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中年婦人吐出一口鮮血,氣息一清,立即不要命地喊道:“別管我,快救小妹…”
“是什么人抓了小妹?”江水寒詢問道。
江水寒在屋內救助小妹的母親,而孟源筠等人并未進屋,直接在戶外打聽消息。
孟源筠抓住一個老漁農模樣的老者問道:“這位大叔,請問這里發生了什么事?”
“真慘啊,不知怎么突然就來了一伙的賊人,劫走了這家的丫頭,還殺了老李家一家…”
“你看見了?有多少人?”
老頭慌忙說道:“沒沒,就聽見了這里劈劈啪啪的打斗聲,沒敢出門!人數不少,估計十幾號呢…”
孟源筠上前問道:“你聽到賊人向哪個方向逃走的么?”
“聽聲音,似乎是奔了西碼頭…”
這個時候葉清玄和江水寒也從房屋內走了出來。中年婦人的傷勢過重,雖然有生系真氣維持,但她自身卻不會武功,沒有內力根基,在交代了賊人頭目的相貌之后,便咽了氣。
“來人去了西碼頭…”孟源筠見二人出來,立即說道。
“跟我走!”孟源筠帶頭沖了出去。
五人未走多遠,遠處便已經江水在望!
當!當!當!
一處哨崗突然發出警鐘之聲,但簡短的兵器交擊聲之后,一切又陷入了沉寂。
但那三聲鐘鳴已經遠播,江水寒等人聽了個正著…
“是西碼頭哨崗的警鐘!村寨宵禁,定是有人闖寨外出…”江水寒出聲解釋。眾人腳下更是快上了數籌,直追而去。
不用說,一定是那些傷了仲孫良、劫走了李小妹的人物在那里闖寨!
葉清玄聞聽了鐘響,立即拋下眾人,全力沖了出去,有了鐘聲做指引,敵人方向已經可以確定了。
孟源筠緊隨其后,江水寒再次,如花和萬國泰被遠遠地扔在了最后。
有了示警的鐘聲,四面八方立即有大江盟的弟子點燃了火把,朝著這邊沖殺過來。不過距離尚遠,而這個西碼頭的方向上,一片漆黑,眾人心中不免一沉,這么清晰的警鐘聲下,都沒有弟子燃起火把巡查,說不定這里的所有執勤弟子都已經遭了毒手。
葉清玄奮力疾行,一轉眼就看到遠處小坡上的哨樓。
原本應該有大江盟弟子執勤的哨樓,此時一片安靜。
葉清玄心知不妙,騰身而起。往哨樓掠去。
不費片刻功夫,葉清玄來到樓下。高連三丈的哨樓靜悄孤獨,不聞半點聲息,四周也不覺有任何動靜。
葉清玄提氣躍起,鷹燕展翅般輕盈地落在哨樓內。
入目的情景,令他原本怒火中燒的心境變得陰寒。
守樓的三名大江盟弟子,東歪西跌地倒在地上,鮮血染紅哨樓,顯然遭了敵人辣手。
在望臺中的桌上,四平八穩放了一封信,其中一角給一條銅鎮紙壓著。
信封上寫著“江盟主親啟”幾個大字,左一旁角下另有一行小字,寫的是“赤蛟幫姚定盛拜上”。
赤蛟幫姚定盛!?
“九頭蛟王”姚定盛!?
竟然是這個黑道巨擎。
看來對方針對的是大江盟,而絕非自己幾個弟兄,對方真正的用意是窺探大江盟虛實,外代給大江盟一個下馬威,甚至有可能劫走李小妹、重傷仲孫良的事情只是偶然發生。
葉清玄目光掃往漆黑的滾龍江江面。
嗦!呼——
風帆展開和被風吹動的聲音在江面上傳來。
這是起帆開航的聲音。
敵人要開船逃跑了!
葉清玄翻身躍下哨樓,此時孟源筠和江水寒二人已經到了哨樓之下。
葉清玄下墜的身形一蹬哨樓,凌空轉折投向碼頭方向,同時沉聲喝道:“碼頭!是赤蛟幫姚定盛的人!”
