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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發言了沒?
“離、離開了?”
顏惠慶雖然來頭很大,可他現在只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可就是這樣一個老頭子,短短的幾句話,就差點兒把路小佳、齊琪、張建磊這些風華正茂的大學生打倒在地…張齊和趙康賢的家屬拿了他們給予的撫恤金之后,居然毫不理會自己親人的血仇,跑了?
“是啊,離開了。”顏惠慶長長地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在為路小佳和齊琪這些學生,還是為那兩家毫無道義的人,亦或是在感嘆人心不古,“他們都很果斷,一點兒也沒有拖泥帶水。”
“秦長官本來還派了軍統的人去保護這兩家人,可沒想到…”梅眙琦也在一邊慨嘆不己。
“太過份了,他們怎么能這樣?”終于,齊琪率先暴怒,掉頭就要向外走:“我去報警把他們抓回來。”
“等等”,路小佳急忙抓住了她的袖子,“我們先商量商量再說。”
“商量?還商量什么?他們在騙我們…”齊琪氣得直跺腳:“虧得我們還興沖沖地把他的起訴書交到法院,以為這一回終于可以替張齊和趙康賢報仇雪恨,可、可…我要把他們抓回來,問問他們到底還有沒有人性,還有沒有把張齊和趙康賢當成他們血脈相連的親人。”
“可你想過沒有,如果張齊和趙康賢還在的話,他們會怎么想?”路小佳一臉苦色地問道。
“他們肯定是羞得想找個縫鉆進去了。”齊琪大聲道:“我真不明白,張齊和趙康賢是那么好、那么勇敢的兩個人,怎么他們的家人偏偏是這個模樣?他們可真給自己的親人漲臉!”
“這個世界太黑暗了!他們以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在為了家人的以后考慮,可他們并不知道,他們這樣做其實是在助漲那些有錢有勢的人的氣焰。如果所有人都跟他們一樣,那那些有錢有勢的人以后豈不是更加囂張無度,視人命如革芥了嗎?”張建磊也是雙拳緊握,一副悲痛的模樣。
“路小佳同學,你對這件事怎么看?”
顏惠慶一直在看著幾個學生的表現,直到幾乎每個人都表達了自己的心聲,他才把目光停留在了路小佳身上…只有這個學生還沒有表達對這件事的看法,而她在剛才還拉住了要出去抓人的齊琪。
“我們做錯了。,—路小佳苦笑搖頭,“我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卻忽略了最簡單的人性。我們同學的家人上一次既然能為了錢而放棄起訴兇手,這一次自然也可以。而且我們也太想當然,以為只要給予他們足夠的補償,他們肯定會選擇為親人復仇。可是很顯然,這兩家人更加注重活著的人的未來…他們或許冷漠,但卻更加實際。”
“很好。”顏惠慶微微點頭,“看來你在這一瞬間確實想到了許多。不過我看你還是有一點沒有想到。”
“請顏冇先生指教。”
“誰不想為自己的親人復仇?尤其是張齊和趙康賢這樣在大學里的高材生,他們承擔著家人的希望,是家族的未來…他們的不幸犧牲對兩家人來說,其損失可能遠遠比幾萬大洋更重,其痛苦更可能是這區區幾萬大洋所無法彌補的。”顏惠慶沉聲道:“同學們剛才的憤怒我看在了眼里,不過很可惜,你們有許多都只是在為自己的被騙而憤怒,很少有真正站在那兩家人的立場去考慮問題的。
我很想問你們一個問題:考慮未來有錯嗎?龍其是這個未來還是自己親人的性命換來的…”
“可…”
齊琪等人都愣了。顏惠慶這是在為那兩家人辯護?
“可他們確確實實欺騙了我們。而且他們還拿走了我們給他們的撫恤!”張建磊叫道。
“你都說了,那是‘撫恤,!”梅眙琦接口道:“既然是撫恤,交給那兩家人自然是理所應當…這本來就是他們應得的。”
“可那錢是小佳找秦衛借的!”齊琪急了。
“借的?你們打算過還嗎?”梅眙琦笑問道。
“這…”
齊琪再次啞火,而且臉色微紅,還有點兒不好意思。她還真沒想過還錢的事兒…秦衛家財萬貫,區區六萬大洋而己,還不還能有什么所謂?而且當初借錢的時候他們也沒立下什么字據。就算以后秦衛找他們要錢,他們也完全可以賴賬。
“就你們那點兒小手段,還想糊弄人家秦長官?”梅眙琦哭笑不得地看著這些不自覺地低下腦袋的學生,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你們也不想想,秦長官一封信寫過去,連土肥原賢二也要服軟…那是什么人?在中國混了幾十年,把不知道多少中國的高官顯貴、罕閥政客玩弄于掌心的日本大將。這樣的人提起秦長官都要先懼上三分,你們倒好,把一位堂堂的民國上將當成銀行了,而且還是不用還賬的銀行!我真是替你們感到‘驕傲,啊!”
