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和如玉的月光穿過柳梢落在潔白玉石鋪就的地上,伴隨著滿園的花香,仿佛升騰起了云霧一般,鉆入人的眼睛里、耳朵里、嘴巴里,以及所有的毛孔里…讓人如仙般沉醉,舒服之極。
清風拂柳云伴月,
鮮花滿園色紛呈。
這是一座獨棟的閣樓,說是閣樓,但更像是一個大花園。
夏侯清楓對鮮花總是有種強烈的喜愛,正如他熱愛所有的生命一樣。
夜晚之時,他總是喜歡坐在窗前,吹著晚風,輕撫著情人嘴唇般柔軟的花瓣,領略著情人呼吸般美妙的花香。
現在正是夜晚,月光皎潔,晚風輕柔。
小樓上和平而寧靜,他獨自坐在窗前,心里充滿了感激,感激上天賜給他如此美妙的生命,讓他能享受如此美妙的人生。
就在這時候,他聽見樓梯上響起了一陣很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匆匆的奔上了樓,神情很驚謊,呼吸也很急促。
夏侯清楓舉頭望月,沒有轉身。
來的這個女孩他再熟悉不過,是家里派來照顧自己婢女蕓兒,雖是婢女,但夏侯清楓對待她的態度很溫和,一如他對待所有人一樣。
“什么事?”夏侯清楓柔聲問道。
蕓兒喘息著,道:“三少爺,外面出了大事,好像有人要過來查房…”
“噢!”夏侯清楓的回答僅此而已,沒有再多一個字。
蕓兒吃驚地盯著這個夏侯家最為寶貝也最為神秘的三少爺,驚異地說道:“可是我以為三少爺已經休息了,便沒有讓他們進來。三少爺,我是不是又做錯事了?”
夏侯清楓微微笑道:“沒有的事。這樣也好,我不喜歡吵…”
“可是他們說事關重大,一定要進來…三少爺,你說他們是不是很沒有禮貌。”小丫頭氣嘟嘟地說道。
夏侯清楓啞然失笑,對這個說話辦事不經大腦的丫鬟實在無奈,說話不揀重點。
“哦。這樣啊——既然他們想來,便有他們要來的原因——就讓他們進來吧。”
“可是,三少爺——”小丫頭蕓兒突然叉著腰,生氣地說道:“這件事不能輕易這么做!”
“為什么?”夏侯清楓詫異地問道。
“面子啊。面子。”小丫頭一副恨其不爭的說道:“三少爺的面子往哪里放。之前既然說了三少爺要休息,那這些當下人的就應該知道退讓,即便是十分重要,也得有個謙恭的態度,哪有這么頤氣指使的。三少爺性子好,不理論這個,但時間長了,只怕要奴大欺主了。”
夏侯清楓終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淡然說道:“你這個小丫頭,哪里來的這么多鬼心思,還奴大欺主,既然知道這個道理,還敢不聽我的話?快去吧。沒有要事,他們是不敢來這里打擾我的…”
“嗯,是。”帶著滿臉的不情愿,蕓兒小跑著離開了。
未過多時,小院外面便涌進來十幾號人,其中領頭的是夏侯府的高級執事,被蕓兒領著上了小樓,拜見這位足不出戶的夏侯公子。
來人是個虎背熊腰,容貌勇悍,頗有幾分山賊味道。年在三十五、六間的壯漢,進到屋中,恭敬地拱手說道:“屬下衛虎見過三公子。奉家主之命,有賊人夜探秘倉。事關重大,方才叨擾了三公子,還請三公子恕罪。”
夏侯清楓略微一怔,語氣第一次變得些許緊張,問道:“衛大哥辛苦了,不知損失了什么東西沒有?”
“回三公子的話。老爺傳話,凌云宮的東西一件沒少。”
“哦,那就好。”夏侯清楓神態一松,接著淡淡問道:“來人是誰查清楚了么?”
