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臉色都大變。
首當其沖的彭天霸更是一股寒意直上頭頂,因為剛才他根本就沒看清申屠鎮岳是如何出的手,下意識間握緊刀把,猛地一拽…
“不要拔刀!”
馬車中的另一人突然示警,但卻已經晚了一步,彭天霸刀鍔剛剛抽離不足一寸,刀鞘內緊緊露出一絲刀鋒光芒,對面的申屠鎮岳目光突然一凝,全身未有多余動作,只是衣角宛如有風一般輕輕一揚…
咻——
一道寒光便已經到了彭天霸的喉嚨前,驚愕的表情當場定格,好快的一刀,再抵擋卻已是來不及,眼見便是身首分離的下場,倏然間——
又是一道亮黃如金的光芒從身后劈過來。
兩道光芒輕觸,未有聲息,一切倏然消失于無形!
一縷汗水自臉頰滴落,彭天霸這是才有機會喘息一下,趕忙逃命般地后側數步,向著馬車內一拱手,道:“多謝公子施救!”
戰東來并不答話,眾人再看向一臉瘋態的申屠鎮岳,每個人臉上都是一縷駭然,再無輕視怠慢之理。
申屠鎮岳一如傳聞中的可怕…
不,瘋了之后的霸刀,更加的可怕!
戰東來淡若清風般的聲音響起,“申屠前輩,晚輩三圣島戰東來,手中有一把絕世寶刀,想請霸刀前輩品鑒一二!”
申屠鎮岳依舊如故,玩得高興。
輕嘆聲從馬車內響起,現場頓時靜默下來,戰東來不說話,現場無一人敢發一聲…
鈴鈴…
一聲輕脆的鈴鐺聲突然響起!
正在玩樂、雙眼渾濁的申屠鎮岳倏然一震,身子頓時一動不動,拔著耳朵,仔細聆聽…
鈴鈴…
鈴鐺聲再響,申屠鎮岳茫然回頭,看向鈴鐺聲傳來的方向。眼中迷茫之色更加嚴重。
一道熒光分過,申屠鎮岳順手一接,一個紅色小鈴鐺出現在了他的手中,細小只是有一截小手指那般大小。通體以最珍貴的血鉆雕刻而成,上面微雕而成的一條小鳳凰栩栩如生。
血鉆本是世間最為堅固的物質之一,但竟然有人可以在上面雕刻,雕工之精湛媲美世間最偉大的雕刻家,而能在血鉆上雕刻更顯出動手之人功力之精深…
申屠鎮岳雙眼中迷茫瞬間蕩然無存。換之以絕世陰寒,殺機之重令人膽戰心驚。
整個空間都在這一剎那凝固,每個人都被申屠鎮岳暴怒引發的殺機鎖定,沒有任何人敢輕舉妄動,放佛只是呼吸大了一點,都有可能陷入申屠鎮岳萬劫不復的攻擊之中。
申屠鎮岳清醒了,震怒了!
沒人能承受“天下第一刀”的雷霆之怒,李慕禪也不行,羅破敵也不行!
不過即便如此危機,反倒讓馬車里的人松了一口氣。
“人。在哪里?”
四個字仿佛從九霄之外傳來,一股惡寒從靈魂深處直冒上來,令人避無可避。
戰東來語氣淡然,緩緩道:“晚輩有一寶刀,請申屠前輩…”
“寶刀再好,關我屁事!?”申屠鎮岳冷冷看著馬車,目光仿佛透過簾幕直射到戰東來臉上,“為了讓我觀刀,竟敢劫持我外孫…你有幾條命夠賠!?就算你師父摩云和尚親來,也阻止不了我殺你!”
“原來前輩認得家師…”
申屠鎮岳眼睛微瞇。淡淡道:“你師父打了一輩子的刀…哼哼,你們三圣島歷經千年打造的那把‘無上天刀’終于完成了?”
戰東來深吸一口氣,道:“誠如前輩所言。”
申屠鎮岳仰頭望天,緩緩道:“‘至尊龍劍’。‘無上天刀’…‘兵甲門’千年前為‘龍神’敖烈所造之一刀一劍,‘至尊龍劍’最先鑄就,成為天下第一神兵,之后‘無上天刀’卻因為‘龍神’破虛空而去,天龍王朝一息而亡,結果未能鑄成。‘兵甲門’也因當年武林浩劫而四分五裂。‘至尊龍劍’隨敖二世葬身青銅龍塔之內。而半成品的‘無上天刀’則隨‘兵甲門’一部創立‘三圣島’…哼哼,我所言可有錯漏!?”
戰東來欣然答曰:“前輩所言,無一字錯漏。”
“當年我為得‘天下第一刀’的名位,曾經親上三圣島討要‘無上天刀’,卻因三圣阻攔未能如愿…如今我視‘天下第一刀’之位如同糞土,你便是拿來寶刀,又豈能動我心分毫!?”
“確是如此。”
申屠鎮岳目光一縮,陰聲道:“所以你要劫持我外孫,以此威逼我奪刀?”
“確是如此。”
戰東來竟然并不否認。
申屠鎮岳目光更是陰冷,“你想以這把‘無上天刀’攪動武林,你三圣島想再入江湖?”
“只是晚輩一人之想法,與三圣島無關…”
“好大的膽子!”
戰東來輕笑一聲,“晚輩膽子一向不大,只不過人活一世,若是不能留些微名在這江湖之上,生有何意?生有何戀?”
申屠鎮岳冷笑一聲,“的確如此。你應自小便生于三圣島,學得一身本領,若無一展才華之機,卻要老死島上,便是我也絕不服氣…”
“確是如此。”
戰東來卻是第三次如此回答,他竟發現,這個從未見面的“霸刀”竟然是生平最懂他的人物,心中慨然,不由得更想——殺了他!
