沒說。

  “既然是軍令,忠豈敢不遵。”馬忠長嘆一聲,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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