“是的。來人是老爺的老對手——‘盜圣’百里無及。”
夏侯清楓恍然大悟,“哦,原來是百里前輩啊…怪不得沒動那些東西。好了,你們下去吧,外面隨便你們查看,我這里就不用來了。我不喜歡吵…”
“是。”先天高手的衛虎仔細觀察了一下四周,沒發現任何問題之后,立即躬身退了下來。
帶人進來的婢女蕓兒卻是有些莫名其妙,自己畢竟照顧了三少爺數年時間,一些習慣還是蠻了解的。三少爺既然已經讓人進來,當初便已是有意讓他們進來查房,怎么一轉眼的功夫便不許進入小樓了呢?真是個怪事。
“你也退下去吧。”夏侯清楓將身邊的丫鬟蕓兒也屏退了下去。
待眾人走后,夏侯清楓輕輕轉身,坐回了桌邊,將一壺清茶到了兩杯,接著微微一笑,說道:“出來吧,朋友。夜深人靜,何不出來一起喝一杯茶——”
一個身影輕輕飄出,緩緩落在夏侯清楓的對面,意態瀟灑地坐了下來,一把將杯中之茶喝凈,說道:“好茶啊,好茶——”
正是夜探夏侯府偷酒被發現的葉清玄,原來他發現了夏侯府周圍被嚴密監察起來之后,便尋了一處看似幽閉的小樓躲了起來。
只是葉清玄沒有想到是,自己一向連先天高手都能瞞過的隱藏氣息方法,竟然在這個年輕人面前被識破,不由得意味深長地看著夏侯清楓,淡然說道:“這位兄弟好耳力啊。”
夏侯清楓淡然一笑,將手中清茶一飲而盡,笑道:“兄臺隱匿身形的功法才是奇特,要不是剛才我夏侯家的執事說到‘凌云宮的東西一件沒少’的時候,兄臺的心跳陡然變得加速,我想我也發現不了兄臺的,更不會聯想到兄臺便是近年來江湖上風頭最勁的后起之秀葉清玄了。”
葉清玄不由得朗聲笑了起來,被人直接叫破身份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意外感覺,而是感到十分開心,少有人如此在思想上能夠精細到如此程度,尤其是年紀跟自己差不多的年輕人。
葉清玄欣然笑道:“原來夏侯兄就是那位需要別人來配合的‘武使’人選嘍?”
夏侯清楓笑而不語。
兩個大帥哥坐在一起,具有豐神綽約的英姿,只不過葉清玄一襲道袍,更顯得瀟灑從容,笑容中帶著點不羈;而夏侯清楓,溫文爾雅,宛如飽讀詩書的翩翩公子。
夏侯清楓將手里的茶杯輕輕放下,忽又抬起頭來,問道:“剛才我沒有來得及細問,你和百里無及前輩看上了秘窖里的什么東西了?”
葉清玄灑然一笑,心情大好地說道:“當然是大大的好東西了,不過別指望我會還給你們。”
夏侯清楓并沒有覺得吃驚,反而又笑了。
“不管那是什么,既然兩位看得上眼,便算是在下送給二位的禮物了。我夏侯家外人看似珍貴的東西,其實家中并不如何珍惜,否則我二哥當年也不會拿著祖傳的九品玉扳指送給揚州的花魁了。”
葉清玄失聲而笑,這件事倒是在江湖上傳得蠻厲害的,都說夏侯家的二少爺在女人身上花的錢,已經不下于葉清玄的二哥“小鷹王”展羽了。
展羽和夏侯嵐風,一北一南,號稱當代最有名望的兩大“花花公子”。不但是高富帥,同時本事還都大,認識的女性沒有一個不夸他們的。
葉清玄淡然說道:“你們家的寶貝我們連看都沒一眼,壓根就不是奔著這些東西來的。”
夏侯清楓詫異了一下,“那兄臺拿的是什么?”
“你看——”說著,清玄從腰后邊掏出一個碧綠的酒葫蘆,炫耀似地晃蕩晃蕩,里面傳出嘩啦嘩啦的響聲。
夏侯清楓摸了鼻子,驚詫問道:“是酒?”
“是好酒!”清玄搶著說道:“這里是三百年陳釀的‘醉蘭溪’,這好酒可不多得,滿世界找恐怕也就這么十幾壇子了,皇帝老爺都喝不上。你們家老爺子也不多了,只有三壇子,我跟百里老前輩一人一壇子,剩下的最后一壇子酒都在這里了。說是壇子,里面的酒量都不夠幾壺的,少的很。”
夏侯清楓大感興趣,不由得追聲問道:“你來我夏侯府竟冒著天大的風險,竟然只為了偷這一葫蘆酒?”
“這可不是普通的酒,是天下無二的極品佳釀——”
夏侯清楓滿臉的不敢相信和刺激非常的興趣。
從小到大,夏侯清楓都被灌輸循規蹈矩的行為規范,雖然也獲得了才子的稱號,又因為眼睛失明,倍受家人呵護,幾乎所有稍有危險的事情都被家人禁止,從來都是人們眼中的乖寶寶。
要不是他已經病入膏肓,世上唯有“武林圣地”內的一種秘藥能夠救治,他的家人據對不會答應他這次武林圣地之行的。
此時聽到葉清玄做出如此驚險之事,竟然只是為了尋酒,只感覺眼前這人真是膽大包天,外加囂張的可以,同時也感到極為刺激,心中興奮和向往不已。
“天色不早,我想我應該走了。”葉清玄提出告辭。
“姜斐然便在我府上,兄臺不妨留宿在這里,明日我們一同離開。”夏侯清楓第一次出言挽留一個人,“而且,正巧我還有要事要找葉兄詳談。”
“哦?”葉清玄好奇地看著夏侯清楓,“如果是‘武林圣地’一行的配合問題,我想我們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去適應,不必這么著急吧…”
夏侯清楓神色從未有過的嚴肅,說道:“是昆吾派的事情!”
葉清玄臉色倏然變得認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