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等血腥的畫面,那三天參與大戰,靈玉已經習慣了尸血遍地的慘狀,但,大戰時場面激烈,情緒緊張,哪里顧得了那么多?怎么也比不上此時遍地殘肢來得駭人。
靈玉閉上眼,撫平心情。如果不是她及時拍了張防御符在身上,恐怕這些殘肢里,也有她的尸體吧?
情緒平靜后,她睜開眼,在殘肢中尋覓翻找。確認已死的,收了乾坤袋,將尸體拖放到一起,還有氣息的,便喂下丹藥,助他們一臂之力。
眼看著尸體堆成了小山,活著的不過五六個,靈玉嘆了口氣。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反應過來的沒幾個。
剛剛轉過一塊石頭,猛然一般金光直沖面門而來。
靈玉一抬手,坎離劍一錯,“吭”一聲,將之擊落。隨后定睛一看,大喜:“屠師姐?”
大石后靠坐著的,正是屠秋容。
看到靈玉,她明顯一怔:“程師妹?”
“嗯,屠師姐還好吧?”
“沒事。”屠秋容捂著胸口,緩過一口氣,撐著大石站了起來,“還好我有幾件保命之物,及時用了。”
靈玉上前扶了她一把。
起身掃視過周圍的情景,屠秋容怔了半晌:“這…”
“屠師姐?”
屠秋容回過神,苦笑:“看樣子,白鹿庵營地真的毀了。”
靈玉默然不語。
“先想想眼前之事吧。”屠秋容提起精神,問,“程師妹,你沒受傷?”
靈玉道:“摔下來時,我拍了張防御符,大概是這樣,沒有傷得太重。之前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剛剛才醒過來,幸好之前向師父討了靈藥…”
“還好程師妹機警。”屠秋容沒有多問。看著眼前的情景,道,“我醒了大半天了,之前偶爾有妖修經過,好不容易躲了過去…程師妹,我們得盡快找個安全的地方。”
“妖修?難怪有些人身上的傷是咬傷和撕傷。”靈玉恍然。“屠師姐有什么主意?”
屠秋容略一沉吟:“你這是在搜尋幸存者?”
靈玉點頭。
屠秋容道:“暫時放棄吧,我們先找到安全的地方再來,不然的話,若是碰上妖修,救也白救。還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靈玉沒有猶豫:“聽師姐的。”
兩人找了個相對隱蔽的地方,將幸存者藏起來。這些人都被她喂了傷藥,只要不被找到。自己醒來的可能性很大。
至于尸體,靈玉本來準備一把火燒了,既然知道會有妖修出現,這就不合適了,仍舊將尸體胡亂丟棄,以免驚動妖修。
臨走前,她合掌默念:對不住了,收了你們的乾坤袋。本該讓你們入土為安,可惜情勢所迫,等找到合適的地方。救完了人,一定來還債。
屠秋容修為深厚,受的傷其實比靈玉還輕。只是沒有那么好的靈藥,一時半刻好不了。兩人隱藏形跡,悄悄離開。
走了一陣,越看路越熟,等到焦黑的枯木林進入視野,靈玉忽然悟了過來:“這不是余陽山嗎?”
屠秋容轉過頭:“程師妹來過此地?”
“嗯,上次任務時被一名結丹妖修追殺,最后便是來了此地。”靈玉感嘆,她跟余陽山還真是有緣。腦中念頭一轉,擊掌道:“對了,余陽山有個天然石陣,是藏身的好地方。”
“哦?”
越想越覺得合適,靈玉便道:“師姐隨我來。”
“嗯。”
靈玉曾經試過,余陽山的天然石陣,最大的功效是干擾神識,而外面的亂石堆,又起到了隱蔽地形的作用,可說是雙重隱蔽。
她帶著屠秋容七拐八彎,險些走暈頭,才穿過了石林,到了山坳。
屠秋容看到眼前這一幕,微微點頭贊嘆:“別有洞天,果然是好地方。”
外頭的石林,阻隔了神識,而且地形復雜,很難進入。里頭又是山坳,兩邊巖壁寬廣,遮擋了痕跡,哪怕從上空飛過,也不易發現。
“那我們暫時在此容身?”
“嗯。”屠秋容里外看了一遍,“我們先休息一會兒,無礙了再去救人。”
靈玉沒有異議。兩人隨便挑了間石屋,各自設下陣法,調息休養。
一日后,靈玉睜開雙眼,外頭黑夜如幕,星子滿天。
她走出石屋,坐在草地上,看著夜空。
不過幾天光景,世事就已大變。如果事實真的像屠秋容猜測的那樣,四大營地遭到統的陰謀,整個戰場被關閉,那該怎么辦?
