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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風雷雄踞自一方

  那寨主登時為之一呆,心底發顫,臉sè發苦:“少俠,我們這座小廟…”

  齊御風笑道:“少廢話,要么我將你們一掌一個,劈了燒火,要么前頭帶路,領我回你們山寨。”

  那寨主與周圍幾人面面相覷,唉聲嘆息半天,卻只能勉力點了點頭。

  齊御風押解著這一行匪盜,徑直往山寨方向走去,他不熟路徑,心道倘若自己尋找人煙,還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行,這般有人伺候帶路,自然舒服不過。

  至于山中是否有虎,他卻也絲毫不在乎,在現代束手束腳,只因為有法律約束,到了這元末時節,他一身武功,便是無法無天的憑仗。

  何況看這幾人武功稀松平常,穿戴寒酸,那小破山寨,再強又能強得到那里去?

  他坐在那大寨主的馬上,悠哉悠哉,逢山繞山,遇水過橋,不到一個時辰,天sè將黑之際,便踏入了一處山寨之中。

  這處山寨三面環山,只有一條路徑通外山外,齊御風遠遠看去還不覺得什么,但是湊近了一看,卻發現這山寨居然內藏乾坤,三面山崖上掏了無數的窯洞,只怕卻至少能容得下幾千人上萬人居住。而且中場寬闊,易守難攻,端的是一處兵家福地。

  只不過依照齊御風在長白山當土匪的眼光來看,這山寨雖然氣勢宏大,卻無寨門,而且險要之處,也無滾木礌石,暗器弓弩把守。簡直就是一攻即破,毫無用處。

  眾人才一進寨門。便有十幾名漢子湊了過來,遠遠高聲呼喝:“大寨主回來了。大寨主回來了!”

  齊御風看的有趣,不禁似笑非笑的對著那寨主笑道:“寨主果然雄才大略,居然在這等荒僻之地,置辦下來這么大一份家業,怕是費了不少苦心。”

  他嘴上說的輕松,心中卻也忐忑,心道這般慫包,原來預料到他手下不過幾十人馬就頂到天了,怎么會置下這許多山洞。難道是屬鼴鼠的不成?

  若是他真有上千人手,這可如何是好,難不成一一殺了?

  那大寨主自己的馬匹被齊御風所奪去,此時與人共乘一騎,他轉頭苦著臉道:“小英雄,你可就別笑話在下了,這些窯洞,都是先前元軍在此屯田時所挖掘,后來此處無人。我們兄弟幾個,才占了這個地方,我們這些人無非是活不下去,才聚攏在一起。做些擄掠的行當,勉強混口飯吃。”

  齊御風看似漫不經心的打量一番:“哦,那咱么這里有多少人馬?”

  那大寨主一聽。臉sè愈發難看,勉力嘆一口氣才道:“眼下能打的。無非就是眼前這二十幾個,剩下的都是老幼婦孺。希望大俠您…”

  他見齊御風久久無言,面上沒什么表情,又鼓起勇氣道:“我等也不過跟朝廷搶些糧食,維持生計,并未多傷人命…”

  齊御風坐在馬上,掏了掏耳朵笑道:“我可是聽說,你要把我宰了,搶我這身大氅。”

  大寨主一聽這話,急的汗登時流了下來,忙道:“小英雄,你可到周圍百里打聽打聽,誰不說咱這寨子仁義,不采花,不sāo擾鄉里,但凡有一丁點言語,我茅老八背毛掛甲,不得好死!”

  齊御風轉過頭來,奇怪的問道:“什么叫做背毛掛甲?”

  茅老八說了這話,見齊御風似乎饒有興致,不禁臉sè煞白,雙眼發直,不再言語,旁邊一人急忙解釋道:“背毛就是用細繩子慢慢勒死,掛甲就是冬天把衣服脫光,往身上潑涼水,把人凍成冰條。”

  齊御風點了點頭:“哦——你姓茅,還叫老八?”齊御風突然轉過臉來,笑瞇瞇的看著茅老八。,儼然有他鄉遇故知之感。

  茅老八見他臉色和緩,當即心中一松,臉上帶著阿諛的笑:“我原名茅七八,現下天下打亂,沒人管了,索性便喚作老八。”他見齊御風不露神sè,心下卻暗暗為自己山寨擔心。

  齊御風微微一怔,突然想到,元代除了做官和有功名在身的人之外,禁止漢人百姓起名字,而以行第及父母年齡合計為名。

  但元末戰亂,官府管轄不到地方,許多漢人卻也不顧這些規矩,紛紛恢復舊時起名的習慣,即使肚子里沒什么墨水的,也指綽號為名,羞于用數字為號。

  接著他便轉頭問道:“一路上還未曾問過諸位的名號?”

