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東院君幾人有些慌亂的離去,葉清玄嘴角浮現一絲笑意。
終于,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無論如何,在鏟除東海聽潮之前,東院君一定要根除任何威脅自己繼承幕府大將軍的威脅,不僅僅是源賴洲的不服從命令,更可怕的是,那個四葉桐丸。
東院君不是傻子,自然一眼就看出那枚徽記的真偽。
只是四葉桐丸的主人,令其也是一頭霧水,但越是他不知道的事情,就意味著更加的可怕和更高的可能性。
皇甫泰信哈哈一笑,拍著葉清玄的肩膀,贊道:“做的不錯。”
言罷,朝著卓惠梵深深一禮,昂然而去。
外面自有老公公帶著護衛隨從而去。
萬俟獨明最后也是向二人一禮,沉默不言的回府。
至始至終,此地都像是沒有這么個人一般。看似心灰意冷,但葉清玄卻是心中凜然。此等人物越是如此,就越說明他會有什么后續手段。
只是不知他是否察覺他兒子的死與自己有關呢?
“呵呵,帥大人似乎對萬俟獨明很感興呢。”
卓惠梵輕輕地一句話讓葉清玄瞬間回神,聞言微微一笑,道:“只是看一個孤寡老者白發人送黑發人,頗有些同情罷了。”
卓惠梵妙目中露出一絲精芒,但葉清玄笑而不語,即便她心中有所懷疑,也套不出什么話來。
“今天作為,是陛下的主意嗎?”
“非也。”葉清玄一口干了杯中清茶,淡淡道:“只是不爽瀛洲人的做派,故意為之。”
“不是為了柳輕煙?”卓惠梵面容一松,掩口輕笑。
葉清玄心中一凜,看來自己的行動時時刻刻都有鳳儀的人暗中監視,一步踏錯就有傾覆的可能。
只不過…
此時卓惠梵掀出這張底牌來,只能說明她們對自己黔驢技窮了。
“什么事都瞞不過主的火眼金睛啊!”葉清玄長嘆一聲,索性全然承認,“不過有美女請托,這件事與我又沒有壞處,于主也是坐收漁人之利,何樂而不為呢?”
“說的是。”卓惠梵淡淡一笑,道:“瀛洲人在中原打死打活,收益的只會是我們中原。帥大人不愧是國之棟梁啊。”
“主謬贊。”葉清玄恭敬一禮。
卓惠梵雙眸深深看了葉清玄一眼,沉聲道:“只是帥大人有如此為國為民的抱負,為何才進入朝中效力呢?我記得當年可是命姮素雅招攬過大人吧?”
葉清玄無奈搖頭苦笑道:“天凡少不更事,自以為天下才俊舍我其誰,但自從有了葉清玄和戰東來之后,天凡幡然醒悟…要對付他們,沒些臂助恐怕難以長久。”
卓惠梵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葉清玄卻是心中一緊。
老妖婆心中已然起疑,自己這番說辭也不知道能不能被她接受。
如果一切從陰謀論上說,自己竭盡全力要弄死源賴洲,得到最大好處的不單單是東海聽潮,同時也包括南朝的眾人。
“帥大人覺得素清這孩子如何?”卓惠梵端起茶杯,看似無意地問道。
“素清師妹…很好,很漂亮,尤其善解人意。”葉清玄笑著答道。
卓惠梵露出一絲你懂的表情,柔聲道:“一個人只有愛上一個男人之后,才會真正的變溫柔,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這就是表忠心了。
葉清玄此時哪敢拒絕,微笑道:“但憑主做主了。”
這是卓惠梵明碼標價的最后一次招攬,葉清玄心中清楚,如果自己再次拒絕,不論自己真實目的是什么,鳳儀都會將他當做敵人對待,不惜一切手段,將他廢掉。
面對這樣的結果還太早,他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掉。
首先就是源賴洲。
“好。”
卓惠梵終于露出欣慰的一笑,起身道:“你們的婚事我會親自操辦,成我鳳儀供奉之后,不管是葉清玄還是戰東來,要生要死,都是你一句話的事。”
卓惠梵轉而離去,葉清玄頭大如斗。
琴素清好糊弄,關鍵梅吟雪那里怎么交代?