白鹿庵已毀了,丹心閣呢?他們在去往丹心閣的路上被襲擊,是不是丹心閣也出了問題?還有皇風書院,那里聚集著眾多魔道,所以跟白鹿庵少有往來,不知道是不是也遭到了襲擊。至于歸安寺,那個戰場離他們太遠,不知道情況如何。
十萬修士被困,這手筆不是一般的大,那些妖修能設下這樣的計謀,是不是代表著他們早就動手了?幾個月前的奪舍陰謀,恐怕只是小菜…
唉,不知道師父他們怎么樣,但愿吉人自有天相…
“程師妹。”屠秋容從另一間石屋出來,衣著整潔,精神也很好,看樣子,恢復得不錯。
“屠師姐,”靈玉扭過頭,“你的傷怎么樣了?”
“沒事,如果你準備好了,我們就趁夜行動吧。”
靈玉點頭:“那就走吧。”
兩人說走就走,趁著夜色遮掩,摸出石林。
走到昨天她們藏人的地方,只見一人已經斷氣,還有兩人仍然昏迷不醒,另幾人消失無蹤,應該是醒過來走了。
她們繼續昨天的工作,分頭行事,擴大搜尋范圍。
正拖著一名重傷修士往隱蔽之地而去,忽見靈網一動,她扭頭低喝:“誰!”
半晌,那邊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個腦袋:“敢問…是哪門哪派的同道?”
是個人類修士。靈玉松了口氣,答道:“太白宗門下,閣下是什么人?”
“原來是太白宗的道友!”那人聞言激動,從矮坡后走了出來,“我是化陽門的,不知道友…”
“站在那別動!”屠秋容的聲音從后面傳來,拂塵一甩指著他,大踏步走近。
這人乖乖站著,一動不敢動。
屠秋容轉過來,道:“抱歉,還請道友出示一下令牌。”
靈玉不明白屠秋容此舉何意,不過對方比她經驗豐富得多,想必有她的道理。
“這位道友…”此人遲疑。
屠秋容神情漠然,沒有絲毫動容。
沒僵持多久,這人便將令牌拋了過來。
屠秋容接過,驗證令牌無誤,方才收了拂塵,還給他:“抱歉,剛才遇到個化形的妖修,緊張了一下。”
聽她語氣放柔,此人舒了口氣:“原來如此,兩位是一起的嗎?”
“正是。”屠秋容抬手見禮,“太白宗屠秋容,這是我師妹程靈玉。”
雖然已經出示過令牌了,這人還是正式地報了名號:“化陽門姜豐年,見過兩位道友。”
發現此人只是筑基初期修為,屠秋容略感好奇:“姜道友,你也是從飛舟上摔下來的?”
姜豐年點點頭:“是啊,我摔下來地方,就在不遠處,想來我們的飛舟遇襲時相距不遠。”
“看你修為,只是尋常,怎么好像沒受傷?”屠秋容單刀直入地問。
姜豐年聞言黯然:“實不相瞞,出事時,我與家兄同在飛舟之上,我能夠安然無恙,多虧了家兄…”
“哦?”
“家兄因此身受重傷,所以我半夜出來,找找有什么藥…”
說白了,就是出來摸遺產的。
這個沒什么可說了,人都死了,東西不用白不用,她們兩個看到已經死去的尸體,也會順手把乾坤袋摸了。現在什么情況還不清楚,身上東西越多,活下來的機率就越高。
“這么說,姜道友有安全的藏身之地?”
聽到屠秋容這句話,姜豐年警惕地掃了她們一眼,含糊道:“現在這形勢,哪有什么安全的藏身之地。”
屠秋容微微一笑,問了另一個問題:“不知姜道友這幾天可遇到其他幸存之人?”
姜豐年答道:“確實遇到過,不過,就算活著,多半也受了重傷。”
“那這些人都去了哪里?”
姜豐年搖頭:“家兄傷勢極重,在下根本沒在意。”小心地看了她們一會兒,他鼓起勇氣問,“兩位道友,身上可有什么特效療傷丹藥?在下愿意用財物交換。”
靈玉注意到,他從出現開始,一直按著乾坤袋,這代表著他一直戒備著,出現這種情況,不是自己想動手,就是防著別人動手。看來,這里不如想像的那般平靜。
都已經出了這樣的慘禍,大家還要互相提防,這實在是…
見她們沒回答,姜豐年道:“若不是家兄傷勢實在太重,在下也不會冒險向二位求助。實不相瞞,之前在下已經遇到搶劫之人…真不明白,已經落到這樣的境地了,為什么還不能互相呢?”
“…”屠秋容沉默片刻,問,“你既然沒有受傷,想必不曾昏迷,難道一直沒找到療傷丹藥?”
姜豐年嘆道:“找是找到了,可被搶了…若不是看我實力還在,恐怕連命都保不住。”他一咬牙,將腰間數個乾坤袋扔了出來,“這些東西,都給兩位道友,還請兩位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