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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黃袍加身

  次日,一行人再度上路,行及不遠,便看見前面有大隊人馬前來相迎。

  齊御風自從當了這個武威王,便一路西行,到如今已經兩年有余,這兩年多里,西涼軍取得的戰績可說是輝煌的無以倫比,不但擊潰了元廷的河南王部屬,還痛擊了陜西、山西一帶的李思齊,如今西涼已經占領大半個陜西,劍指山西,打下大都,恢復燕云十六州舊地,已指日可待。

  這些功勞雖然齊御風都未曾參與,但他臨走之際,卻一人一劍將吐蕃收服,得到如此強援之后,西涼如虎添翼,大批肉食,酥油不斷運往西涼屬地,可以說天下軍閥之中,無一支隊伍,比得上西涼軍的伙食。

  但見三千人的大軍,打著明黃色的旗子,兩邊鼓樂齊鳴,明教兩法王、五散人、段家、曹家、西域吐蕃眾僧皆在前列,共同迎接。

  齊御風眼見前面的這許多人,當即飛身下馬,迎接上去,惶恐道:“小子何德何能,焉能勞動諸位大駕相迎。”

  彭瑩玉哈哈笑道:“西征大軍已經過了昆侖山,消息早就傳了回來,你這小子在西方的故事,當真精彩得很。”

  一邊說不得也道:“你既然將波斯總教都帶了回來,怎么不干脆將波斯國平了,納入我天朝領土,豈不是好。”

  眾人亂亂糟糟,臉上帶著笑容,你一言我一語,齊御風手忙腳亂,不能一一作答,只能挨個拱手作揖。以表這思念之苦。

  段思邪與齊御風相知最久,如今也成了統領一方的大將。他上得前來,摟住齊御風的肩頭。端詳了好大一會兒功夫,才嘿嘿笑道:“壯實了,壯實了。”他心情激動,拙嘴笨舌,卻也說不出其他,當即只是一個勁的拍著齊御風的肩頭。

  齊御風心中感動,不能言表。

  齊御風又見過當年起家盤蛇寨的老寨主以及杜百八等人,當年滿臉焦黃營養不良的茅老八老寨主,此時滿面紅光。早已今非昔比,而杜百八也成為楊淵海麾下一員戰將,昔日白胖高大的身子,此時已變得黝黑锃亮,如同一座黑鐵塔一般。

  眾人各道完離愁別緒之后,楊淵海上前,正色拱手道:“啟稟西涼王,眼下擴部帖木爾已敗,北方草原平定。周邊之敵,只剩下李思齊部頃刻茍延殘喘,不足為慮。我軍頃刻便可兵進大都,我軍有三十萬兵馬齊聚大都。想城破已不遠矣。”

  齊御風點了點頭。說道:“做得好。”他看見楊淵海以臣子之禮見之,也就不故作惺惺之態,正面回答問題。

  楊淵海又道:“如今攻克大都的第一道難關。便是王保保輔佐元朝太子愛猷識里達臘,與元朝皇帝不合。但大都倘若有失,必然天下震動。也不知他等是否能否來援;第二道難關便是南方現在日漸平定,朱元璋部野心勃勃,積蓄糧草兵馬,不知是否會與元廷聯手,共同攻打我西涼。”

  原來此時汝陽王已死,王保保繼襲父職,拜太尉、中書平章政事、知樞密院事,受天下兵馬大元帥之職,先是駐軍太原,與中書平章孛羅帖木兒為爭奪地盤不斷發生沖突。

  此時,元朝皇太子愛猷識理達臘欲奪帝位,勾結丞相搠思監,以王保保為外援;御史大夫老的沙則支持順帝,依靠孛羅帖木兒與之相抗。

  二十四年,孛羅進駐大都,皇太子逃往太原。二十五年,王保保討伐孛羅,進逼大都,順帝即殺孛羅。

  王保保隨皇太子入京,進為左丞相。皇太子屢欲自立為帝,王保保卻畏懼皇太子兔死狐烹,不從,請求外出帶兵,于是被封河南王,總天下兵,代皇太子出征,駐河南,他一面威懾朱元璋等義軍,一面與軍閥李思齊等發生沖突,互相攻伐,可謂現在天下最有威勢的人之一。

