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妹趨無妄,無妄趨同人,同人趨大有。甲轉丙,丙轉庚,庚轉癸。子丑之交,辰巳之交,午未之交。風雷是一變,山澤是一變,水火是一變。乾坤相激,震兌相激,離巽相激。三增而成五,五增而成九…”
李道宗一邊舞劍,一邊背誦獨孤九劍的總訣篇,雖然葉清玄交給他的只是一篇三千多字總訣,但籍由這天下劍法大成,另一個劍法世界的大門,由此向他展開,令他本已僵化的武道思維瞬間拓展,原本本身劍法中的滯礙之處,也由此變得順暢開來。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葉清玄雖然也由此了解到了李家重光疊影三十三劍的精髓,甚至也學會了第三十四和三十五劍,但在武道一途上,受到的思維沖擊,卻遠沒有李道宗感受的那么強烈。
只不過葉清玄并未因此而感到虧本,一是他心胸本就放得開,二是了解了一劍山莊的劍法根源,對他日后挑戰李慕禪更多了幾分把握…
嗯,希望李慕禪能活到那個時候吧!
葉清玄腦海中閃出梅吟雪哭泣的畫面,李慕禪是她心中永遠的痛,那個殺了他父母的兇手,是她永遠無法跨越的執念。
自己答應過梅吟雪,一定會挑戰李慕禪,也一定會成功。
不過…
九月九重陽節,正魔大戰即將上演,自己到底是報以私仇,還是以武林大義為先呢?
這個問題看似簡單,但其實這種事只有發生在別人身上時,自己的判斷才會容易,若那仇怨發生在自己身上,做出判斷就不是那么簡單了。
別小看仇恨。
一道彎月狀劍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劃過樹林,十丈遠近,十余株樹木應聲而倒,斷口處光滑如鏡,葉清玄這重光疊影劍法的第三十五劍,順利掌握。
微嘆一口氣,葉清玄將手中扭曲得不成樣子的精鋼劍丟棄一旁,找了塊石頭坐下。
劍法到了極致之時,普通寶劍已經承受不住人體罡氣的侵襲,很容易在內部損壞,這也是為何絕頂高手都對神兵利器如此在乎的原因。
當然,如果能夠在武道上有所斬獲,達到申屠鎮岳那般的“無刀”,甚或是“忘刀”之境,則可以拋棄兵器,自行發揮。
可惜的是,世人關注的大多都是罡氣含量的增長,在武道悟性一途能夠達到這一點的人,卻是太少。
而不少神兵還帶有特殊的屬性,堪稱威力倍增器,即便是能夠達到武道“無刀”之境的高手,也多半舍不得手中的神兵,而去空手對敵。
刨除這大多數武者,葉清玄也知道一種人,佩刀,只是習慣。比如“絕刀”司徒凌峰。
他早已達到“無刀之境”,可他依舊緊緊抓著他的那把黑刀,葉清玄曾經試探的問過,而絕刀的回答只是兩個字——習慣。
衣袂破空聲傳來,豐神俊朗的李道宗來到身側,看著眼前一片傾倒的樹木,不由得笑道:“葉兄悟性卻是驚人,這般快的時間便已經完全掌握了我一劍山莊的劍法,李某欽佩之至。”
想及自己學習這套劍法,日后可能要對付李道宗的家人,葉清玄心中微感歉意,低頭道:“李兄呢?這篇劍訣不知道領悟到幾層了?”
李道宗一抹長劍,笑道:“葉兄交給我的這套劍訣,卻是世間罕有,簡直有種總領天下劍法的感覺,而切入點又是這般與眾不同。說是領悟了幾分,回頭再看,又有新的領悟,如此浩如煙海的秘密,卻是令人興奮,也的確讓人…嘿嘿,創造這門劍法之人,絕非凡人…葉兄告我,這劍法口訣,是否乃是‘九天通玄玉璧’上所錄呢?”
葉清玄笑著起身,拍了拍李道宗的肩膀,索性來了個默認。
“如此…倒是李某占了葉兄的便宜。”李道宗倒是個厚道人。
葉清玄故作大度地擺了擺手,“李兄不必在意。劍法雖有高深,但主要還是看用劍之人,這篇劍法總訣便是在下也一知半解,鉆研個幾十年,上百年,也未見得窮其劍意。李兄能悟出多少,全看你的造化…”
李道宗感激地點了點頭,接著又是眉頭緊皺,道:“可惜李某感悟太淺,致使咱們合璧的第三十六劍遲遲無法做到…如今已經實驗超過千次了…”
“無妨。”葉清玄澄空心思,笑道:“讓我們抓緊時間,再試他娘的一千次!”
“好!”
李道宗肅容點頭,嗆啷一聲,拔劍出鞘,剛剛催動罡氣,那把劍“啪”的一聲,碎裂成無數塊。
李道宗怔然一愣,葉清玄已經哈哈大笑,轉頭吼道:“大仁,你小子再去劍冢給我拿一百把劍出來!”
