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是你殺的?”
葉清玄一臉疑惑地看著宗軒。
游達明的府邸燈火通明,神策府和刑廷尉的官差進進出出,勘察現場,而作為兩大情報機構的最高負責人,宗軒和葉清玄則獨自在游達明主宅一側的小樓上,泡了一壺茶水,看著下面的人手忙前忙后。
“人真的不是你殺的?”葉清玄再一次追問。
他沒想到,白天還與宗軒勢不兩立的兩個對手,到了晚上就真的全都送命,就算宗軒再否認,也難以擺脫嫌疑。
“我有必要否認嗎?”宗軒嘆了口氣,緩緩道:“我到的時候,游達明已經咽氣了。身上創傷二十三處,都是人體最難以忍耐的位置。他被人用刑了。”
“那游夫人呢?”葉清玄端起茶杯,慢慢吹著上面的茶葉。
深深看了這位莫測高深的帥天凡,宗軒淡淡道:“游夫人并無生命危險。雖然身上也有幾處重傷,但卻并非審訊對象。”
“沒了?”葉清玄淡然又問。
“還有嗎?”宗軒笑著反問。
葉清玄哂然一笑,道:“你干嘛不說,那女人身上的傷勢,比游達明身上的傷要晚了半個時辰,明顯是在游達明之后。那個審訊游達明的人有病?在虐待了游達明之后,再弄傷那女人?有必要嗎?”
宗軒笑道:“也許是游達明有骨氣,怎么受刑都不肯說,對方才對他心愛的妻子下手,逼他就范。”
“道理說得通。但你覺得游達明是那種愛妻子更勝過自己的男人嗎?”葉清玄笑道,“對付某個人,首先就要了解他是什么樣的人。我不相信游達明是個錚錚鐵骨又柔情似水的漢子,他就是一個趨炎附勢的小人。這種人,不會因為妻子受刑就交代一切的。對方這么做,反倒有些欲蓋彌彰了。”
宗軒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他是刑廷尉的總捕頭,知道的秘密太多,想殺他的人也很多。也許是魔門,也許是仇家,甚至,也許是政敵也說不定。”
“他的政敵只有你。”葉清玄笑了笑,壓低聲音道:“你知道他的身份,尤其是與皇帝的關系,如果敵人是…”
宗軒眼睛放光,看著葉清玄,笑道:“那就要看他們下一步,是不是要對付你了。”
葉清玄身子往后仰了仰。“我會給他們制造機會的。”
“那想殺你的人可就多了。”
葉清玄與宗軒相視而笑。
“你怎么弄到手的?”葉清玄目中精光閃閃,話題卻突然莫名其妙地一轉。
宗軒是個聰明人。葉清玄也是。
所以他并沒有裝糊涂,只是淡淡地道:“你消息很快嘛。發現黃明朗的尸體了?”
“宗兄現在洛都城內如此風光,總有些人看你不順眼嘛…”
宗軒彈了彈指甲,不得不說,這個男人對自己的形象已經到了苛刻的地步,便是手指甲,也永遠那么干凈,像是涂了一層薄薄的油。
“除了我的同門,沒幾個想要我死。因為我出手,從來都是鏟草除根。”宗軒冷冷地一笑,接著道:“想來你也快察覺了,畢竟源賴洲直言是五滴,你手里的怎樣看都差了兩滴。”
葉清玄笑盈盈地看著宗軒。
宗軒自失一笑,道:“天機閣的弟子,存在了千百年,閣中弟子以獲得各種稀奇古怪的身份而自豪,其中當然也有遠渡東洋,去往瀛洲的…好巧不巧,其中一位便成了瀛洲的機關大師,某一年,奉幕府大將軍的命令,制作了幾個可以盛放‘櫻雨神水’的印璽…而小可,早年對機關構造之學,還是下了一番苦功…”
葉清玄搖頭苦笑。
想不到世上還真有如此陰差陽錯的事情。
“這么說來,彭道生其實也是你殺的?”葉清玄聲音轉冷,緩緩問道。
“何以見得?”
“因為沒有必要。彭道生已經把他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趙封禪殺與不殺,根本對我們的判斷構不成任何影響。”葉清玄淡淡說道:“雖然趙封禪有極大嫌疑,現場也發現了瀛洲的死士。但死士嘛,裝成瀛洲的忍者也好,身為黑道死士也罷,反正死人是不會開口說話的。”
宗軒呵呵一笑,道:“那你為何判斷是我下的手?”
“一,因為現場只有我和你,我沒下手,你嫌疑最大…”
“二,殺了彭道生,你最有好處…”
宗軒反問。“什么好處?”
“面圣。”葉清玄肅容道:“借著殺了彭道生的爆裂手段,制造影響,激化我們與趙封禪之間的矛盾,更因此獲得面圣的機會…因為你猜到了,這么大的事情面前,就算我不提及你,皇帝也會把身在現場的你傳喚入宮,親自詢問的,因為這件事關系到他的皇帝寶座,所以,無論如何,這次的重大事件,是你直達天聽的最好機會,而你也的確將其把握住了,你的剿滅瀛洲的計劃,的確是雷霆手段,收效甚著。”
宗軒摸了摸茶壺,茶水已有些微微發涼。
“那…帥兄打算把我法辦嗎?”
“我只是好奇。”葉清玄嘆了口氣,道:“宗兄這么努力的往上爬,到底是為了什么?”
“總之絕對不是對帥兄不利。”宗軒伸出手指彈了彈茶壺,噌噌摩擦的輕響中,指尖的刀芒與茶壺摩擦生熱,壺嘴中頓時冒起絲絲熱氣。
緩緩為葉清玄倒了一杯之后,宗軒緩緩道:“正如我從來不打聽帥兄的目的一樣…希望帥兄也不要窺視我的秘密…這樣,我們倆還能是盟友。”
盟友嗎?
如果宗軒當了自己的盟友,那他絕對是對自己最危險的一個。
葉清玄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最近想要與我結盟的人,還真是多起來了呢…”葉清玄長長呼氣,滿口茶香。
“那個人是誰?”宗軒問道。“帥兄一直沒有打聽那個高手的身份,想來已經有所答案了吧?”
葉清玄微微一笑,想起那個自己初入江湖便打了數場交道的魔門高手,淡淡道:“的確有這么熟人。只不過有些問題我還沒想清楚…他的身份。他到底是以什么身份,攙和到這場游戲之中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