  那幾人騎在馬上笑著回答,都是什么楊,劉十九郎,張二十七郎的怪異名字,均與數字有關。

  他嘆息道:“也都是苦命的人啊。”

  一邊茅老八趕緊拍著大腿感嘆:“就是就是,人生一世,道路坎坷啊!”

  齊御風見他一個大老粗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也不禁心中一樂。

  一行人下了馬,迎向山寨中余下的眾人,那茅老八與眾人問好,一一介紹,然后一揮手指著齊御風道:“從今以后,這位便是咱們的大寨主。”

  那一干土匪不禁為之一呆,一人挺身而出,怒目圓睜道:“你這腦袋沒毛的小子,憑什么也想當寨主!”

  這人高大肥胖,足有三百多斤,名喚杜百八,乃是茅老八的遠親,xìng子暴躁,平素對茅老八甚是信服,眼看茅老八主動讓賢,定有隱情,便按捺不住,率先起來發難。

  他話音未落,只見齊御風如風卷殘云,下得馬來,只一閃身便拿住那人衣領,單手將他提起三尺,口中叫道:“如此夠么?”

  那眾人見他如此神力,不禁大為嘆服,當即都默默點頭,無人吭聲。

  茅老八嘆道:“少俠武藝超群,既然愿意引領我們這些老弱殘兵,乃是天大的福分。諸位還有什么不知足。”

  那杜百八叫罵兩聲,只覺得腰酸腿軟。便也不再說話,任憑齊御風讓他丟在一旁。

  齊御風眼看四下。并無一人有高明武功,又問道:“我當這個寨主,還有誰不服氣?”

  眾人sāo動一陣,卻無一人出頭,都悶聲不吭,那杜百八躺在地上,明明沒受一點傷痛,卻也站不起來。

  齊御風借微光看去,見山寨正中的一個大窯洞門口。歪歪斜斜掛著一塊牌匾,上書:聚義廳三個大字,便一馬當先,步入進去。

  眾人相顧無言,便扶起了杜百八,也跟著走了進去。

  到了那窯洞之中,齊御風卻見四下松明火把,將這一個窯洞照得燈火通明,只是陳設卻甚為簡單。除了座椅板凳,幾乎別無他物。

  他見到中間放著一把虎皮交椅,便當仁不讓,坐了上去。那二十多個匪盜,便規規矩矩立在兩旁。

  過了半晌,眾人見他東看西看。好似對什么都十分好奇,也不說話。便一個個猶猶豫豫,由茅老八開始。一一通名報姓,歸降投伏。

  齊御風與那書生,漢子斗了一天,甚是疲累,聽眾人說了一會兒,當即道:“今后對待四鄉百姓,要公買公賣,除貪官污吏、士豪劣紳而外,不得隨便打劫。其余一切照舊,我不在時,一切聽從茅寨主安排。”

  大伙喏了一聲,默不出聲,只有劉十九郎笑嘻嘻道:“我等素來如此,三山五縣之內,聲譽極好。”

  齊御風點了點頭,從左邊到右邊看了一眼,見眾人不再言語,便叫道:“還等什么,趕緊開飯吶!”

  大伙見這新寨主甚是隨和,心中都是一松,想到生逢此亂世,有這樣強力靠山,倒也并非壞事,當即便下廚吩咐后洞婦孺生火做飯,不一會便攤開席面,眾人觥籌交錯,大吃起來。

  齊御風自修習菩提琉璃功之后,百毒不侵,當即一連就著大魚大肉,吃了好幾碗飯,他也沒什么架子,飯飽之后,便拿出在長白山時候的氣勢,左三杯,右三杯,吞吐如海,眾人見他如此善飲,不禁凜然心驚。

  那杜百八左一番勸酒,右一番舉杯,見齊御風目光始終清明如水,灌他不倒,不禁嘆服道:“單憑寨主這份酒力,我老杜第一個就服氣!”

