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秋容說,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往往惹人懷疑,也不會被珍惜。
游興說,身為散修,首先要學會的,就是怎樣打小算盤。
所以,一個有實力的散修,必須要有點小貪婪且難以對付,這樣才顯得真實。
靈玉正頭疼怎么讓杜圣安上鉤呢,就發生了內訌的事,這讓她內心竊喜,就連老天都幫著她。盡管這可能不是一個合作的好對象,但,真華仙門的家伙,總該有點私料吧?
最后,與杜圣安一番討價還價,達成了協議。杜圣安這種從小入道的大宗門弟子,又是高傲的個性,靈玉再不內行,也不至于輸給他。再說,她之前跟游興惡補過,對付杜圣安,綽綽有余。
杜圣安并沒有開出很豐厚的條件,臨海戰場封閉后,修仙資源一日一日被消耗,卻少有來源,使得資源越來越貴重,不可能像以前一樣隨意揮霍。但他開出的條件同樣讓散修難以拒絕。
地位,如果雙方合意,將接納她進入組織,且給予不低的待遇。靈玉確認了好幾遍,他有這樣的底氣,才裝出心動猶豫的樣子。
“當然了,”杜圣安補充,“地位始終是人爭出來的,這個就要看程道友的表現了。”
靈玉道:“杜道友,你們跟極意宗的人不合,難道不會排斥外人?”
杜圣安聞言笑了起來:“那也要看是誰,你一個人,值得嗎?”
“…”靈玉躊躇,“假如不合意呢?”
“總要冒點險不是嗎?什么險都不冒,只等著坐收好處,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杜圣安臉色平靜,內心浮起輕蔑,到底是散修,缺了氣度。“再說,又不是一點報酬也沒有。”
“好吧。”靈玉下了決心,“我相信,杜道友這樣的人物,所在的組織不會太差。”
杜圣安忍不住露出笑容,被人夸獎。總是件舒心的事。他拿出一小袋靈石,丟給靈玉:“道友準備一下吧,明日我們就要動身。”
靈玉接過,掂量了一下靈石袋的份量,點點頭:“好。”
一天很快過去。天色漸黑的時候,兩人從石縫中擠出來,飛上懸崖。開始趕路。
妖獸更容易受環境的影響,哪怕他們化了形,成了妖修。夜晚,除了一些天性喜愛晝伏夜出的,幾乎沒有妖獸出沒,是趕路的好時候。
兩人一路飛奔,遇到妖修就躲,實在躲不過去就殺。兩天后,終于到了一處密林。
密林里,枝葉茂密地擠在一起。重重疊疊,遮掩了天光,哪怕是正午。也黑暗得如同傍晚。
從盤如虬龍的粗大樹干間擠過去,靈玉看到一株十人都無法合抱的大樹,參天的枝干,擁擠的樹葉,這樣的規模,少說也生長了上千年。
杜圣安站在樹前,結了一套手印,打在樹干上。靈氣微微波動,光芒散去,露出一個僅供一人出入的洞口。
“走。”杜圣安從洞口跳了進去。
樹洞不算很高,大約三四丈就到了底,里面卻很寬敞,哪怕車馬都可以通行。靈玉仔細看了一下,周圍的泥土帶著潮濕的氣息,想必是他們處理過的。
她對杜圣安這個組織起了興趣。從入口的禁制,到里面的布置,都說明了這個組織頗有能力,如果真的能給余陽山爭取到這么一個盟友,相當不錯。
樹下洞窟很長,足足走了一刻鐘,月光石的光芒才亮了起來。
靈玉聽到有人低聲問:“今日天色如何?”
杜圣安答道:“微星,無月,恐將落雨。”
話音落,一個人影在面前慢慢現形,帶著充沛的土屬性氣息。
土遁術!靈玉眼睛一亮。
五行遁術,是逃命的絕招,尤其是土系遁術,幾乎隨時隨地可以施展,且很難被截留。會土遁術,等于擁有了一塊免死金牌。
不過,五行遁術很難學習,哪怕天資卓越的人里,也只有少部分人有這樣的天分。且遁術秘籍,是最貴的功法之一,尋常人根本沒有途徑去學。
“鄧師兄。”杜圣安向此人揖禮。
這是個身材高壯的漢子,胡子拉碴,不修邊幅,舉止有種落拓的瀟灑,修為是筑基中期,氣息澎湃,想必修煉的功法很霸氣——不說別的,光身高就已經很霸氣了,靈玉在女子中算高的,仍然比他矮了一個頭。
看到杜圣安,此人咧嘴笑道:“杜師弟,你總算回來了。”
“讓師兄擔心了。”在他面前,杜圣安高傲的模樣收斂不少。
此人看著靈玉,臉上帶笑,眼中卻閃過警惕:“這位是…”
“這位程道友是我尋來的幫手。此次能夠安全脫險,多虧她出手相助。”杜圣安側頭對靈玉介紹,“程道友,這是我師兄鄧靖。”
靈玉微微一笑,向此人見禮:“在下程君影,見過鄧道友。”
鄧靖的目光先是停留在她的劍上,接著是她的臉,似乎想從她臉上找到熟悉的痕跡:“原來是程道友…似乎以前沒見過啊!”
