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玄拽著孟源筠認真說道:“幫忙傳個消息,讓魯大師和浣葉先生日夜兼程,趕來洛都,咱們既然離不開這里,就把這牢籠打造得更加結實一點,讓誰進來都得費點勁,這功夫除了魯大師之外沒人干得了。而浣葉先生親來,幫忙看看這一門的傷員,也許能讓司空前輩內傷轉愈,豈不快哉?既然納蘭成吉把我們變成了困獸,那就讓他試試我們這些困獸猶斗的決心和實力吧。”
孟源筠立即點頭,而旁邊司空見愁卻是一愣,瞪大了眼睛,忙問道:“你說的可是‘天下第一巧匠’魯伯通和‘醫圣’浣葉先生么?”
葉清玄點頭道:“正是這兩位前輩。”
司空見愁頓時一喜,接著突然又黯淡下來,嘆氣道:“哎,恐怕我的傷勢,就算是‘醫圣’來了,也是束手無策啊。”
葉清玄和孟源筠對視一眼,齊問道:“到底是何人傷了前輩?受的又是什么樣的傷?”
司空見愁摸了摸身旁小六子的大腦袋,緩緩道:“說我受的是傷,恐怕并不太準確。因為我五臟六腑的傷勢只要能夠運轉功力,變足以緩慢自愈,偏偏是罡氣無法運轉,只能勉強維持現在的局面。若是罡氣再消耗下去,入不敷出,用不了多久,我便要內傷爆發,死于非命了。而讓老頭子受此傷勢的罪魁禍首,呵呵,說來有趣,他的名字你們不久之前還曾經聽人提過…”
“誰?”
司空見愁抬起頭,眼中神光一閃,肅聲道:“‘大伏藏師’龍薩頓珠!”
“什么?是他!?”
葉清玄神色突然變得激動,突然之間放佛感應到了什么,急忙沖過去,一把抓住司空見愁的手腕,焦急道:“司空前輩,請容晚輩無禮…”
說完之后,不等司空見愁同意,便焦急萬分地輸入自身罡氣,探查究竟。
“不要!”
眼見葉清玄罡氣入體,司空見愁頓時嚇得面無血色,向后猛地一縮手,但還是沒來得及阻止葉清玄莽撞的行動。
葉清玄自己的罡氣一進入司空見愁的體內,剎那間便覺得放佛是在烈火中倒入了一瓶汽油,瞬間轟然一聲雷鳴,漫天的火光從對方的經脈中爆燒過來,轉瞬間便進入了自己經脈,而自己的罡氣同樣被烈火點著,瞬間沿著經脈向丹田內燒去。
司空見愁大駭道:“該死的,快斷臂!”
孟源筠嚇了一大跳,什么情況,說著說著就要砍胳膊!?
司空見愁二話沒說,從小六子懷里便掏出那把自己送給人家的匕首,朝著葉清玄的胳膊就剁了下來。
“別,別別…”
葉清玄差點被對方嚇死,凌波微步瞬間退出去數丈距離,衣袖卻被刀光劃了個稀爛,眼看司空見愁就要撲過來,葉清玄趕忙猛甩右手,一道藍色的水滴從指間脫落,接著在空中轟然一聲炸開,漫天藍、白、黑、紅、黃,五色火焰同時在空中爆開,瞬間遮掩了半個小院,滔天的五色火焰惹得楚家公館一陣雞飛狗跳,四周示警驚呼之聲不絕于耳。
小六子看著天空一臉癡呆樣,“好漂亮的煙花啊!”
葉清玄甩著手,看著司空見愁,一臉余悸地道:“還好我躲得快,差點被你變成殘廢!”
但沒想到司空見愁神色變得更加激動,一把扯住葉清玄的脖領子,怒吼道:“快說,你小子怎么切斷與那東西的聯系的?”
“那東西?”葉清玄撓了撓后腦勺,疑惑問道:“你是說那凈蓮佛火么?”
