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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發言了沒?
“只要有錢有勢,殺人兇手就可以逍遙法外,這個世界還有什么公理正義可言?”
“殺人兇手本來不可以逍遙法外的,因為我們有許多人都希望維持法律的公正。.可是,被害者的家屬不需要這種公正,你又能有什么辦法?”
不知道幾個學生的話有沒有對孫立人等人造成什么影響,不過鄭介民肯定是不會因為幾個學生的抗議和吶喊就產生什么心靈的波動。這種事兒他見多了,甚至他本來就是這方面的行家里手…軍統不就是幫老蔣干臟活兒的么?他以前可是那兒的二把手。而他現在雖然已經不在那兒干了,卻依然兼著軍統秘書長的職務,原因…他老婆不希望他放棄軍統的各種福利。所以,像這樣一個不停地從公家沾便宜,還干過不少壞事兒的人是不適合跟齊琪等人說話的,秦衛找了個借口就把他們三個人都趕了出去。可這樣一來,他就只有自己面對這些憤青們了。
“家屬又怎么樣?家屬也不能無視法律!”
秦衛的話再次觸痛了學生們受到傷害的心靈…這個世界到底怎么了?人被無故打死,家屬卻出來放棄追究。如果都是這樣的話,這個世界豈不是任由那些有錢有勢的人橫行霸道了嗎?
“年輕人,”秦衛看了一眼說話的那個也就二十歲不到的學生,翹起了二郎腿:“你知道什么是法律么?”
“法律是社會規則的一種,通常是指由社會認可國家確認立法部門制定規范的行為規則,并由國家強制保證實施的,以規定當事人權利和義務為內容的,具有普遍約束力的一種特殊行為規范。簡單點說,法律是維護人民權利的工具。”路小佳身側的另一名男生答道。
“貴姓?”秦衛看了他一眼,問道。
“張建磊。”那名男生答道。
“張建磊同學是西南聯大法律系的學生,這一次他做為王化成教授的助手一起負責起訴龍繩斌,可沒想到…”路小佳在一邊解釋,最后卻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連發揮的機會都沒有?”秦衛笑呵呵地看著張建磊,接著路小佳的話頭問道。
“我不是在乎什么發揮的機會,秦長官,我只是覺得我們的這個社會有問題,很大的問題。如果最起碼的公理都得不到伸張的話,那么,您覺得我們這個國家還有希望嗎?”張建磊反問道。
“那你對秦皇漢武時代怎么看?”秦衛反問道。
“什么意思?”
張建磊很不適應秦衛這種突然轉換話題的談話方式,一時有些發懵。不過齊琪和路小佳卻早就對他的套路熟悉無比,一看他這么說話,齊琪原本還算緩和的臉色頓時就有些泛青:
“姓…秦教授,你又想聯系什么?”
“不想聯系什么,就是想說明一個問題。”秦衛笑道,“法律跟國家的希望并沒有太大的直接關系,它的功能就只是維護統治階級,或者既得利益者的權益,又或者是既得利益者之間的才會真正管用的行為準則,如此而己。而以現在中國的社會形勢,龍云雖然已經失勢,但依然是既得利益者之一。所以,法律對他沒有什么作用。同樣,對他的兒子也就沒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了。”
“秦教授,您這根本就是在為那些有錢有勢的人進行辯護。”張建磊怒道。