靈玉鎮定自若:“在下只是一名散修,鄧道友是名門弟子,哪有機會見到。”
“是嗎?看程道友的樣子,實在不像個散修。”
靈玉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解釋。這個時候,越解釋越心虛。
杜圣安看看她,又看看鄧靖,嘴唇微動,似在傳音。
鄧靖聽了一會兒,微微點頭,審視的目光收斂了起來,向靈玉一抱拳:“程道友莫怪,我們很少接收新成員。”
“能夠理解。”靈玉淡淡點頭。
“走吧。”鄧靖頷首表示滿意,轉身帶路,“就這兩天的事了。”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杜圣安聽懂了,靈玉也大概猜到了。看樣子,他們來的正是時候。
鄧靖領頭,他們仍然走了許久,一路上不停地結手印,出示玉符,竟有不下于五道防線。靈玉暗暗點頭,有這般森嚴的防備,據點才能長久。
杜圣安似乎看出她的心思,低聲道:“我們內部成員也只能進入前兩關,后面幾關,沒有人帶著,是進不來的。”
靈玉心中一動,問:“這幾處禁制,由誰部署?有幾個人一路暢通?”
這個問題讓杜圣安擰眉,似乎有些不快:“程道友…”這話超過了吧?別說她還沒加入他們,就算加入了,這也是組織核心的事,哪能隨便說?
鄧靖忽然回頭,說道:“程道友放心,我們不會因為禁制受制于人。”而后給杜圣安使了個眼色,以示安撫。
杜圣安一頓,知道自己誤解了,微微有些尷尬。
靈玉仿佛沒看到:“那就好。”
答完這個問題,鄧靖好像突然對靈玉有了興趣,稍微往旁邊讓了讓,說道:“劍修修煉不易,程道友為何沒有選個宗門加入呢?”
靈玉早有準備,鎮定答道:“不瞞鄧道友,最開始,我曾向往紫霄劍派,可惜,紫霄劍派不收女弟子,只能作罷。”
“唔,紫霄劍派啊!”鄧靖的目光很溫和,卻藏著一絲不易見的輕視,真華仙門歷來以正統自居,不大瞧得起與他們同在西皇山的極意宗和一山之隔的紫霄劍派,“說起來,紫霄劍派也真是有趣,劍修固然以男修居多,可女修中亦有天資出眾之輩,如此一刀切了,不知道要錯過多少英才,真是狹隘!”
說紫霄劍派壞話,靈玉聽得很爽快,不過,這說辭有點怪。紫霄劍派的目中無人,真華仙門難道不是?太皇山脈上的三個門派,一個比一個狂妄自大,偏又互相瞧不起,有趣極了。
“可不是,這條門規實在古怪。”她順著話意說。
鄧靖暢快地點點頭:“不過,進不了紫霄劍派,可以來我們真華仙門嘛!紫霄劍派以劍道正統自居,依我所見,也不過爾爾,我們真華仙門,一樣有正統的劍修傳承,不輸給他們!”
靈玉含蓄地道:“鄧道友說笑了,能入真華仙門的,哪個不是資質過人。我倒是想入,可惜不夠格。”
“哦?”鄧靖閃過驚異,“程道友看起來與我這杜師弟差不多年紀,能筑基成功已經很難得了,何況實力過人…要說你不夠格,豈不可笑?”
靈玉輕輕搖頭:“我能有今日,多虧了一樁機緣,鄧道友高看我了。”
“原來是這樣!”鄧靖不再多言。散修之中,確實有這樣的情況,不說別人,杜圣安不就是如此?他煉氣時損傷了根骨,照理說,沒什么前途可言了,誰也沒想到,他二十出頭就筑基成功了,這固然是因為他堅定勤奮的緣故,更重要的是得了機緣,有筑基丹相助,又彌補了根骨之傷。
鄧靖耳邊傳來杜圣安的傳音:“鄧師兄,這位程道友不可信?”
“這倒不是。”鄧靖答道,“表面看起來,沒有什么破綻,也許真的是個運氣很好的散修。你不是說過,她曾透露自己在星羅海域呆過么?星羅散修中,有不少奇人異士,也許她也是其中之一。”
“那是否可以讓她加入?”
鄧靖微微一笑,語重心長:“杜師弟,莫要著急。我們這次找的幫手,可不只有她而已,等我們把極意宗那幫孫子甩了再說。她要真值得我們拉攏,那就罷了,如果不值得…嘿嘿!你之前又沒有答應過什么!”
換句話說,實力不夠,那就用完甩掉,這種事他們干起來完全沒有心理負擔。如今封閉的臨海戰場中,就是這么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