司空見愁眼睛頓時瞪的溜圓。
葉清玄拍了拍司空見愁的肩膀,讓其穩定一下情緒,同時放開自己的脖領子,扭頭對著孟源筠說道:“麻煩六哥一次,記得也讓我師父過來一趟。”
然后葉清玄雙手牢牢抓住司空見愁廋骨嶙峋的肩膀,一臉欠揍的樣子柔聲問道:“來,跟大夫講講,當初是怎么得病的…”
司空見愁神色激動,久久之后,方才將事情的前因后果說了個大概。
原來司空見愁惹上這倒霉差事竟然還跟凌云宮有關,他是從素有“天下第一全才”之稱的凌云宮當代宮主林南軒那里得到的任務,暗中對付進入中原武林的“大伏藏師”,因為有二百年前凌云宮一戰,“天智散人”寧中流與“魔祖”吡摩逆天之間對賭誓言,雙方門主不得步入江湖一步,否則正魔大戰必然再次開啟。
如今“魔帝”羅破敵雖然挑戰“劍神”李慕禪,但到了此時還并未真正現身武林,所以林南軒不愿破壞誓言,以免被魔門利用,挑起殺戮。
而當時大禪寺被一宗要事纏身,能夠力敵大伏藏師的無念禪師脫身不得,林南軒只好求到司空見愁身上,目的不是殺了大伏藏師,只求能纏住對方,將他進入中原武林的時間向后推遲半年時間。
于是這般,司空見愁便出發了。
雙方一場大戰,總共不過各出了一招…
第十五步的時候,龍薩頓珠發現了司空見愁,司空見愁“十步絕殺”的劍法提前發動,一招之間,龍薩頓珠受傷逃遁,而司空見愁則中了對方一掌,被凈蓮佛火侵入體內,差點燒光了罡氣,同時凈蓮佛火的火種也留在了體內,只要司空見愁一運罡氣,必然發作,將罡氣燒得干干凈凈。
“可是司空前輩你既然中了凈蓮佛火,為什么面對納蘭成吉的時候還有出手之力?”孟源筠奇道。
司空見愁傲然道:“老頭子既然能得到‘天下第一殺手’的稱謂,自然有一套隱匿氣息的方法,這跟你們家那憋著氣息裝王八的賊功夫不同,是真正的藏匿之法,名叫閉脈藏穴訣,能夠封閉經脈,潛藏穴道,讓主要經脈與穴道內的罡氣完全切斷,讓高手察覺不到我身上的氣息,以為我只是個普通人。”接著又是一嘆,道:“也是因為這門功法,我才能保留還手之力。當初我一見情形不好,連忙關閉數處主要經脈,將凈蓮佛火封閉在體內幾處區域,留在的其他經脈內的罡氣,正好夠我使用的。不過可惜,因為丹田內的凈蓮佛火火種,老頭子沒辦法再行功運氣,這些罡氣用一點少一點,之前面對納蘭成吉的幾下,又是用掉了不多的幾處罡氣,現在只剩下左腿下方的一處可以再使用一次罡氣,從今天起,除非是讓老頭子跑路,否則再出手是指望不上我了…”
閉脈藏穴訣!?
原來如此。
凈蓮佛火只是燃燒罡氣,并不傷害身體,若是能關閉穴道,的確能將凈蓮佛火的影響局限到一處,也怪不得司空見愁遇到納蘭成吉,還有一拼之力。
不過也僅僅是一拼,現在怕是沒這本事了。
司空見愁十分熱切看著葉清玄,問道:“小兄弟,你剛才可是又什么辦法根除我體內的凈蓮佛火么?”
葉清玄認真道:“有倒是有,就是我們昆吾派的太乙玄元凝玉功了。它的玉屬性可破一切邪,可斷一切法,凈蓮佛火雖然厲害,但卻燒不化這門神功…”
司空見愁立即大喜道:“那小兄弟趕快運功,幫老頭子祛除這討厭的東西。”
葉清玄無奈搖頭道:“要祛除凈蓮佛火必須一次性根除,用我家神功罡氣,包裹住火種,將其移出體外。但在下的這門功夫太淺,沒辦法做到根除,而凈蓮佛火若不根除,必然會發展壯大,于事無補。所以我才讓我兄弟給我師父傳個消息,讓他也趕來相助,若是我跟我師父聯手,便有九成把握為前輩一次性根除。而且家師此時身在鄭州城,到洛都城不過數日光景,快得很嘞。”
“好,好,好!太好了,太好了。”司空見愁興奮得手舞足蹈。
從未見他如此高興的小六子也跟著又蹦又跳。
而旁邊孟源筠卻是摩挲這下巴頦,一臉疑問地嘟囔道:“咦?不對啊,我師父說過,司空老頭無利不起早,怎么會幫著林南軒做出這么正義的事情來?不合理啊!”
孟源筠聲音再低,又怎么能瞞過天絕高手的耳朵?
司空見愁上去就是一旱煙袋,怒斥道:“你個小賊頭,殺手也是有感情的,也有不得不殺之人,更有不得不做之事。”
“什么事讓您連命都不要了?”孟源筠不顧頭疼,又討嫌問道,接著左右一看,恍然道:“該不會,該不會…”
眾人疑惑道:“什么?”
孟源筠道:“該不會是前輩你為了得到楚小姐,而要挾了林南軒吧?”
“放屁!”司空見愁氣的火冒三丈,怒道:“蝶依是我后人,你不要胡說八道。”
沒想到這一句剛出口,不但是孟源筠,就連葉清玄和小六子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楚蝶依?
后人?
眾人看著司空見愁這張老臉,再腦補了一下楚蝶依天下無雙的絕世容顏,頓時有種被人在胃上打了一頓組合拳的感覺。
那天下第一美女的楚蝶依,擁有的是這老頭的基因…
惡寒!
冷顫!