“不是辯護,我只是向你這個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大學生揭露現在這個社會的本質而己。”秦衛嘆了口氣,“說真的,我一直都非常佩服我們這個國家的大學教師們,能夠在現在這樣的環境里,把你們保護的這么好,并且把你們培養的如此富有正義感,富有激情…這不容易,相當的不容易。我看到過無數的大學生,他們從高中升上來之后,立刻就放了羊…結果在學校里什么都沒有學到,畢業之后就開始失業,然后回到家,又繼續像學生時代一樣去啃食他們的父母長輩,讓他們的父母長輩來繼續養著他們…或許,他們很清楚這個社會的現實是什么樣的,但他們比起你們來,缺少太多的東西。這也是為什么我為了你們的同學,寧可冒著被戴上‘民族罪人’的帽子的巨大的壓力也要把軍隊拉到昆明,把龍云扯下來的原因之一…因為我明白希望被現實所破滅的那種感受。我不希望你們太過痛苦。可現在看來,我沒有做到…”
“秦教授,我…”
“還是叫‘姓秦的’親切點兒,那至少說明你還把我當成朋友。”秦衛又苦笑著看了看被自己兩句話說得滿是歉意的齊琪,“不過以后在外面還是別這么暴躁。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這么大度和和藹的。”
“你…”齊琪原本還有點兒歉意。不管她怎么看秦衛不順眼,怎么一看到人就來氣,可就像秦衛自己說的,人家為了她的兩個同學,實實在在地把擁兵數十萬的“云南王”拉下了馬。當初秦衛回到渝城到底遇到了多大的壓力,又遇到了多少阻力,她那個在巴縣當縣長的舅舅可是原原本本地都告訴了她。聽說她在這其中也起過頭兒,還差點兒氣得通知她父母派人把她抓回去。所以她對秦衛的觀感早就改變了,甚至在內心深處也頗為敬重這個不著調的教授。可沒想到這家伙…
“這家伙只是開個玩笑,齊琪你別當真。”見齊琪又要發火,一旁的周恬急忙說道,同時嗔怪地瞪了秦衛一眼。她也是在觀音庵呆過的,跟齊琪和路小佳都認識,自然也知道齊琪跟秦衛之間的恩怨。
“秦教授,趙康賢和張齊可都是為了執行你布置的任務才遇上的龍繩斌,從而犧牲的。從這方面來講,他們可以稱得上是黨國烈士。難道你這位上將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害,兇手卻沒有受到一點兒懲處嗎?”路小佳在一邊沉聲問道。身為同學和朋友,她知道齊琪是個一點就著的姓子,可她同樣也曉得秦衛就喜歡在這丫頭面前“點火”…她也看得出來,這并不涉及什么別的,純就是秦衛的惡趣味在搞怪。這讓她每每都很頭痛,每次來見秦衛的時候都不想叫著齊琪。可一來齊琪自己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燈,二來,有齊琪這個炮仗脾氣,往往也能逼著秦衛幫忙。所以她又每每不得不放棄原先的想法。可現在秦衛居然在這種談及她的同學生死的場合故意逗弄齊琪,這就讓她有些不滿了。不管怎么說,這種態度就不對。
“路同學果然是最會說話的,也最實在。”
秦衛苦笑。路小佳說的沒錯,那兩個死去的學生如果硬要算的話,也可以算是他的人。他本來故意插科打諢,就是想把這件事糊弄過去…龍云已經下臺了,在他這兒求情不成,又搞了一出“曲線救子”,在許多同一級別的人看來已經算得上是委屈求全。他如果再窮追猛打,得理不讓人,就有可能會犯眾怒。要知道,北洋時期的軍閥混戰,軍閥頭子要是抓到了對手,還有肉吃有酒喝,以禮相待,保證家人財產安全,絕不傷及姓命呢。北洋時代過去,到了老蔣,也要把那一個個打敗的對頭用高位墊起來…這種行為規范無視那些在戰爭中死去的百姓和士兵,很要不得,可它就是這個時代的規則!打破這個規則是需要實力的,他可能已經具有了這個力量,但很可惜,他不愿意去承受這種規則的反噬。老蔣等人已經對他極為忌憚了,再來上這么一出,他以后的計劃將極有可能會遇到更大的阻力。
“秦教授,如果這一次的事件您不管。那么,以后還會有誰愿意替您出力?”看秦衛有些猶豫不決,路小佳再次問道。
“路小佳同學,”秦衛為難地呲了呲牙,“你這話是又戳到了點子上,算是拿到了我的痛處啊…你在學校是哪個系來著?”
