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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浣熊

第161章浣熊  張金鰲耳聽得周圍呼呼金鐵交鳴之聲,猶如流水一般,叮叮不絕,生平之中,又那曾見過如此鬼魅的身法劍招?

  當即他閉上眼睛,心顫不已,直覺得腦袋仿佛要裂開一般,驚恐莫名,過了好半天聽得無聲無息,才睜開了眼來。

  他抬眼一看,卻見眼前站著一人,氣宇軒昂,英姿煥發,手持一柄雪亮的長劍,正對著他微微一笑,當即不由得脫口叫道:“你這小子…回來了?”

  齊御風道:“可不是,差點來遲了一步。”

  張金鰲思念自己方才的魯莽,后悔不已,當即連聲道:“來的正好,來的正好。”

  此時華山派眾人見到齊御風,幾乎疑在夢中,當即都急沖過去,令狐沖上前一步,緊緊拉住他的雙手道:“你…你還好嗎?”

  齊御風一笑道:“吃的好喝的好,所幸無事。”他眼見令狐沖身后的曲非煙面色通紅,欲言又止,神色激動,幾欲潸然淚下,不禁心中一軟,柔聲道:“你怎么啦?”

  曲非煙咬了咬下唇,兩行清淚順著白玉般的臉頰流了下來,直欲撲在他懷里,痛哭一場,但她頓了頓身形,口中卻嗔怪道:“爺爺都差點死了,你都不回來…”

  齊御風心中感慨,一時也不知如何安慰,當即嘆口氣道:“我也是九死一生。差點就沒命啦。”

  原來那日泰山之會,那金雕被東方不敗擒住,情急之下。怒卷罡風,將四下吹得飛沙走石。地動山搖,齊御風首當其沖。便被一翅膀閃到了崖下。

  他猛吸一口氣,將長劍釘在壁上,但長白劍何等鋒利,竟然將泰山之石當成豆腐一般無聲無息劃了下來,依然是下墜不停。

  正當他以為必死無疑之時,突然頭上嗤的一聲,一只小獸飛躍而下,釘在了山巖之上,叼住了他肩膀上的衣物。將他下墜之勢緩了一緩,他抬眼一看,卻原來竟是小雪球兒終于良心發現,從曲非煙懷中躍出,躥了下來救他。

  可是那絕壁之上,壁立千仞,經歷萬年風吹雨打,生滿了苔蘚,又濕又滑。光禿禿的實在無容手足之處,他就算得小狐貍之助,卻也爬不上去,那狐貍一張尖嘴。叼住的衣物不斷撕裂開來,眼看再有片刻,便要重蹈覆轍。

  他略一定神。心念一動,便使長劍下探。挖了一個小洞,略微容下了一足。隨即又是抬手一劃,在頭頂劈開一條裂口,便欲慢慢爬著上山。

  誰知此時,又一陣大風刮過,幾塊大石噼里啪啦的滾落而下,他連人帶狐貍,登時被這大石一沖,復而又落下了山崖。

  這一次心中已有些經驗,當即也不著慌,心念如電光般一閃,當即提一口真氣,長劍所至,在石壁上又刻又劃,繼而又使劍脊與巖石平平相交,以延緩下墜之勢。

  雖然他氣力不足,不能借著這股力道冉冉上升,但略微將下墮之勢稍為減緩,使著地時不致跌得粉身碎骨,卻也做得到了。

  他此時劍法已出神入化,這一番自長崖之上而墜,又知道生死之別,便在這一瞬間,是以拼盡了全身所能,終于一路虛虛晃晃,又借著小狐貍不時提縱撕咬,抓住他的肩膀,緩緩落在了地上。

  他落地之際,神智清醒,只覺得似乎有萬鈞之力,朝自己心肺壓迫而來,不由得“哇”地一聲,吐出了幾口鮮血,當即東方不敗所擊的傷痛并著強行催動“紫霞神功”的內傷一起涌出,隨即便搖搖晃晃,暈倒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悠然醒來之際,卻發現自己居然趴伏在自己那頭青驢的背上,搖搖晃晃,不知往何處行進。

  他此時已無力抬頭,只聽得耳邊風聲不絕,四周一片黑暗,顯然到了晚上,當即他不由得心道:“這小雪球卻是好心辦了壞事,它以為那泰山離得越遠越好,卻不知這天下此時能救我命的,也無非方證沖虛等人。它喚來這頭青驢負我逃跑,原也十分不易,但使如此這般,我這傷勢可如何是好?”

  他迷迷糊糊,隨即睡下,等到次日醒來,但見四下里長草齊膝,一片寂靜,自己卻是倒在一片草叢之中,他勉力抬頭,見眼前一片大澤,浩浩蕩蕩,煙波浩渺,心中只道:“若是能死這這里,倒也不錯。”

  他身上無力,當即也不防備著什么,倒頭又是欲睡,但內臟經脈奇痛,卻哪里能睡的安穩?

