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弟,我是貴州人…跟你訴個苦,我們貴州是真真正正的地瘠民貧啊。(.BW.cc
筆下文學)可這還算不了什么,窮總也有窮的活法。可最讓人生氣的,就是貴州多有人種植鴉片!”
“在我們那兒,鴉片煙真可謂是歷史‘悠久’,特別是黔西南盤江各屬,產量最多,質量最好,鴉片外銷,因之統稱‘壩貨’,意即黃草壩之貨。歷屆zhèngfǔ,時禁時弛,貴州商業經濟,煙毒運銷,竟居主要地位。各地大小軍閥、土匪惡霸,cāo縱獲利,商賈販運,趨之若鶩。廣大貧民百姓,被強迫種煙,越種越窮,越窮越種,已成了惡性循環。”
“我與家兄在十多年前,與家鄉人議論禁種鴉片煙時,就萌生了用烤煙代替鴉片煙的想法。四年前,我受命擔任省府委員,就試圖把當年的這一想法付諸實施。民國二十七年,我請來了南京東南大學農藝系,懂得種煙和烘煙技術的趙發智,親自帶其去見省zhèngfǔ建設廳長葉紀元,委其為省農業試驗場場長。而趙發智總算不孚所望,經過兩年的試驗摸索,基本掌握了種煙和烘烤的技術,修建了貴州第一間烘烤房。”
“去年,我們成立了貴州企業公司,積極參與煙草的經營和發展,撥款支付省農業改進所,進行烤煙的試驗和推廣。此外,省zhèngfǔ對全省煙草業的發展也極為重視,訓令指令,下達文件,聯系電函不斷,既有行政方面的,也有外銷計劃、同美國聯合生產的辦法,檢定簡則、等級標準確定等方方面面。尤其是去年,內遷青年煙廠在貴陽建廠,改名為貴州煙廠,我們貴州企業公司投資20萬元,使之去年每月就可生產黃河牌香煙六七箱,算是結束了貴州不能生產香煙的歷史。”
“而現在,我們打算將煙草業發展為貴州的一大產業,并且在全省逐步推廣烤煙種植。可是我們省zhèngfǔ終究不是你們建設兵團,雖然煙廠擴大了規模,可老百姓還是更喜歡種糧…所以,現在我們是無米下炊,只能來向秦老弟你求救啦。”
“那個,六七箱是多少條?”
競爭對手不怕。尤其是聽完了何應瑞的一番“訴苦”之后,秦衛更是忍不住露出了同情之色…學習種煙和烘烤居然也要兩年的時間?這幫人確實是辛苦,至少比他辛苦的多。他只是累了幾個晚上,一邊聽著顧長鈞的嘮叨,一邊把那些資料記錄下來,然后交給徐遠舉等人進行試驗就行了。至于別的,卷煙廠的設備都是現成的,而且還都是最好的,老外負責安裝,運過來之后沒用倆月就可以開始生產了,可比何應瑞這幫人省事兒多了。只是這生產規模…秦衛有些鬧不太懂。他以前買煙都是論包,偶爾論條,從沒有論箱買過。這一個月生產六、七箱,莫不成很多?
“玉溪的標準是一箱煙250條!”聽到秦衛發問,徐遠舉連忙答道。玉溪卷煙廠幾乎從一開始就成為了兵團的搖錢樹,他可不是一般的關心。
“一箱250條?那一條是100支煙?”
“200支。”徐遠舉糾正道。
“對,200!這么算下來,一箱就是50000,六七箱,也就是300000到350000支。”秦衛臉色艱難:“我說輯五兄,你們這貴州煙廠的產量…”
“所以才要擴大規模嘛。”何應瑞也很不好意思。月產六七箱,這個規模真的是不好說出口。要知道,在抗戰沒有全爆發之前,光是上海一地的卷煙產量,就已經達到了每年32萬箱以上,最高的時候超過40萬箱!貴州煙廠月產六七箱,年產不足百箱,實在是有負“貴州”這中國諸省之一的名頭。
“那你們現在的規模有多大了?”秦衛又問道。
“預計能達到每月一千箱。”何應瑞挺了挺胸膛,正色道。
“咱們玉溪的卷煙廠每月能生產多少箱?”秦衛又向徐遠舉問道。
“如果七星公司愿意把卷煙廠再賣回來的話,至少能達到每月五千箱以上,不過這主要是因為才剛剛投產沒多久,如果熟練了,產量應該還能增加,應該達到七到八千箱的水平。”徐遠舉急忙答道。
“便宜姓孔的了,難怪他寧可干耗著也不把煙廠再賣給老子。”秦衛臉上泛苦。失算了。卷煙那可是一本萬利的生意,孔祥熙好不容易從他這兒弄到了當下水平最先進,產量最高的機械,當然不樂意白忙一場。尤其是現在又是世界大戰期間,中國的卷煙市場面臨洋煙沖擊的力度小了許多,孔祥熙哪舍得放棄這么一個搖錢樹一樣的生意?