江水寒眉頭一皺,眼中冷光一閃,身形不停,向前沖去,接聲說道:“我們追上去!”
三人疾馳到了江邊,又見有數具大江盟弟子的尸體,被人匿藏在了角落當中,顯然對方在外面有接應的人手,里面的人往外沖殺,而外面接應的人手早已經將這個小型的西碼頭控制在了自己手里。
這是對方早有預謀的計劃,從己方的弟兄竟然連示警的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就已經遭了毒手這一點看,對方來人絕對都是好手。
江水寒神色回復平靜,眼光掃視了一番大江盟弟兄的尸體,眼中哀痛一閃而過,眼中的寒意更盛,人也變得更為冷靜。
“上船!”江水寒騰身飛向一艘梭型快船,這是大江盟特制的快船。
葉清玄隨后飛至。
碧落劍離鞘而出,空中一道匹練閃過,快船綁緊岸旁的纜繩立時劃斷。
孟源筠亦隨之落船…
三人不用船槳,直接腳下用力,運功催逼,便像有數十名力士齊力劃艇急行一般,快船如同離弦之箭一般飛射出去,駛向了江中。
“等等我們——”
岸邊上拎著禪杖的如花和提著青龍偃月刀的萬國泰齊聲大喝,沿著江岸狂速直追。
一條銀龍從船上襲來,將如花和萬國泰二人卷起,驚叫聲中,二人已被葉清玄用蕩魔拂塵卷上了快船…
轉眼間,快船已溶入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翠桐山。
發生命案的哨樓處,大江盟江濤的幾名親信的重要人物全部集齊,眾人一副眉頭緊鎖的樣子看著案幾上的書信。
江濤將目光從外面搜索敵人痕跡的大江盟精銳弟子身上收了回來,望了周圍幾名大江盟的元老,沉聲說道:“赤蛟幫的勢力向來密布大江中上游流域。滾龍江不過大江一條支流。向來同他們赤蛟幫井水不犯河水。想不到姚定盛現在胃口變得這么大,竟然把手伸到了滾龍江上來。”
孟大海拿起桌面上的信封,沉吟著說道:“這件事上最為怪異的是之前赤蛟幫沒有絲毫想要交涉的意思,我們大江盟的生意只是到了大江的邊沿便已經結束,從未進入過大江流域,赤蛟幫與我們既沒有爆發沖突,也沒有什么利益交集,怎么突然之間就來了這么一出。這下馬威未免有些莫名其妙,姚定盛如此罔顧江湖規矩,也不怕江湖英雄的指責和朝廷的責難么?”
赤蛟幫身為黑道巨擎,幾乎占據了大江中上游流域的所有水陸交通,向來同大江下游及邊海流域的龍江會水火不容。
姚定盛以其綠林的出身,竟然能夠跟“鎮東將軍”于破海的龍江會分庭抗禮,本身就足以說明其本身實力的超群和能力的突出。
只是一向以來,姚定盛的目標都是打敗“龍江會”,控制整條大江流域,怎么現在反倒逆其道而行。把目標盯在了大江盟的身上?
這讓大江盟上下諸人都是心中產生了一股莫名的不安之感。
江濤臉色凝重,緩緩道:“別的不說。這次的問題實比想象中嚴重。我們最近實力發展的太過迅速,暴漲的財富極容易得到外人的覬覦…一直以來,依靠老孟與諸位兄弟的操持,咱們翠桐山的總壇保衛事宜一向算得上是嚴密了,但今日一看,敵人不但可以從容摸上島來,殺人而去,還劫掠了我們的人,這說明我們的防衛還是不夠牢固。這幾年我們日子越來越好,警惕性卻越來越低!今天開始,老孟,還是由你來負責,把總壇以及村寨的安全都加強一番!”