  齊御風隱約覺得諸多匪盜之中,還隱隱有不善的目光閃爍來去,當即淡淡笑道:“我這人沒什么毛病,單有一點,好夢中殺人,凡我睡著,汝等切勿近前。”

  那些土匪聽見這話,不由得心中一凜,原本的心思便都藏了起來。

  次rì齊御風起身,那茅老八夫妻前來拜見,他見茅老八為匪為盜,居然還帶著老妻,不由得心中嘖嘖稱奇,與他二人共同吃了早飯。

  接著他換過了一身衣衫,飽暖之余,神清氣爽,便在山寨四下走動了一番,尋了山寨之中唯一識文斷字的“軍師”茍先生問話,與他談了半天,才聽出原來此地乃是后世寧夏平羅縣屬地,恰好位于中原戰亂與元朝王保保的轄地中間,這里漢人不多,元人也少,屬于三不管的地帶,山寨中諸般用度,都是搶奪附近蒙元富戶所得,另外山后還有數畝薄田,此地靠近黃河土地肥沃,隨便撒些種子,便有不錯的收成,因此這山寨日子倒也不錯。

  齊御風又問當世何年何月,天下局勢,明教是否奪得了天下,陳友諒、朱元璋、張士誠等義軍已經到了何處,那茍先生聽到這話,卻目瞪口呆,不知所言。

  齊御風本來心存好玩,才搶了這個山寨,此時見這山寨地勢復雜,易守難攻,大軍難以圍剿,若當今真是亂世,群雄揭竿而起,自己盤踞這山寨,假以時rì,歸攏各處豪杰,未必不能與天下英雄爭雄,化外開國,雄踞一方,做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不免有些心癢,但他細思之后,卻付之一笑,心道自己本非貪圖權勢之人,而且終究匆匆過客,何必與古人搶這飯碗。

  他再也從那茍先生嘴里榨不出什么名堂,便回到自己所住的窯洞,盤坐土炕之上練功。

  先前他與那黑臉大漢以及那書生一戰,體會良多。正好予以消化。

  他使出十一重紫霞神功,運起一股內勁游走全身經脈。在腦中卻幻化出三人相互搏殺。

  其中一人使降龍十八掌,一招一式。正大陽剛,雄渾豪壯,直有裂石破云之勢;而另外一人卻是模仿那書生掌法,jīng妙異常,婉轉自如,有急有緩;而第三人便是那黑臉大漢,力大無窮,掌法圓勁有力,使轉如環。奔放流暢,普普通通一招使來,登時氣象萬千。

  他將這兩人先前所展露的武功借助“獨孤九劍”的劍理變化和“九陽真經”所言的種種jīng微變化,提升至極致,只覺得三人互博,自行演武,種種絕招登時分紛至沓來,越變越奇,登時汗如雨下。便好似他一人同三位絕世高人搏斗一般。

  到得后來,三人招數越來越快,他體內真氣也游走的愈加激烈,他一口真氣在胸中淤塞不暢。四肢百骸,處處是氣。登時他不禁難以抑制,。猛然發出一聲長嘯,聲震屋瓦。猶如龍吟大澤,虎嘯深谷。遠遠地傳送了出去。

  他體內功力,早已借助“降龍十八掌”之功,盡數化為紫霞真氣,此時綿綿密密,中氣充沛,經過與江小獵一戰,受到他深厚無比的內力激發,更是將體內潛力盡數發揮,此時吞吐罡氣,便不由自主縱聲長嘯。

  他這一聲,遠遠傳出數里,在空中縈繞回旋,縱橫激蕩,山寨上下,無一人不停地真真切切,清清楚楚,一個個匪盜不由得暗自驚駭,心中又是歡喜,又是害怕。

  這嘯聲直持續了一炷香的功夫,方漸漸沉寂,齊御風睜開眼睛,看窗紙盡破,房中器具盡皆傾倒在地,不禁也為之啞然。

  但他也知道內功練到一定境界,往往會不知不覺的大發異聲,這是武功精進之狀,不禁心中喜悅,精神抖擻,當即下地,吩咐一人道:“將眾頭領叫來,我要考校一下他們的武藝。”