“秦老弟,據我所知,七星公司現在正在四處搜購煙草,玉溪的卷煙廠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重新投產。到那時候,你們的煙葉可就更加賣不出價錢啦。”何應瑞又道。
“咱們現在還積壓著多少煙葉?”秦衛又向徐遠舉問道。
“一萬六千擔!”徐遠舉道。
“我全要了。”不等秦衛開口,何應瑞便急急叫道。
“長官…”徐遠舉為難地看著秦衛。他一點兒也不想把這些煙草賣了,他還想把卷煙廠再弄回來…那可是一個聚寶盆啊。
“賣了吧。”秦衛嘆了口氣,“我這回認栽。不過,輯五兄,你買我的煙葉可以,卻得幫我一個忙。”
“老弟你說,我保證盡力。”何應瑞拍著胸脯說道。他心里高興。貴州窮,當官的又一直逼著老百姓種鴉片,好不容易這幾年總算消挺了點兒,老百姓誰還愿意再去種那些不能吃的玩意兒?而且,種大煙和種煙草,這說法聽起來也差不多,老百姓縱然明白,心里也還有不小的疙瘩。他們雖然可以繼續使用強硬手段,逼迫老百姓按他們的意志行事,可現在不同以往了。光是那些涌入貴州的難民就已經很讓他們頭疼了,如果再逼得貴州本地的老百姓反感,社會就有可能不穩。這個責任他們可負擔不起,也不想負擔。可話再說回來,卷煙那真的不是一般的賺錢,在他看來,這玩意兒甚至比賣大煙還賺。雖然現在是戰爭時期,可抽煙的人依舊多得數也數不清,而因為失去了大片的國土,西南的煙草,尤其是卷煙市場缺額極大。貴州煙廠當然要抓住這個機遇。所以,在聽到這邊有機會之后,他稍作考慮就過來了…一來,他有事要找秦衛幫忙,二么,發財的機會難得啊。
“我聽說輯五兄你跟交通、中國、農業三家銀行關系不錯,還把這三家銀行拉去貴州進行了投資?”秦衛又問道。
“倒是認識幾個人,”何應瑞看著他,“老弟你要找他們?”
“誒,戰爭年代,處處要錢啊。”秦衛苦笑道。
“我說秦老弟,你這話可就口不對心了。”何應瑞笑了:“別人缺錢我信,至于你,我才不信。”
“我以前也確實覺得自己挺有錢的,可最近花的也不少。而且盤子也大,”秦衛苦笑道,“不信我跟你數一數…”
“不用不用,不過不是我說你,”何應瑞搖頭笑道:“老弟啊,別人找銀行,自然是去求人,可你要找,只要發個話,無論是哪家銀行肯定都會趕著聽你吩咐…又何必找我?”
“我怕到時候還不起錢麻煩,如果有輯五兄擔保的話,那不管是我,還是銀行恐怕都會輕松許多。”秦衛笑道。
“秦老弟只需要報個名字,從銀行恐怕就能貸個幾百萬出來,居然還要擔保…”何應瑞小心地看了秦衛一眼,“你到底要多少錢?”
“不多,兩三個億法幣應該勉強夠了。”
“你、你給他擔保了?”
