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樹長者二千丈,大二千馀圍。
靈玉曾經在古書中看過這句話,還以為是夸大之詞,世間怎么會有如此之大的樹木?如今親眼看到,才知書上所言不虛。
這株扶桑之木,住著大部分禽鳥部族,其中包括金烏、九鳳、金翅大鵬、青鳥、玄鳥、帝江、瞿如、重明鳥等等,這些擁有上古血脈的大部族。
論血脈,這些大部族幾乎都擁有上古血脈,誰的血統更高貴,真不好說。不過,因為金烏后代繁衍甚多,且破壞力極強,一向自詡為扶桑最強部族。
在臨時洞府安頓下來,兩名鳥族少女笑吟吟進來,低身見禮:“珍珍、芳芳見過前輩。”
靈玉抬了抬手:“不必多禮。”
兩名少女起身,珍珍說道:“歡迎前輩來到扶桑,前輩在扶桑期間,凡事盡可吩咐我們姐妹。”
說話間,另一名少女芳芳奉了茶過來:“前輩,這是十年扶桑茶,請慢用。”
靈玉接過茶水,一股沁人心脾的樹葉清香環繞鼻端。她飲了一口,點頭道:“不愧是扶桑葉制的茶,香醇可口。”
芳芳笑道:“不是晚輩自夸,我們比翼居的制茶手藝,是扶桑出了名的。”
靈玉笑著點頭,目光在她們身上打個轉,略帶猶疑:“你們禽鳥一族,氣息相差不多,不知你們是…”
珍珍答道:“前輩,我們是鶼鶼部族的。”
鶼鶼?這不是傳說中的比翼鳥么?難怪他們的客棧叫比翼居。這也是上古部族之一,不過,他們在上古時也就是尋常鳥類,天生血脈并不強悍,性子更是溫和。
“原來是鶼鶼。”擱下扶桑茶,她起身跨入陽臺。
鶼鶼這個部族并不強大,沒有資格住在高處。陽臺頂上,扶桑枝葉密密麻麻,只漏下些許陽光。
靈玉在陽臺的木桌旁坐下,招手:“來,我們聊聊天。”
“是。”兩名鳥族少女見她和氣,態度也隨意了很多。
珍珍要活潑一些。一坐下來便問:“前輩,您來扶桑游玩的嗎?”
靈玉抬了抬眉:“怎么。我看起來不像是做正事的?”
珍珍掩唇笑道:“誰說游玩不是正事?天天悶著修煉會悶出病來的!”
妖修沒有游歷的說法,他們修煉更隨意一些,因為壽元悠長,也不像人類那么爭分奪秒。
芳芳則掩不住羨慕:“前輩身上的氣息高深玄奧,想必血統高貴,不知故鄉何處?”
這個問題,靈玉沒有回答。她身上有化蛇氣息,但并不打算宣揚。化蛇也是個大部族,萬一人家有族民在扶桑之木。該怎么辦?
她沒有作答,珍珍和芳芳也不再問,轉了話題:“前輩是第一次來扶桑嗎?可有想去拜訪的對象,或者想去的地方?”
“想去的地方…”靈玉沉吟,“你們說說看,哪里值得去?”
珍珍和芳芳嘰嘰喳喳地討論了起來。來扶桑。當然要看日出了,日出扶桑,這是扶桑之木最負盛名的景觀。觀日出、游咸池,來扶桑之木一定要做的兩件事。除此之外,還有禽鳥各族招待客人的各種節目。
“灌灌的千音會可以去看看。”
“寓鳥的偶戲也不錯。”
禽鳥不比走獸,走獸多數愛好捕食,血統越高。性越兇殘。禽鳥是妖族中的藝者,他們喜愛樂舞,甚至以此為生。
所以,扶桑之木是東溟最和平的地方,哪怕最兇殘的妖修,來到此地也要把血淋淋的爪子收起來。
不過,這并不代表著禽鳥沒有紛爭流血,這么多年來,扶桑之木的妖修,為了爭奪更好的位置,打得還少么?金烏自詡禽鳥最強部族,金翅大鵬、帝江,這些上古異種都不服,爭爭吵吵,打打鬧鬧,是扶桑之木每年都少不了的戲碼。這幾百年來,連火鴉一族也參與其中了。
珍珍說:“火鴉據說與畢方神鳥同出一族,血統也很高貴…”
芳芳卻道:“這只是自稱吧?古時有人將畢方叫做火鴉,可要說現在的火鴉和畢方有什么關系,實在看不出來。他們化形也不比我們早。”
“這么說倒也是…”
兩人一齊感嘆:“怎么天命之子就生于他們族中呢?”
“你們說的是獸族少主嗎?”
珍珍和芳芳忍住糾正她的沖動。
種族這個詞,從來都是相對的。比如,之于人族,他們是妖族。之于草木一族,他們是鳥獸一族。再細分,還可以分成禽鳥和走獸,也就是扁毛和圓毛。
草木與鳥獸分居天阿和大荒,來往不多,大荒的妖族之爭,最主要的是扁毛圓毛之爭。
習性所限,在大荒占據統治地位的,還是圓毛走獸,他們習慣簡稱鳥獸一族為獸族,這在禽鳥們聽來,很不順耳。
不過,對方是客人,還是前輩,珍珍和芳芳沒有反駁。這個問題爭起來,圓毛扁毛們又要吵了,現在扁毛內部還沒鬧完呢!