“好嘞!”不遠處樹叢里一陣晃動,風大仁連跑帶顛地跑向劍冢。
李道宗笑呵呵地道:“這小子一直在這里偷看咱們練劍,向武之心倒是強烈。”
“是啊,所以我讓你背誦劍訣的時候吐字清晰一些,嘿嘿,這套劍訣,便算是成全了你我與此子的一段緣分吧。”
葉清玄轉身而去,靠風大仁一個人,一百把劍怕是半天都運不過來的。
李道宗愣了一愣,看著葉清玄走遠,其背影不知如何,讓他有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一篇總領劍法變化的口訣,便這么順理成章地送了人情…
他葉清玄也太有——高人范了吧?
葉清玄與李道宗苦練合璧劍法,而另一邊,皇甫守拙的靠山王府內卻是燈火通明,徹夜不息。
主殿內主位上是皇甫守拙,左手首席便是厲莫引,他的下方席位分別是魔門鬼宗、風宗、毒宗的宗主,而緊挨著他的右側,則是“魔僧”無怨,皇甫守拙的兩名主將“七星手”陶武和“奪命棍”戴虎,其次則是當地知府莫心言大人、河東府首富屈子通、以及另外幾位當地有頭有臉的人物,氣氛熱鬧。
酒過三巡后,侍女川流般獻上美食,眾人放懷大嚼起來,只有厲莫引酒不沾唇,筷子不動。
皇甫守拙奇道:“厲宗主,莫非是食物不對,這里聘有從洛都請來的第一名廚張妙手,你即管盼咐下來,只要不是龍肝風膽那一類傳而未見的東西,保證可立刻弄到。”
厲莫引臉無表情地道:“王爺費神了,這數十年來本人潛練武道,戒絕飲食之欲,每天只進鮮果數枚,便已足夠。”
其他宗主聞之,不免失笑。
不過厲莫引能這么說話最好,若真是發揮他的極致品味,弄些嬰腦、人心之類的東西,卻也破壞酒宴的氣氛。
厲莫引步入半步神話之后,某些壞習慣變得更加挑剔,也未免不是見好事。
財主屈子通奉承地笑道:“果然是當代高人,連飲食也是非同凡響,我們這些凡夫俗于若是這樣,恐怕不要說數十年,就算數日也一命嗚呼了。”
眾人笑了起來。
“奪命棍”戴虎忽地站了起來向皇甫守拙道:“王爺,小人久聞圣門幾位宗主的大名,今日有緣相見,怎能放過請益機會,還望恩準。”
此話一出,對面幾位宗主頓時露出嘲諷的模樣。
皇甫守拙一皺眉,他何等精明,一看戴虎神情,知道新人舊人之間生出權力和地位的傾軋,剛要好言解圍,風宗宗主東方胥已經笑道:“后生可畏啊,感情是早間教訓得不夠?”
早上他一出手,便給了陶武和戴虎一人一個嘴巴,大傷二人自尊,原本也是對這些人的警告,不要輕易招惹魔門中人,這里也就只有他東方胥稍微懂得些分寸,換成血宗厲莫引、鬼宗陰九幽或是毒宗的涅羅,不要你血濺當場都是怪事。
只不過那戴虎明知不敵,卻故意生事,抱拳恭敬道:“東方宗主言重了,戴某自知不是幾位宗主對手,只不過久聞圣門絕技,卻是無緣得見。戴某魯鈍,不知哪位宗主的神功才是圣門第一,戴某武功低微,卻愿意為幾位宗主試招,還請宗主手下留情!”
話音一落,諸位魔門宗主齊齊一愣,而旁邊陶武已經站起身來,高喝道:“戴兄喝多了,這話也說的出口,圣門武功自然是以血宗厲宗主為第一了!”
厲莫引微微一笑,道:“我血宗武功確有不俗之處,不過圣門九宗三十六道,每一門派都有自己獨門絕技,拿出來都是紅級以上絕學,否則何來圣門萬年稱雄的事實?”
毒宗涅羅哈哈大笑,道:“厲兄說的不錯,哈哈…”
鬼宗陰九幽冷哼一聲,低聲道:“都說得財立品,這境界提高了,行為卻也變化了,擺得什么宗門領袖、以和為貴的姿態,惡心!”
厲莫引輕輕轉頭,目光陰冷地盯著陰九幽。
陰九幽同樣鬼魂般的陰冷眼神,冷冷瞪著厲莫引。
陶武和戴虎不免相視而笑,這魔門的兩位宗主果然不對付。
東方胥連忙開口,打著圓場,道:“幾位宗主的武功的確都是蓋世無雙,圣門九宗中,唯有不才武功最是低微…不過既然有人愿意領教圣門絕技,幾位不妨高坐,便由在下跟戴兄討教一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