何應欽最近很忙,非常的忙,比跟rì本人開戰的時候還忙。rì本人雖然答應停戰半年,說大家相互別找麻煩,可這話并不可信,該布置的還是得布置,而除此之外,蘇聯人帶不走的那些東西都是各部想弄都弄不到的寶貝,幾百萬大軍就沒有不眼紅的。雖然最終的分配權力還在老蔣手里,可何應欽的建議權也是非同小可,求請的人簡直多如牛毛。雖然他是國民黨軍隊的二把手,可有些人也不是能隨隨便便就打發的,處理起來非常麻煩。可沒想到,這邊兒事兒還沒了,自家兄弟就突然來到了chóngqìng,還帶來了這么一件麻煩事。而即便以何應欽的見識,在聽到秦衛意圖貸款的數額的時候,整個人被嚇得一哆嗦。
“我哪敢啊?”何應瑞滿臉苦笑,“兩三個億,還只是‘勉強’!哪怕全都是法幣,我也不敢接這個茬兒!”
“這就好。那小子的事兒最少別摻和…”何應欽松了口氣,放下心來,不過眨眼他看著何應瑞又不順眼了:“你說你沒事兒去找秦衛干嘛?不知道他最能惹事兒?別人躲那混球都躲不及,你倒好,竟然還敢主動倒貼上去?真以為你是我兄弟,他就不敢坑你了?我告訴你,就是委員長,他也是想坑就坑.”
“三哥你說的也太夸張了。連委員長也敢坑,你當他…”何應瑞不信。
“他姓秦,叫秦衛!上到委員長,下到我,聽到他的名字就頭疼,可偏偏又對他無可奈何。你明不明白?”何應欽敲著桌子叫道。
“好好好,他秦某人厲害。可我又不是找麻煩的,是去說好話。”何應瑞道:“再說我也是正事兒。卷煙廠需要原料是一方面,貴州還想建藥廠…在中國,這事兒缺了誰,也不能缺了他秦某人吧?”
“那你就不會派別人去?”何應欽依舊不滿。這年頭注重鄉誼,身為貴州人,對貴州的發展自然責無旁貸,何況還是醫藥和卷煙這兩種最賺錢的行業。可話說回來,就算為了賺錢,也不能招惹秦衛這個掃把星啊。
“別人也得夠那個資格才行。”何應瑞苦笑,“何況,自打云南成立了廉政公署,貴州上下就對秦衛避之惟恐不及,生恐他在貴州也弄一個…而這一見面,萬一哪里沒弄好,跟盧漢那幫人似的得罪了他,可就是全貴州的公敵了。”
“自己立身不正,怪得了誰?”何應欽冷哼了一聲,惜乎卻有點兒底氣不足…他自己倒不怕,可他跟何應瑞還有倆哥哥都在貴州呆著呢,這些年可是過得相當生發,別的不說,貴州最大的地主就是他們家。雖然他相信就算貴州成立了廉政公署,也不可能主動招惹自己,可萬一有人眼紅何家的運道呢?秦衛那小子萬一也上了邪勁兒,他還真未必撐得住。雖說倒大霉不至于,被掃掃臉卻幾乎是肯定的。而到了他們這一步,活的還不就是張臉么?
“三哥,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秦衛還等著我給他回話呢…”何應瑞又道。
“回什么話?”何應欽反問道。
“我不是沒給他擔保嘛,他想讓你出面!讓我來問問。”何應瑞不太好意思地說道。
“你傻啊?你不行,我就能行嗎?”何應欽氣急敗壞:“休想!”
“可他說希望你能答應!”何應瑞為難道:“而且他還說,如果能貸到款子,滇黔兩省父老都能受益…”
“少拿這個壓我。他希望就希望,他說受益就受益?這可是兩三個億,兩三個億啊,他當是兩三個大洋那么簡單?”何應欽暴跳如雷,“他干嘛不直接去找孔祥熙?孔家欠他一千萬英鎊,干什么都夠了。”
“他就是打這個主意…想用孔家的這筆欠款來做抵押!”何應瑞小聲道。
“…抵押?”何應欽的怒氣倏地一收,臉色瞬間凝重起來。
“嗯。”何應瑞也是鄭重地點了點頭。
“咝——”何應欽輕輕倒吸了一口涼氣兒,“這小子的手段是越來越黑了!四大銀行現在都在宋子文手里捏著,他這是想讓宋子文幫著他找孔祥熙報復,還他M的順帶上了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