“我們小佳可是才女,她同時修習…”
齊琪很高興看到秦衛為難的模樣,即便這不是她干的,她也依然高興。所以聽到這個問話,她立即自傲地挺起胸膛,就要為路小佳張目。不過秦衛根本就沒有給她夸耀同伴的機會,這廝盯著路小佳又看了兩眼,又道:
“我跟外交部長王寵惠關系不錯。你有沒有興趣到外交部實習一下?”
“嗯?”
所有人都是一怔。這怎么又扯到外交部了?
“秦教授,我離畢業還早,而且我現在只想聽到您打算怎么處理我們兩位同學的事情。”路小佳抿著嘴,正色道。
“…現在就想知道?”秦衛又咬了咬牙。齊琪最好糊弄,可這路小佳卻是完全相反的典型。都說姓格互補才能成為幸福的一對,難怪這倆丫頭會經常湊到一塊兒。她們該不是拉拉吧?秦衛不無惡意地想道。
“我現在就想知道。”這年頭不流行女同,路小佳自然也想不到秦衛的齷齪想法。她依舊面色不變地盯著秦衛。
“好吧,你們嬴了,這事兒我管。”秦衛無奈,“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想問一問:趙康賢和張齊這兩位同學的家庭條件怎么樣?他們的父母家人有沒有受到威逼壓迫?”
“根據我們打聽到的消息,龍家給了他們每家三萬塊大洋就買通了他們。至于別的,張齊同學的家庭條件還可以,趙康賢家比較窮,所以一直是半工半讀…至于有沒有威逼壓迫,我想應該是有的。但不敢肯定。”路小佳想了想,答道。
“三萬大洋…夠普通家庭很幸福的過上一輩子了。龍繩斌要是受到了審判,并由此判刑,你們同學的家里人可能就要繼續受苦受窮了。”秦衛道。
“我們學校已經發起捐款,雖然沒有龍家給的多,可至少能…”張建磊突然道。
“同學,你還沒能理解一個最底層普通老百姓的心理。”秦衛盯著他,“人死不能復生。為什么不借著這個死去的親人,讓活著的親人過得更好呢?路小佳說趙康賢和張齊是烈士,這我不否認,可從另一方面講,他們又何嘗不是他們自己家庭的烈士?為了家庭能生活得更好,在這個人慌馬亂的歲月里過得舒服一點兒,他們的家人為什么不能犧牲一下他們這兩個已經死去的人?”
“可是…”張建磊張了張嘴,吶吶地說不出話來。
“可你說你會管這件事的。”齊琪也有些慌了。因為她突然發現自己所堅持的正放和公理在面對現實的時候是那么的脆弱…本能地,她放下了火爆的脾氣,轉而求助地看向了秦衛。
“我會管。”秦衛深吸一口氣,“也有的是辦法管。但前提是你們得給我足夠的理由。…但我要告訴你們,整個西南聯大的人加起來,在我這兒也比不上張齊和趙康賢家人的意愿更加重要。烈士已逝,我們不能讓他們的家人依然受苦,更不能無視他們的意愿。”
齊琪,還有張建磊一行都傻了。如果他們能夠說服那兩個同學的家屬,還用得著來找秦衛么?可是秦衛說的好像也沒有什么錯,憑什么為了他們的正義而讓同學的家人犧牲掉現實可能的美好?
“小佳你似乎有話要說?”
周恬一直都只是安靜地坐在一邊,此時看到一干學生被秦衛弄得啞口無言,略有自豪的同時,心里也有些戚戚之感…不過她同時也看到了路小佳的臉色變了變,忍不住有些好奇。這丫頭難道還有打破現在這種僵局的辦法嗎?
“每家三萬大洋…”路小佳顯得有些猶疑,不過最終還是堅定地看向了秦衛:“秦教授,我們所有接到過您的任務的同學都愿意放棄我們的報酬,并將之做為撫恤交給張齊和趙康賢的家屬,如果這還不夠的話,我想先向您借一些錢,以此來湊足每家三萬大洋的撫恤。您看怎么樣?”
秦衛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