  正當此時,突然間一道白影閃過,后面撲通撲通,跟著一條笨驢,卻是那小狐貍叼著不知哪里撿的半張蓮葉,里面裝著一捧涼水,叼到了他的近前。

  齊御風見到小狐貍滿身泥水,蓬亂不堪,看上去似乎十分疲憊,但一雙眼睛卻激靈靈發亮,心中不由得暗道:原來這小畜生什么都懂,就是沒事愛裝著懶洋洋的樣子,不聽自己吩咐。

  他心中感動,當即顫巍巍地接過蓮葉,那那一口水抿下,他望見小狐貍關切的看著自己的樣子,不覺之間,眼角竟然已溢出了淚花。

  小狐貍見他喝了水,當即又轉身如風一般跑開,這一次那青驢知道自己無用,便不再亂跑,只立在齊御風身邊,伸著舌頭,去舔他的臉頰。

  齊御風被舔得又癢又黏,呵呵直樂,牽動了內腑傷痛,不禁又一陣哎呦哎呦之聲,忙示意那青驢停止。

  他心中只道,怪不得有人說,接觸的人越多,就越喜歡狗,小狐貍乃是天賜靈獸,機敏通靈,自不待提,便是這一頭蠢笨的青驢,卻是知道這世上誰對他好,便要關心著誰。

  他喝了涼水,略微振奮,當即又一提氣。卻只覺得眼前金星亂冒,天旋地轉。奇痛徹心,額頭汗水登時涔涔而下。卻原來他先前對陣之時,亂使內力,此時奇經八脈早已散亂不堪,處處堵塞,便如同一個廢人一般。

  當即他嘆息一聲,也不言語,任憑腹中劇痛如小刀割著一般慢慢侵蝕,想到自己這許多年的艱辛努力,居然一夜之間變成了戰斗力只有五的渣滓。心中不由得一陣悲苦。

  過了一會兒,那狐貍竄了回來,一連幾次,嘴里都叼著不少小果,齊御風看著那些尚未成熟的梨子、杏子,不禁皺眉,但腹中饑餓,卻也管不了許多,當即一連吃了幾個。稍微好受了些,便沉沉睡去。

  次日,那狐貍臨近水邊,叼了一條大魚上來。齊御風勉力生火炙了,這才飽餐一頓。不過他內傷時而發作,便痛不欲生。一次次越來卻是越重,是以也無力亂走。每日只是哼哼唧唧,勉強度日。

  只是眼前山水雄偉壯觀。氣韻清逸,倒不至于無聊。他只念自己要死,不免豁達開來,心道:“每次見到那令狐沖都要死要活,不是被余滄海打,就是被左冷禪殺,這一次方才見面,卻又輪到了自己,莫非這厄運,卻是自己主動替他擔著的?”

  他斜倚一塊長石,風餐露宿,如此三日,這一天他抱膝而坐,迎風呼吸,正等著小狐貍抓兔子回來,突然見眼前白光一閃,小獸飛竄,竟是小狐貍追著什么飛快而過。

  他略一定神,卻見一前一后兩獸飛躥而過,一閃即沒,竟沒有看清到底是何物,但看那情形,那小獸之速,竟絲毫不亞于小雪球兒,甚至更為迅捷。

  當即他不由得奇怪,心道,或許小狐貍的武力此時已然有所不足,不能單獨與天下一流高術相抗,但其速之快,世所罕見,自己倘若沒有它天天陪伴在身邊,對這等奇速早已熟悉,面對東方不敗詭異莫測的神通,便早已不敵,究竟是什么動物,竟然能比它奔行還快呢?

  他心中略生興致,放眼看去,卻見草叢之中兩獸一紅一白,飛速而過,小雪球兒尚能看清些面貌,而那一抹紅棕,卻只見其影,不見其形,左突右馳,終至不見。

  小狐貍見追丟了對手,氣鼓鼓的“哈呸”“哈呸”了兩聲,看了齊御風和驢子兩眼,便又跳進山里,擒了兩只野兔出來。

  齊御風勉強動彈著身子,將兔子撥皮洗凈,生火烤炙,卻見小狐貍卻依然氣鼓鼓地,瞇著眼睛,團在地上,大尾巴不時抽向自己的小腦袋,像是跟自己生了悶氣一般,當即他心中不禁覺得好笑。

  此時時近黃昏,他望著日光斜照,周圍荒無人煙,不禁嘆息一聲,拾起一塊烤好的兔肉朝口中填去。

  誰知尚未入口,突然覺得手中一空,那兔肉連骨帶肉,竟然瞬間從他手中消失不見,他略微一呆,隨即定睛看去,卻見眼前火堆旁一條紅棕的小獸,似人般雙足直立,拱起雙爪,正瞪著一雙渴求的眼神,看著自己,而它其中一側的腮幫高高鼓起,顯然那塊兔肉,已然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齊御風略微一呆,看著它全身紅褐,四肢棕黑,體毛蓬松,小臉圓圓,小耳直立,一雙眼睛甚為機敏,而體型比小狐貍略大了一圈,長尾蓬松、帶有紅白相間的斑紋,便好似一只碩大的貍貓一般,只是鼻子翹起,微微高聳,眼睛周圍俱為黑色,如同戴著一副碩大的眼罩,他見到此景,不禁脫口而出:“干脆面君?”