  那人此時再見到齊御風,早已敬若天神,忙不吝的答應下來,跑去招呼。

  這山寨上上下下的匪盜不過二十多個,平時以兄弟相稱,其實哪有什么頭領,不過仗著刀頭舔血的本事,勉強有口飯吃,是以頗有幾個身強力壯,筋骨強橫,練就了些鄉下把式之人,倒也勝過一般百姓。

  不到片刻,眾人除了望山放哨的人外,依次趕來,集結匯合,若說昨rì還有些人存了些小心思,內里驕傲不遜,準備暗中有所作為,但今rì聽到這等異響,一個個卻心思盡收,五體投地,心悅誠服。

  眾人聽說新來的少年寨主要考校眾人武藝,當即都面露喜sè,心中興奮無比,心說這寨主武功如此之高,倘若隨便傳上兩手,自己這些人便已經受用不盡了。

  齊御風坐在一把椅子上,微笑看著眾人道:“你們誰會些武功,耍來瞧瞧。”

  杜百八一挺身叫道:“我會!”

  說罷也不等齊御風吩咐,大喝一聲,雙拳一擺,直上直下,便合身向前撲來。

  齊御風微微一笑,也不待他演完,便揮手道:“你這功夫不行,只是一股子蠻力,就算有三五個人圍攻,你也不是對手。”

  杜百八不服氣道:“寨主,這山寨之中,以我最能吃飯,武力最高,誰也打不過我!”

  齊御風微微一笑,站起身來,用一根手指隨手圈轉,在他肩頭一帶,杜百八微微斜過身子,便向后一讓。

  誰知齊御風勢如閃電,手指如亂環急轉,就勢在他肩頭一推,杜百八只覺得腳下一空,就被他推出了十幾步遠,一跤跌倒,坐在地上。

  齊御風笑道:“武功招數有九成九都是花招騙人,誰跟你實打實的相抗?莫說你并無上層內功,就算你鋼筋鐵骨,力大無窮,倘若這般直來直去的使拳,也未必能打過一個初通武術之人。”

  杜百八頹然坐在地上,叉開雙腿,迷茫道:“那俺打小也不會騙人吶…”

  齊御風原本就是在這山寨歇息幾天,打探些這時代的消息,然后離開,直奔湖北武當山,求見張真人。

  看在這些人以老弱之軀,不忘抗元的份上,是以便匆匆想教上這些人幾招,以盡心意。

  當即他正要開口,卻聽的門外一人回稟道:“報告大王,門外有一員小將求戰?”

  齊御風莫名其妙,呆了一呆:“小將,長什么模樣,你們這來過么?”

  那人搖頭道:“報告大王,從未來過,不過他騎著馬提著槍,看上去威風的緊。”

  齊御風笑道:“那咱們也沒有寨門,他怎么不闖進來?”

  那人道:“他看上去客氣的緊,說是聽到大王的嘯聲,慕名而來,以求與大王一戰。”

  齊御風聽他大王來,大王去,不禁哭笑不得,皺緊了眉頭,于是便道:“你可別叫我大王了,既然有人拜山,咱們就出去看看。”

  一行匪盜都知道齊御風武功高強,當即都一個個腆著肚子,裝出煞氣騰騰的模樣,各持刀槍,跟著齊御風身后,魚貫而出。

  齊御風來到門外,見一人牽著一匹白馬,手持一條雪亮的長槍,恭恭敬敬站在門外。

  那白馬通體上下,一sè雪白,沒有半根雜毛,在rì光下泛出一片銀sè光芒,龍頸虎背,振鬣長嘶,神駿異常,齊御風一看,便不由得暗中贊嘆了一聲。

  再看那立著的少年,雙眉斜飛,白面臉膛,豐神如玉,目光炯炯照人,約莫十六七歲年紀,俊美之帶著三分軒昂氣度,令人一見之下,自然心折。

  當即齊御風一拱手問道:“不知貴客來訪所為何事,請教貴姓?”

  那少年一拱手道:“在下姓田,賤名再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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