  齊御風點頭正色道:“如今元室將傾,此乃天下漢人的大事,不能瞻頭顧尾,游移不定,我等應做好王保保部馳援大都的打算,至于朱元璋若是趁此時機,插上我肋骨一刀,必將遺臭萬年,日日遭天下漢民唾罵,我管教他全家挫骨揚灰,永世不得超生。”

  他知道今日他說下這話,日后必定能傳揚到朱元璋的耳中,是以便給了他一個警告。

  當即眾人歡歡喜喜,迎接齊御風入了長安,這長安城乃是十三朝古都,外國人稱之為胡姆丹,漢高祖年間,在秦朝阿房宮遺址北側,重建了長樂宮,,日益擴展,乃是東方文明的中心,在盛唐之時,長安更是為當時規模最大、最為繁華的國際都市。

  此時長安雖然歷經戰火,但作為漢唐國都,依然氣派非凡,王者氣派天下獨步、無可匹敵,齊御風眼見這雄壯的都城,想象著盛唐之際,“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的景象,不由得心馳神往。

  進城之后,一邊施耐庵不知從那里冒了出來,兩年多不見,齊御風但見這個施耐庵比之先前更胖了許多,腆著個大肚子,如此高高壯壯之人,那里還像是個讀書之人,倒更像是個武將。

  施耐庵先是與齊御風寒暄一番,接著便從長袖里抖落出一把折扇來,扇了兩下,指著長安城道:“這長安一地,據百二河山之險,可以聳諸侯之望,舉天下形勝所在,莫如關中,武威王若想開國,立萬代之世,此地定位一國之都,當屬不二之選。”

  齊御風點了點頭,心中頗為同意,但卻道:“這長安好是好,可是哪有什么萬代之世,此地已經當了十三朝的國都,前后有二十一個政權建都于此,可他們現在都那里去了呢?”

  施耐庵哈哈笑道:“武威王有此心力,當真非同俗類,想多少帝王將相。都被自己眼前形勢所迷,不知興廢有數。自有天定。以為自己的江山將千年萬年傳播下去,最后還不是化作荒冢的一把孤骨。我王能有此安定之心,當為我新朝福祉。”

  說罷,他突然轉頭走開兩步,鄭重撣了撣長袖,對著齊御風拜了一拜。

  齊御風抬手扶起他,說道:“天下山川,惟秦中號為險固,祖先豪邁,在此創下不世偉業。固我華夏之土,守我華夏之民,我們也應該不輸給他們。”

  施耐庵雙手一拍,笑道:“好,即使不能千代萬代,我等也應力創一個大好的江山,遠邁漢唐的威風。”

  一行人說到這里,眼看經過一座宮殿,齊御風剛抬起頭開觀看。卻見眾人一股腦的簇擁上來,叫道:“進去看看,進去看看。”

  “走,走。走,咱們且去。”

  齊御風被五散人拉住,前面由青翼蝠王韋一笑引路。身后有金毛獅王達斯坦殿后,周圍武將林立。施宗、施秀,段思邪。田再鏢儼然就是將他劫持了一般。

  齊御風看到這般情景,又哪里能不知道這些人要做什么事情,當即不由得哭笑不得,任憑這一群老小孩胡鬧,忙亂中驚鴻一瞥,抬眼看到額頭上的匾額,卻原來是到了昔日盛唐時期大明宮的故地。

  此時唐朝早已滅了近千年,昔日這座世界上最大的政治中心和國家象征,被譽為千宮之宮、絲綢之路的東方圣殿早已在戰亂之中毀于一旦。

  眼下的大明宮,卻是宋元兩朝在此食邑的王爺補建而成,雖然比之前朝大為不如,但整座宮殿的規模宏大,建筑雄偉,卻也是齊御風從所未見。

  眾人經過數座殿閣、回廊,將齊御風推入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只見殿前牌匾上刻寫著三個大字:含元殿。