山雨欲來風滿樓。
不一會,哨樓內的只剩下了江濤和孟大海。
江濤故意留下孟大海,說是研究村寨的保衛工作,但實際上,兩人都是人精,自然還有一些話要私下里來說明。
孟大海臉色更加陰沉。
江濤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老孟,看來這一次咱們要經歷一場真正的考驗了…”
孟大海粗獷地一笑,說道:“財帛動人心!他赤蛟幫看上了咱們的火熱生意,動手對付咱們也是早晚的事,而且不光是赤蛟幫,依我看,還有不少眾小幫派也在盯著咱們鍋里的肉,咱們只有兩條路能走,一個是上繳買賣,整派投效赤蛟幫,另一個就是跟它們硬干,殺出一片天來…”
江濤沉聲道:“不是兩條路,是只有一條路,那就是跟他們拼!大江盟不是我江濤一人的大江盟,那是咱們兄弟一起搏出來的天下,豈能拱手讓與他人?況且他姚定盛不予通牒,直接痛下殺手,顯然是仗著強勢,準備生吃下咱們大江盟,而不是收編了事!哼,他姚定盛敢來,就以為我大江盟是吃素的不成?”接著江濤神色變得陰沉,緩緩說道:“老孟,咱們兄弟不說暗話,我不擔心外面的人來搶咱們的飯碗,我只是擔心這大江盟的內部有人心中不安穩,貪戀不屬于他的東西…”
孟大海聞言愕然,接著臉色凝重地緩緩說道:“老江,你的意思是我們內部人出了問題?”
江濤點了點頭。
要知大江盟的總壇自建好以來,因為孟大海出身軍隊,所以習慣上就對島內各項的保密工作抓得極緊,尤其對到這里來的人員排查嚴密,外鄉人更是難以進入。但現在敵人不但可以從容摸上島來,殺人、劫人、離去,從容自在,若不是有著對大江盟總壇內部布局極為熟悉的人員帶領,如此來去自如是不可能的事情,這顯示了大江盟總壇內有暗中通敵的內奸,而且地位不應是太低。
孟大海緊抿著嘴巴不說話,江濤卻直接說道:“老孟,咱們的兄弟不可能有問題,這幾年大家在這里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也都已經安了家,有了妻室,我覺得這次應該是那幾個被咱們架空的家伙生的事!”
大江盟當初是十幾個小門派組成的幫派聯盟,總盟主雖然是江濤,但各派之主依然有著超然的地位。有著自己的親信勢力。
三年前江濤利用親信一舉奪權。剔除了盟內反對自己的勢力。將大權擊中到了自己手里,但過了這兩年,大江盟的財富和勢力瘋漲,而這些派主們的日子雖然比之前好上數十倍,但依然不免有眼紅江濤身份地位的人存在,幻想著取而代之的人,還是有的。這些人極有可能便是勾結外人,夢想奪取大江盟大權的內奸。
孟大海眼中寒光一冒。森然說道:“好,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吧!”
因著突如其來的危機,江濤準備再次將盟中潛在的威脅梳理一遍,管他們是不是真的跟赤蛟幫有勾結,攘外必先安內,借著赤蛟幫的事件,將那些不肯跟著自己前行的勢力完全鏟除。
江濤,崛起于草莽之中,手段狠辣、智計果決,絕對稱得上是位梟雄。
滾龍江夜里的水氣潮濕陰冷,快船在江面上疾行。濕冷的空氣迎面拂來。
五人全力催逼的小船,速度奇快地在江面上滑行。
滾龍江作為神武大陸最龐大的大江水系的一條支流,本身就已經是極為浩瀚的了,面積從云州東南的云蒙山開始,橫跨荊州南部,南接熟蠻叢林之蠻江,北向連接大江,水天相連、碧波浩森,氣象萬千,但要在這樣的水域內找一條船,便若在沙漠要找一個人。
還好夜里行船的極少,遠處水波之聲尚在耳際,眾人循聲追去,絕不會追丟。
而且葉清玄知道自己一定能找到對方。
因為敵人的大船正在減速,想來已經發現從后追來的這條小船,蓄意引他們過去。
看來避免不了一場惡戰了。
對方敢在大江盟總壇內殺人、搶人,氣焰如此囂張,又怎能容得下一條小船追著他們直跑?