夜已深。
青燈古佛,圓月漸缺。
月影闌珊之下,一個小和尚端著齋飯進入到了這間殘破的禪房之內。
“施主,吃飯了。”
輕輕的呼喚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看著桌上午膳一筷未動,小和尚微微皺眉,看了里面蒲團上背對自己的身影一眼,無奈地暗自嘆息。
這個怪人不知因何事苦惱,困頓在此已有月余,從他到來那日起,竟是滴水未進,粒米未食,若是常人只怕早已亡故,偏偏他就坐在這里一動不動,若非不時嘆息,還以為其人早已死去。
按照方丈的吩咐,小和尚又在香爐內燃起一支龍涎香,香飄煙迷離,月光燈光在煙香中亦變得迷離,就連燈前那尊古佛也沒有例外,隱隱約約的驟看起來,仿佛就真的是一個九天仙佛突降凡塵。
聞著這大禪寺調配的極品龍涎香,小和尚精神不由得一振,舒服地深吸了一口氣。
一聲嘆息突然從堂中響起。
“難為小師傅又浪費一支龍涎香了。”
大禪寺的龍涎香,清神醒腦,助益行氣,對人體內各種暗傷都有極好的療效,同時還有續命之作用,彌足珍貴。
小和尚不知蒲團上的到底是何人,雖然也覺得方丈有些浪費,但依舊施禮,沉聲道:“小沙彌一切都是按方丈指令做事,施主不必掛心。”
“不必掛心嗎?”李慕禪看了看手上的一葉信箋,微微嘆息道:“談何容易啊…”
小和尚撓了撓后腦,詫異道:“很難嗎?”
李慕禪嗤笑一聲,道:“小師傅長大一些,去到紅塵之中,才有機會領略。”
小和尚施了一禮,淡然道:“施主的問題,沒辦法解決嗎?”
“逃不得,忘不得。”
“何不放下?”
小和尚端著之前一筷未動的托盤,一邊往外退去,嘴里一邊嘟囔著:“反正解決不了,愁有何用?如果問題能夠解決,愁又有何用…不如放下。”
小和尚說完,人已經走遠。
“放下?”
那帶著一葉楓紅的信箋上,帶著李慕禪熟悉的香味,那令他魂牽夢繞數十年,一夕得到,半生疏離的香味,若即若離,上面娟秀地字跡寫下一行小字:“佳人已隨清風去,明月圓缺終不悔。”
這信箋上的字跡,李慕禪不知讀了多少遍,但每次讀來都如同失去魂魄一般地呆滯,最終兩行熱淚終于不受控制地流淌下來。
她——走了。
她真的走了…
李慕禪雙手顫抖地反復看著那一行小字,宛如世上最珍貴的寶貝。
他知道自己真的失去了她,不但失去了她的心,更失去了她的人…
但是——
李慕禪卻又破涕而笑,因為最后的那句“明月圓缺終不悔”,為了這一句而又開懷大笑,笑中飽含著眼淚,悲傷中帶著欣慰。
“明月圓缺終不悔”。
這些年,她雖然怪他,但終還是念著他,不悔嫁給她…
冷漠數十年的她,最終變得不悔;后悔了數十年的他,在這一刻,也變得不悔。
逝去依舊美麗。
畢竟二人有過一段美麗的記憶,那是他和她的生命,曾經互相擁有,卻又一遭失去。
天下第一的李慕禪,天下第一的寧惠茹。
不為過去留戀,不為現在傷心!
放下!
心結已解,放下又有何難?
外間傳來一聲輕嘆,無念禪師敲著木魚,一邊歌誦,一邊遠去:“佛曰: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春來花自青,秋至葉飄零,無窮般若心自在,語默動靜以自然。故,順其自然,莫因求不得而放不下。”
聲音了,人已渺。
佛殿大堂之內,獨留李慕禪一人坐在蒲團之上,手握信箋,獨自落寞,悲戚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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