“你們知不知道,就在你們拿著秦長官開出的支票離開金碧別墅之后沒多久,軍統的人就已經跟上了你們?”顏惠慶又接著說道:“當然,這并不是要加害你們,而是保護。因為秦長官擔心自己這幾個還有些幼稚的學生會被某些人所害…可惜軍統給他的回報卻讓他十分失望。你們就這么輕易地把借來的錢交給了自己同學的家人,當然這并沒有什么問題,因為那本來就是撫恤金,理應交到人家家人的手里。可是你們把撫恤送到之后,拿了起訴書就離開了…難道你們就沒有想到過,如果行兇的一方不愿意再次出錢收買兩家人的話,為了預防這兩家人的反悔,他們就有可能會再次行兇?”
“這…這不可能吧?”眾人被嚇了一跳,好一會兒,學法律的張建磊才張口反駁:“如果兩家人遇害,豈不是所有人都會懷疑他們?”
“兩家人先前都已經撤訴了。在許多人看來,這個案子已經了結,就算是有人會懷疑,也沒有充足的理由啊。”梅眙琦道:“畢竟,龍家不是普通人家。他們不可能為了收回區區幾萬大洋就冒這樣的險,那樣的話,一旦查實,光是名聲的損失就遠遠不值這個價兒。”
“可最后的結果卻是那兩家人拿著錢走了…”路小佳幽幽地嘆道。
“是走了,而且是秦將軍派軍統的人在暗中護送走的。”顏惠慶嘆道:“有先前龍家給的每家三萬大洋,再是你們給的三萬,接著龍家又給了三萬,每家九萬大洋,這是怎樣的一筆巨款?你們那么大張旗鼓的去給人家送錢,卻忘了這個世道并不太平…即便龍家不會做那種掉臉的事情,也還有的是人眼讒這筆錢。在昆明他們都有可能動手,何況是到了昆明城外?”
“我們不知道他們會拿了錢就跑啊…”齊琪懊惱道。
“這就是我們的不成熟。”路小佳苦笑著嘆了口氣,“我們應該把他們接到學校來的…這樣,既可以避免他們再一次被人收買,又可以用學校的氣氛堅定他們重新起訴的決心。可惜我們太想當然了!沒有預料到一直有人在注視著我們,同樣也沒有預料到兩家人可能會面對的危險…幸好秦教授一直都在暗中幫忙,不然,如果這兩家人真冇的因為錢而遇害的話,我們豈不是更加對不起我們的同學了嗎?”
“怎么樣,這個學生還行嗎?”
學生們的情緒低落了,不過梅眙琦這位絕對的好校長卻根本沒有安慰的意思,只是看著顏惠慶問道。
“還不錯。”顏惠慶點了點頭,“還沒有走出校園,就能把事情想到基本全面,應該能夠合格。”
“顏先生,您真要小佳去給您當秘書?可她還沒有畢業啊。”聽到這話,齊琪又想起了顏惠慶的來意…這位可是專門從廣西跑過來找秘書的。她跟路小佳一向是好朋友兼好姐妹,一向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真要是路小佳去給顏惠慶當了秘書,豈不是要分開了?
“沒有畢業,那就暫時休學吧。
”顏惠慶苦笑道:“這可是秦長官專門吩咐的,說是要在我身邊安個眼線,我也是沒有選擇啊。”
“眼線?”齊琪一驚,繼而再怒,“姓秦的到底在搞什么鬼?”
“你這個皮丫頭啊,怪不得那么多人一提起你就頭疼。”梅眙琦指著她再次苦笑,“你真以為一個路小佳就值得顏先生專門從廣西過來一趟?顏先生不是要去外交部當什么顧問,他是要去華盛頓當駐美大使的,來昆明其實就是跟秦長官交流一下,看到美國后需要做些什么,又需要注意些什么…至于路小佳同學,她己經被中國空軍總司令部強征入伍,將出任駐美使館的一名武官!”
“駐美大使?”路小佳一驚,自己眨巴眨巴眼兒就成了駐美武官了?“駐美大使不是胡適之先生嗎?”
“別提那家伙了。”顏惠慶擺了擺手,“搞學問他是大師,搞外交他不過才剛入行…秦將軍逼著蔣委員長把他給撤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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