還有點反胃和惡心…
司空見愁沒好氣地道:“別瞎想,蝶依是我義弟的后人。我家義弟玉樹臨風,可惜為了救我,英年早逝,只留下他們孤兒寡母在人間。我尋找了幾十年,最后委托凌云宮的林南軒方才查清楚他們后人的所在,當年的弟媳已經入了黃土,而義弟之子也人過半百。可惜還未來得及相認,沒想到狄族入侵,一家老小就剩下了蝶依這根獨苗。哎,老頭子愧對義弟臨死重托啊。到了如今,說什么也不能讓蝶依這孩子再出事情…”
原來如此。
怪不得堂堂一屆“天下第一殺手”會突然感情泛濫,為了一個女孩子舍命現身,差點死于非命。原來這都是債,是當年欠了兄弟不得不還的義氣債。
“義弟活到現在,只怕也百歲開外了吧,若是能看到自己的孫女如此風光,如此漂亮,當會比老頭子還要高興三分才是啊!”
眾人不由得唏噓不已。
就在此時,眾人一愣,轉過頭去,門口處楚蝶依一臉激動,小手掩住嘴巴,眼圈通紅,淚珠在里面轉啊轉的,眼看就要掉落下來。
“您,您就是父親常常提起的司空爺爺么?父親,父親經常提起您啊…”
司空見愁也是兩眼發紅,點頭道:“是我啊,孩子,是我這個老不死的。孩子,爺爺來晚了,讓你受苦了…”
“爺爺…”
楚蝶依撲了進來,跪倒在地。
不理司空見愁如何反應,葉清玄連忙拉著差點大哭出聲的孟源筠和小六子走了出來,跟門口的秋蓉打了個招呼,便立即逃之夭夭。
“你干什么?多感人的場面啊!”孟源筠抱怨道。
葉清玄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求饒道:“拜托,上輩子韓劇看多了,落了病根,見不得感情戲。一看就渾身哆嗦,冷!”
孟源筠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嘟囔道:“真是怪毛病,什么劇不好看,非要看‘寒劇’,能不冷么?該!”
葉清玄一行人在昌河王府內,“蒼狼”納蘭成吉面前狼口脫險的經歷,第二天便傳遍了洛都城的大街小巷,更迅速擴散到了整個武林之中。
“蒼狼”納蘭成吉,那可是絕世大宗師的水平,在中原人眼里,那可是跟“劍神”李慕禪一個等級的高手。
雖然草原人更愿意拿他跟“天智散人”寧中流相提并論,但在中原武林之中,上一代的凌云宮主寧中流,早已是天仙一般的人物,納蘭成吉再厲害,也不過是凡人,凡人如何與神仙媲美?
但不管怎么說,葉清玄一夜之間,地位提升迅速,剎那間幾乎可以與其他“三十六天絕高手”相提并論,更有人賭咒一般地發誓道,說當初葉清玄可是一對一的情況下擊敗了“天絕榜”排名第三十六位的“鬼爪”聶屠。
這讓一說,葉清玄瞬間便成了可以榮登“天絕榜”的天絕高手了。
雖然排名只是最后的第三十六位,但那也是“天絕榜”創立以來,千年時間里成為天絕高手最年輕的一位。
可惜那場比武無人出來證明,故而這個新晉的天絕高手,只是有人這么稱呼,卻沒有落在實處。
時間快速地過了五天,這一日,楚家公館所在的老街外,吱呀吱呀地來了一輛牛車,牛車不小,極為拉風神氣,而拉車的青牛,更是高大威猛,明顯有著異獸血統,高大的身軀仿佛一座小山一般,青光綽綽,如同青銅澆鑄。
趕車的兩個漢子都是極為雄壯,只不過一個衣著普通,但煞氣頗重;另一個卻是穿的花里胡哨,懶洋洋地靠在一旁,渾身痞氣。
楚家公館所在的老街一別其他街道,絲毫沒有一朝都城的熱鬧氣氛,死氣沉沉的街道充滿了凝重的殺機。
牛車到了楚家公館之外,那穿的跟個花心大蘿卜一樣的粗漢跳下牛車,到了門前“咚咚咚”一陣擂門,破鑼一樣的嗓子怒吼道:“嗨,里面有喘氣的沒有,告訴你們,新晉榮登‘天絕榜’,排名第三十六位的絕世高手,我干爹葉清玄親生的師父到了。有喘氣的沒有,還有活著的沒有?有喘氣的趕緊出來,細沙鋪路,凈水潑街,紅毯搭地,出門迎駕啦!”
就這一嗓子,震撼了整條老街。
無數宅院之中,無數個腦袋伸出來亂看,朝著這邊指指點點,卻無一人敢于出門。
眾目睽睽之下,趕車的漢子羞愧地低下了頭。牛車之內,同樣也是一聲無奈地輕嘆,平靜致遠的嗓音低聲道:“哎,這個孽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