  眾人將齊御風扶上一把雕龍刻鳳,金碧輝煌的龍椅,布袋和尚說不得從身后阿蓋手上接過一襲金黃色的龍袍,笑嘻嘻的對齊御風說道:“來,穿上。”

  他語氣之中,與其說是勸說齊御風當這個皇帝,倒不如是哄一個孩子接受自己的禮物一般。

  齊御風呵呵一笑,隨手接過龍袍,放在手里。

  眾人眼看齊御風接過龍袍,當即心中大定,只有杜百八還有些鬧不清楚,問道:“這不搞三辭三讓那一套了?不是他要推辭三次,咱們再勸說他三次,才算是合禮法么?”

  施耐庵手臂擺動,示意眾人分立大殿兩旁,嘴里偷偷對杜百八笑道:“我等皆豪邁之輩,又不是喪盡天良,奪取孤兒寡母天下的趙匡和楊堅,禮法算個屁。”

  齊御風待眾人分立兩旁,看見眾人正要跪下磕頭,三呼萬歲,不禁急忙擺了擺手,示意不必如此,他命令下去,給眾人擺上桌椅,在這大殿之上坐了下來。

  眾豪杰都是第一次集體坐在這等大殿之中,眼看自己果真如戲文中的皇帝大臣一樣行事,即使七老八十之人,也覺得甚是有趣,新鮮,不住交頭接耳,互相說話談笑。

  齊御風看看兩邊,文官以施耐庵為首,武官以楊淵海為首,自覺的站成兩排,身后一排,乃是五散人等明教之人,他等皆不能入朝為官,是以自成一家,以避嫌疑。

  他笑呵呵的看了看手上攥著的龍袍,哈著腰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看著眾人,說道:“諸位當真不怎么地道,我萬里迢迢的歸來,飯還沒吃上一口,你們就給了我一把坐上去冰冰涼的椅子,茅老伯?”

  一邊盤蛇寨老寨主茅老八,萬沒想到這齊御風叫的第一個卻是自己,趕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顫巍巍走到堂前,就要跪倒,口中道:“微臣…在。”

  他一個大字不識的老農出身,能做到如此地步,實在是苦練多日的結果。

  他尚未跪下,就見齊御風一揮手,一道柔風將自己托了起來,便說什么再也跪不下去,眾人之中,武功卓絕的,眼見齊御風這控鶴功練到如此境地,當真嘆為觀止。

  齊御風笑道:“我找茅老伯有件私事,先說上一說,等會兒咱們再議公事。”

  眾人心下尋思。這齊御風乃是從茅老八的盤蛇寨起家,這茅老八沒有功勞。也有些苦勞,莫非今日要記敘首功?

  卻見齊御風拍了拍肚子。笑著說道:“我在西域這兩年,日日吃的是腥膻羊肉,的面片,做夢都想茅大娘做的莜面,一尋思那股羊肉蘑菇鹵子的味道,就直流口水,麻煩茅老伯叫大娘幫我做完莜面,我一天沒吃,餓的實在沒力了。”

  他這話一說。眾人當即忍俊不禁,尋思這含元殿乃是議政之所,這齊御風居然一回來,就尋思著吃羊肉蘑菇的莜面,當真匪夷所思,當即有人困惑,有人哈哈大笑,不一而足。

  茅老八聽到這話,略微迷茫的眨了眨眼睛。齊御風又道:“沒有莜面,羊肉泡饃也行。還有我這一行人也都餓得急了,大伙想吃的,也都叫上一碗吧。不過茅大娘做的第一碗可是我的。”

  眾人聽到這話,都哈哈大笑起來,雖然五散人覺得這齊御風甚是胡鬧。不過今日首要之事,卻是將這名號定下來。將他扶上這帝王之位,是以無論齊御風提什么要求。眾人也都只能答應。