珍珍說:“就是參商公子,火鴉一族自從參商公子降世,也成了扶桑之木的大部族…”
這件事,是禽鳥最喜歡談論的話題了。他們一直被走獸壓制,終于有一次,是他們壓著走獸。
獸族少主?是扁毛的好不好?你們圓毛的牛氣,還不是得認我們扁毛的當少主?
從這個角度想,珍珍和芳芳心情大好,你一句我一句地討論起來。
“聽說金烏又在鬧了?”
“何止在鬧啊,聽長老說,這次可能會打起來。上次火鴉占了扶桑東枝,他們本來就不服。”
“不會吧?重明鳥不是支持火鴉嗎?帝江和金翅大鵬也看不慣金烏,他們還鬧?”
重明鳥、帝江和金翅大鵬都是扶桑之木的大部族,血統同樣高貴,不過,因為后代繁衍不多,沒有金烏勢大。
“可是,九鳳站在金烏這邊。瞿如好像也支持他們。”
“對哦,青鳥和玄鳥一定很希望他們打起來…”
靈玉聽了一會兒,道:“前幾年聽說這事又開始鬧了,都兩百多年了,還沒鬧出個結果?”
珍珍說:“怎么可能鬧出結果?就算真的是,金烏也不會認啊!”
“對。只要不是出在金烏族中,它們就不會認。”芳芳非常犀利地直指重點。
靈玉笑了起來:“事實擺著。這怎么不認?看看人家天阿多團結,二話沒說認了少主。”
珍珍有不同意見:“這又不一樣,天阿少主誕生便有靈智,無從爭議,可參商公子…”
“怎么?”靈玉問,莫非其中有什么隱情?
芳芳道:“前輩難道不知么?參商公子雖然也是天生靈體,卻不完整…”
經過珍珍和芳芳的詳細解釋,靈玉明白了。那只小火鴉雖然天生靈體,且生來就有結丹修為。靈智卻至今沒有完全開啟…
對于妖修來說,化形是一條分界線,化形了以后,可以稱為妖修,化形之前,只能稱為妖獸或妖禽。化形為何那么重要?因為化形之后。靈智完全開啟,可以與人類一爭長短了。
所以,化形是妖修最重要的一件事。
天生靈體,靈智卻沒能完全開啟,這不得不說是個悲劇。
像方心妍那樣,誕生便有靈智,才是真正的天生靈體。她的晉階速度,完全突破了妖族的限制。兩百多年,對草木一族來說,連入靈都未必能夠做到,她卻直接結嬰了。
沒錯,方心妍已經結嬰。當年她沒有坦承自己的身份,靈玉來到東溟后,聽到那些傳聞,不難猜出,她就是那位草木一族的少主。
靈玉的心情很復雜。盡管相處只有短短數年,可舊時故交,總是讓人分外難舍。比如錢家樂,識于微時,感情往往更真。
方心妍是那位天阿少主,那么她們的交情,大概永不可復了。
想到這里,靈玉的心情帶著幾分悵然。
“參商公子靈體不完整,一直不能真正地化形,要不是這樣,火鴉怎么會忍到現在?”
“對啊,金烏一直拿這點堵他們,既然是天命之子,怎么可能無法化形?人家草族的少主,可是誕生就化形了呢!”
“不過草族的少主誕生時,修為只有煉氣,跟普通的草族沒什么區別,參商公子可是一出生就結丹了!”
“靈體不完整,誕生時修為高也沒有用啊!那位草族少主已經結嬰了,參商公子還在結丹…”
說到這里,兩名少女齊齊嘆氣。
靈玉道:“對我們妖族來說,兩百多年沒能結嬰,不是很正常的事么?”人類中,兩百多年結嬰的都算是出色的,何況妖修?水無音千歲結嬰,都很自得。
“可他是天命之子啊!”珍珍說出了很多妖修的心聲,“同是天命之子,草木一族的少主生來化形,那么快就結嬰,一點也不比人類慢,為什么我們鳥獸一族的少主要比他們弱?”
這就是金烏不承認天命之子的身份,能夠得到支持的原因。包括這兩位鶼鶼族的少女,對她們口中的參商公子也存有疑慮。
如果真是天命之子,應該像草木一族的少主一樣,很快就化形才對,為什么這么久了,既沒化形,也沒結嬰?像她們這樣血統一般的禽鳥,優秀的也能夠在筑基期化形呢!
“我覺得還是得再看看。”芳芳壓低聲音說,“前些天我聽到長老們在說,參商公子很快要結嬰了!”
“是嗎?”珍珍驚喜,“你怎么不跟我說呢?若是結嬰,總該化形了吧?”在東溟,結嬰沒能化形的妖修幾乎沒有。
“不過,也不好說。”芳芳搖頭,“還不是金烏鬧得太厲害了,火鴉受不了么?就怕參商公子結嬰不成,到時候金烏一族肯定不愿意他們再占著東枝不挪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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