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村民,都是儒門內秉持耕讀為家的弟子,帶著自己的家人在此耕作,對于儒林學院的命令,他們從心底還是尊崇的。
眼見己方陣營松動,劉慶義眉頭頓時一立,沉聲斷道:“院長廢立,本派長老何時可以做主的?監司大人的代院長身份,也騎不到院長大人頭上。幾位,還是請回吧。”
“放肆!”朱少陵面色一沉,旁邊的淳于懋已經“呼”的一掌,扇向了劉慶義的面頰。
那劉慶義反應機敏,竟然同樣一掌迎了上去,二人毫無花俏地對了一掌。
淳于懋上身微晃,劉慶義卻是被震得倒飛出去,落下后倒退了好幾步,方才站穩。
“嘿,有兩下子…”淳于懋眼中兇光一閃,就要再次出手。
“住手!”人影一閃,孫克儉現身落地,看了二人一眼,朗聲道:“后山禁地,誰人敢在此動手?”
“你是何人?”淳于懋一愣,冷聲反問。
孫克儉冷哼一聲,并不回答,反而看向了朱少陵。
朱少陵面色一沉,接著呵呵一笑,道:“原來是當年才華橫溢的孫師兄…呵呵,幾日前聽人言,說是‘衍圣祭酒’歸來,初時我還不信,想不到今日果然在此相見。”
衍圣祭酒!?
眾多儒門弟子都是驚訝出聲,隊伍內曾經在門外攔截葉清玄一行人的程衛宇,更是面露駭然之色,想不到那個被自己奚落的老頭,竟然真的是“衍圣祭酒”,心中不由得惴惴不安,但轉頭看到朱少陵滿臉的冷笑之意,心中一動,不禁更有了底氣,望向孫克儉的眼神更加的桀驁不馴。
“數十年不回儒門,想來我這祭酒之位已經不入朱兄法眼了吧。”孫克儉毫不在意地輕輕一笑,“只是本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如今儒門風氣大變,上下尊卑之禮早已廢棄,不知何日開始,竟然連監司都可以質疑院長了,還真是世風日下啊!”
朱少陵臉色登時一變,冷哼道:“孫克儉,管好你的嘴巴。數十年不歸學院,你那衍圣祭酒一職,形同虛設,我還沒拿你問罪,你竟敢諷刺本監司?本門風氣的確不堪入目,但究其原因,不正是院長大人避世不出,任由為之的結果嘛?唉,原本我以為院長大人只是空懷避世之心,但萬萬沒有想到,竟然在后山搞了這么一個污穢之所,還藏匿魔門余孽…如此行徑,簡直逆天地之大不違。只有請院長大人親自出來,向諸位長老和院會解釋清楚這一切,并向先賢告罪退位,等本監司繼承了院長之位,自當整改門風…”
哈哈哈…
孫克儉仰頭大笑,怒瞪朱少陵,冷聲道:“朱監司,你的野心終于肯說出來了!”
“那又如何?”朱少陵眼中精光一閃,冷喝道:“誰敢攔我,便是與整個儒林學院為敵,輕則逐出師門,重則當場格殺!”
嘩——
擋在他面前的眾多后山儒門弟子,齊齊發出驚嘆之聲。
朱少陵來勢洶洶,竟然已然下定了如此決心!
人群中程衛宇高喝一聲:“眾弟子聽令,但有攔阻緝拿魔門余孽者,格殺勿論!”
巨大的聲浪一起,外間數百名監司和普通弟子,齊齊拔出兵刃,亮晃晃地對準了眾人。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危急關頭,嚴靜流淡雅的聲音緩緩而至。“住手——”
如火山般行將爆發的現場,頓時如同注入一股清流,只是一聲輕喝,剎那間泯滅了所有人心頭怒火。
朱少陵大吃一驚,想不到嚴靜流的儒門功法竟然練至微言大義的地步,動輒便可以煽動人心,掌控情緒。
所有儒門弟子面面相覷,紛紛驚訝此時心頭的驚人變化。
“朱少陵——”
又是一聲輕嘆,自眾人對峙紛紛的村口一側傳來。
所有人詫異轉頭,卻見村口旁那條彎彎溪流的邊上,嚴靜流手持魚竿,披著蓑衣,竟然在這里悠哉悠哉的釣魚,腳旁的魚簍中,已有幾尾鯽魚,顯然坐在這里已久,而眾人對峙許久,竟然無一人發現他的蹤跡。
朱少陵的心頭,不由得再受一次重擊。
嚴靜流緩緩回頭,慈祥的面目沖著朱少陵微微一笑,大半數的監司弟子紛紛面露愧色,轉頭不敢觀看,便是朱少陵也是露出尷尬之色,不知為何,側目避讓對方的眼神。
幽幽一嘆,嚴靜流淡然道:“既然是找我,又何必興師動眾。且來我身邊一敘。”
眾弟子頓時議論紛紛,朱少陵身側的幾名親信,連忙上前阻止。
朱少陵卻是心頭怒火昭然,難道此時此刻,自己還能退卻不成?
既然對方相邀,朱少陵略一拂袖,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雖然只是隔了數丈距離,但二人說了什么,無一人可以聽見,前后足足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朱少陵一句話都沒有說出,只是如兒童一般垂首聽講,到了最后,朱少陵轉身離去之時,已然是面色蒼白,魂不所屬。
直到回歸己方人群,方才深吸一口氣,冷冷道:“既然如此,那便給你時間,待那件事結束之后,我們再論…走。”
話音一落,朱少陵轉身而去,竟是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就這么率先匆匆而去,徒留眾弟子面面相覷,接著哄然而散,逃離此地。
葉清玄于此時緩緩現身,來到溪邊嚴靜流的身旁。
嚴靜流揮手屏退己方弟子,既然朱少陵遠去,小村里的眾多儒門弟子,自然也各自散去。
“根基還是不穩啊。”嚴靜流輕輕一嘆,對著葉清玄一笑,道:“我醒悟的太晚,培養的孩子們無法扭轉整個儒林學院,只能靠孫克儉再起爐灶了。”
葉清玄看著孫克儉遠去的背影,頗為沉重,問道:“你跟朱少陵說了什么?”
“還不是黎道天挑戰和魔門蹤跡的事情…”嚴靜流冷冷一笑,道:“但凡朱少陵有些主見,我也愿助他一番,希望多少能保存一些師門的元氣。可惜啊,他利欲熏心,卻又膽小得很。他此時要是取代了我的院長之位,自然也要代我與黎道天決一生死。他雖知挑戰一事,卻不知對方下的是生死貼。甫一聽聞,立即嚇得畏縮不前,只好把我頂在前邊,代師門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