  不一會兒,有仆人將莜面端了上來,齊御風也顧不得其他,當即將面條往龍書案上一擺,拿起筷子,風卷殘云,三口兩口就將面條吃了下去。

  眾人看他如此不要命的吃著面條,當即都抬著頭看著他,齊御風看到眾人目光,不禁微微一怔,隨后訕笑道:“這兩年可饞死我了。”

  眾人說笑一陣,齊御風站起身來,說道:“我族群處民族數千年未有之弱勢,內憂外患,我等如今起兵六年,掃蕩天下,是以暴制暴。重定乾坤。有道是得民心者得天下,救民于倒懸,為天下除污去垢,一朝之掃盡寰宇,今日當立國于此,可起個什么名號?”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說話,齊御風看向施耐庵,施耐庵出班拱手道:“我等今日聚集在這大明宮含元殿中,有道是,如山之壽,則曰蓬萊,如日之升,則曰大明,去元啟明,就在今日,我朝國號當為大明。”

  齊御風聽到這話,微微一怔,心說朱元璋現在還沒叫大明么?這老小子,隱藏的倒深。

  當即他轉念片刻,便道:“好,這個不錯!”

  眾人聽到明字,自知道這乃是施耐庵感念明教之功,所起的名字,既然齊御風都拍手交好,自然無人反對。

  齊御風坐回了龍椅,又看了看手中的龍袍,開口問道:“既然我等決定立國,卻要立個什么樣的國家呢?”

  眾人聽到這話,不禁微微有些驚詫,冷謙本來閉目養神,聽到這話,目光不禁豁然一閃。

  一邊田再鏢答道:“自然是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飯吃,百姓不再受凍餓之苦,不再受韃子欺壓、屠戮之累。”

  齊御風點了點頭,說道:“我們現在擁數州之地,軍民平等,上下如一,沒有官員欺壓百姓,也沒有苛捐雜稅來剝削,百姓過得日子比元朝統治的時候強了一些,這全賴諸位之功,可若我等將天下的疆土盡收入囊中,憑借諸位卻無論如何,也治理不了這么大的疆土,到那個時候,我們應該如何管理這天下,使得千秋百代,再沒有寒冷和饑餓,再沒有漢人被屠殺,被販賣,被當作奴隸和牲畜?”

  他這一句話說完,登時整座宮殿上下,都安靜了下來,眾人無一例外,都在思索齊御風所說的含義。

  隨行而來的沙真子立在武將之末,他突然張口道:“當施以仁義之政…”話未說完,他就住口不說,心道我倒是蠢了,這千百年來,那個王朝之初,不是廣布仁政,才得以興旺發達,可是總有那不肖兒孫,日益腐化墮落,改了先朝的規矩,致使王朝傾覆。

  眾人想了半天,施耐庵問道:“皇上可有什么見教?”

  齊御風搖頭笑道:“我還不是皇帝,可別這么叫我,王朝更迭,總有定數,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大凡起初之時,便如同我等今日,無一人不賣力,無一人不忠義,可歷時長久,自然地惰性發作,由少數演為多數,貪官當道,賣國橫行,民莫不恨官,官莫不懼民,如此風氣養成;雖有大力,無法扭轉,并且無法補救,如此興衰治亂,往復循環,在我中華已有幾千年,日后必定還要這般循環下去,我…也沒什么辦法。”

  眾人聽到這里,想到盡此一生,建設的王朝,竟然也有傾覆的那一天,都不禁心中暗暗傷神。

  正當此時,卻聽齊御風拔出倚天長劍,只見寒芒一閃,頃刻之間,龍書案便斷成兩截。

只聽他朗聲說道:“我等武人,倘若日后有人護國安邦,手掌大權,竟然作威  作福,以暴易暴,世間百姓受其荼毒,那么終有一位英雄手執這柄倚天長劍,來取暴君首級。統領百萬雄兵之人縱然權傾天下,也未必便能當倚天劍之一擊!”

  “楊淵海!”

  “屬下在!”

  “傳令下去,大軍即刻準備出征,進襲大都,待我等直搗黃龍之日,便是這倚天之劍送歸武林,約束我大明王朝之時。”

  “攻克大都,斬獲敵酋之首,我等再立國之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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