“你的心思我懂,也認可。可你萬萬不該劫持我的外孫…”
“晚輩并不奢求諒解——呵呵,只要前輩肯與寶刀一個真切的評價,令孫我即可令人送還…”
申屠鎮岳沉聲道:“無雙天刀,天下無雙!”
“多謝前輩。令孫不日即會歸還。”戰東來愉悅一嘆,緩緩道:“九九重陽乃是羅破敵與李慕禪紫金山一戰,且與此時,我會將這把‘無上天刀’插在紫金山最高峰之上,天下有興趣取走之人,不論何人,只要有實力,便盡可取走!”
“九九重陽。正邪大戰,你非要插上一腳?”申屠鎮岳不由得疑問道:“這把寶刀乃是三圣島至寶,你也愿拿出來?”
戰東來傲然道:“神兵天降,自古為天命者得之。這把刀除了我沒有人配捧著它!”
“那你自己用便可以了…”
“在下也只是配捧著它。不配擁有它!”
“你想怎樣?”
“只要我打敗天下所有用刀高手,我便配得上他!也只有真正的‘天下第一刀’,才配得上這把‘天下第一刀’!”
申屠鎮岳冷嘁一聲,“‘絕刀’會看得上這點小兒科?”
“如果前輩參與,‘絕刀’前輩必來!”
申屠鎮岳目光深沉。道:“年輕人,小心玩火…”
戰東來顧左右而言他,“霸刀前輩,您雖已是半步神話,但可惜羅破敵早已是神話境的修為,若要勝他絕無可能。但若是前輩能有此寶刀,我保證前輩至少可以全命而歸!”
申屠鎮岳心思一動,沉默不語。
他不奢望能夠活命,但如果真有此寶刀,更加大他重傷羅破敵的可能…
“好。奪刀之日,我必到場!”
申屠鎮岳轉身而去。
“我外孫還請好好看護,交于昆吾山弟子葉清玄便可…”
話音落時,申屠鎮岳已消失不見。
“公子,人走了…”彭天霸恭敬說道。
戰東來輕嘆一聲,緩緩道:“人走了…那宗兄也可以走了!”
馬車門簾一掀,宗軒帶著一臉苦笑,從中緩緩走出。
“戰兄果然守諾,不過小弟身上這金棘波旬的毒…”
“宗兄,只要申屠鎮岳和司徒凌峰真的如宗兄所籌劃的那般參與此事。小小解藥必雙手奉上!”
宗軒輕輕一笑,道:“這是自然,小弟有十足把握。”
“好,既然如此。宗兄請先走一步吧。”
宗軒訕訕一笑,退后半步,卻是不肯離去。
“宗兄還有何事?”
宗軒嘆了口氣,答道:“在下自然可以回轉,不過之前小弟被源賴州所擒,雖然得戰兄救下。但只怕江南朝廷那邊多疑,令小弟難做…既然戰兄有意將霸刀外孫歸還,何不讓小弟趁機立下一功,也好熄了懷疑之心?”
“哦?呵呵…宗兄好算計啊!”
宗軒毫不臉紅,“還請戰兄成人之美!”
“葉清玄兄弟幾人我耳聞多時,想不到除了帥天凡那個白癡之外,還有人將目標定得這么低…”
“各有所好嘛!”
“罷了,反正與那葉清玄早晚也有一筆帳要算,我就看看你如何行事,希望你能給我個大大的驚喜,日后我們說不定還有合作的機會…聽聞宗兄修習一種名為金晶琉璃訣的神功,內功進境比較艱難,正好我此次順道抓了幾個魔門修習此功法的高手,就權當我送給宗兄的禮物了!”
宗軒一聽,旋即大喜。
“多謝戰兄成全。”
“放心,跟我合作,好處很大的哦!去吧,我給你的禮物以及霸刀外孫,都會送到京兆府外的那家別院之中,你便宜行事吧。”
“如此,小弟告退了!”
宗軒施施然一禮,從容退下,看其腳步輕盈,哪里有身中武林十大奇毒“金棘波旬”的模樣。
看著宗軒離去的背影,旁邊的“悲魔刀”令逐客上前一步,沉聲道:“公子,宗軒此人心腸歹毒,決不能留!”
“我知道。”戰東來輕輕一笑,“宗軒的心思,我看得一清二楚,他的心思,我也知道。這種手段借用一二便可,若非申屠鎮岳,我絕不屑使用。三天后便是‘金棘波旬’劇毒發作的時間,且讓他再體驗一下生不如死的滋味,讓他不敢不聽話。此間事了,便送其歸西。而且,可能用不著我出手,就有人愿意收了他的性命…”
“金棘波旬”,武林十大奇毒之一,中毒之人承受的痛苦絕非常人所能想象,血液之中宛如變成滾燙的硫酸,灼燒人身心劇痛,前后七次,便是再服解藥也是無濟于事。
彭天霸道:“可是公子,這‘金棘波旬’除了解藥之外,不是還有一種解毒方式嗎?”
“沒錯!只要功力深厚達到半步神話,便可以將其體內劇毒逼出來…”戰東來呵呵一笑,“說實話,我就是想看看,這宗軒會如何行事,可以讓一個半步神話的高手替他解毒!你們難道不期待嗎?哈哈哈…”
“唉——”長笑之后,戰東來卻又是一聲長嘆,摸了摸窗簾上繡著的金棘波旬的花朵,謂然道:“帥天凡那個白癡,以為靠自己的武功便可以號令江湖了嗎?殊不知這天下間,最鋒利無敵的,不是武器,不是武功,不是權力,也不是什么絕世神兵…而是人心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