對方沿著滾龍江水域順流直下,如今早已過了桐廬城,雖然還在大江盟的勢力范圍之內,不過對方顯然不把這地方中型門派放在眼里,船速緩緩減慢,遠處的雙桅大船逐漸在眼前擴大。
此時船上燈火通明。
葉清玄不由得冷冷一笑,對著身邊的眾位兄弟們說道:“哥幾個看到了么?對方跟咱們擺明了車馬,擺開了公然迎戰的場面,顯然沒把咱們弟兄放在眼里。”
孟源筠嘿笑一聲,冷冷說道:“那真是太好了!待會就讓他們知道知道咱們兄弟的厲害!”
敵人如此有恃無恐,絕對是把江濤、孟大海等人當成了大江盟的主力,而不會知道葉清玄等人的到來。眾人因為葉清玄登上血榜的事情,所以眾人行事變得極為小心,消息封鎖的極好,便是江水寒的父親江濤,也是在他們到了桐廬城的時候,才得到消息,知道他們確切到達的時間。
至于此時赤蛟幫刺探大江盟,不過是場巧合。
敵人對大江盟下手,一方面是高估了自己的實力,同時也是低估了大江盟。這次正好趁著對方的麻痹大意,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囂張、狂妄的赤蛟幫。
如花用力地揮舞了一下手中的禪杖,興奮地問道:“能不能放手廝殺?”
江水寒定定地說道:“上船先不要輕舉妄動!先救人!”
眾人一愣,接著同時點頭。
同時眾人一起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語的萬國泰,只見他雙目微瞇,殺機盈然,緊握著青龍偃月刀的右手,青筋暴露,說明此時他的心中絕不如表面上看起來的這么平靜。
他沉默著,不是冰山,而是即將噴發的火山…
那個清秀的女孩一家,雖然不是因為他而遭難,但萬國泰一直覺得自己難以推卸責任,也許沒有自己的臨時起意,就沒有良叔的身受重傷,就不會連累那李小妹一家遭逢大難,也不會有那么多大江盟的弟子死去呢…
從來不信命運的萬國泰第一次覺得是自己的舉動給這些人帶來了厄運。
當一個人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遭遇的事情之時,總是會想當然地往自己命運上推卸責任。
此時的萬國泰便是如此地自責著。
眾人知道,此時的大哥萬國泰,必須要發泄才能釋放自己心中的所有怒火。
大船已到了眼前,對方沒有做出任何敵對的動作,甚至沒有弓箭手的射擊,一副歡飲光臨的姿態。
眾人腳下再用力,小船斜斜沖上一個浪頭,在浪鋒的尖脊“沙沙”飆行,速度提升至極限。
葉清玄一聲長嘯,五人大鳥般騰空而起,一同飛臨大船之上。
噗,噗噗…
五人幾乎不分先后,同時穩踏在了甲板之上。
一陣冷笑聲中,一個聲音響起道:“好一群不知死活的大江盟小輩,竟然敢追擊我赤蛟幫的船只,難道沒有看到我們留給你們那個鄉巴佬盟主的書信了么?哼,既然來了,就不用走了,正好我家少幫主覺得這次留給貴盟的印象不夠深刻,就用你們五個的腦袋,再給江濤送次禮物吧。”
五人冷面無語,定定地看著對面的人群。只見甲板近艙處一列排開了兩張方桌,每張桌子四張太師椅,一共八個椅子上坐了六男兩女,每桌一副麻將,竟然在那里悠閑地打著麻將。
八人背后挺立了高矮不一的三十名武服大漢,都是神態彪悍的勇士。
左面桌子上正對著眾人的,就是剛剛說話的人,那是個身著華服的青年,頭頂高冠,身穿大紅錦袍,儀表不俗,氣勢不凡,只是眼睛生得長而細,給人奸猾多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