  他說出此話,只因為這面目也太過熟悉了,小時候吃過的小浣熊干脆面,上面不就畫著這個玩意兒?可是…浣熊不是北美才有的產物么?怎么著大明年間,它就遠渡重洋,跑來撒嬌賣萌了?

  那小獸聽他開口,也是不懼,當即湊上前幾步,試探著到火堆之旁準備撕扯幾塊兔肉下來,只是那火勢甚旺,它一時畏手畏腳,試探幾下,隨即縮回,在口邊吹了幾下,但終究耐不住嘴饞,還是一次次的抓了過去。

  一邊小雪球兒已然看得呆了,實在想不出這廝居然如此不要臉皮,偷竊了它搜集的堅果不說,此時居然欺到了家門,巧取豪奪起來。

  它陡然站起。全身皮毛乍立,尾巴一搖。嘴里吱吱幾聲,已示警告。見那“浣熊”不理不睬,依然饒有興致的不斷對著噴香的兔肉試探,當即便再也忍耐不住,雙爪暴起,噼里啪啦上前抓撓了一番。

  那“浣熊”脾氣也甚好,也不氣惱,縮著脖子任憑狐貍在它頭上抓了幾下,接著便渾若無事,兩只小爪不斷對著兔肉試探。撕下一塊,便朝著口中送去,那貪吃的模樣,便如同人類無甚區別,而爪子靈巧異常,更勝小雪球兒一籌。

  小雪球兒撓了它一番,見毫無效果,當即張開小嘴,露出尖尖的小牙。一口便朝它脖頸咬去,別看這“浣熊”天生一副可愛憨憨的的嘴臉,卻也警覺異常,知道不好。當即骨碌一閃,便將這一咬躲了過去。

  它立在遠處,目光轉了兩圈。似乎對小狐貍的尖牙利爪也有些懼怕,不過香氣在前。它卻也鼓起了勇氣,凝住腳步。不再動彈。

  齊御風越看越奇,心道浣熊大多是灰白之色,產于美洲,怎么這只“浣熊”卻是紅白相間,身上五色雜陳,而且體型嬌小,比之動物園中看到過的,更是矯健百倍。

  小狐貍見它躲在一旁,復而有攻,那“浣熊”遲疑一下,轉身便逃,只不過它惦念著烤好的兔肉,這一次卻不肯遠遁,只是圍繞著齊御風轉折來去,避過小狐貍的襲擊。

  兩只小獸一前一后,復又追逐起來,只見它倆越轉越快,漸漸便化成了一白、一紅兩道光影,疾風所至,勁草盡折,不一會兒便將齊御風身前身后,踏出了一個碩大的圈子。

  盡管那“浣熊”只守不攻,只是趨退避讓,但小狐貍盡展所能,躍、翻、仆、騰、宕,卻也拿它毫無辦法,不及一柱香功夫,兩只小獸行動漸緩,小雪球兒直累得吐著舌頭,趴伏在地,只一雙漆黑的眼珠,盯著那“浣熊”不動。

  而“浣熊”卻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在地上,便如同一個疲憊的胖子一般,雙手后撐在地,兩腿前伸,也是不斷地喘氣。

  齊御風見它大腹便便,居然能有如此身手,當即不由得心中暗贊,于是隨手便撕下半只兔肉,扔了過去。

  那“小浣熊”見齊御風丟了半只兔肉過來,似乎為之一怔,隨即賊眉鼠眼看了小狐貍一眼。

  小狐貍未能擒獲與它,心中正生著氣,當即便轉過頭去,不理不睬。

  “小浣熊”略微放心,當即又看了齊御風一眼,叼起半只兔肉,躥蹦躍跳,不一會兒,便消失在了草海之中。

  齊御風見到“小浣熊”離去,不禁心中大為感慨,心道便是這一只小獸,卻也不能看輕,若是它離開這深山草海,與江湖人物相斗,起碼得有一大半的練武之人,也敵不過它。

  小狐貍生俱靈性,乃是“極地青狐”后裔,而這浣熊在北美卻如同老鼠野兔一般,十分常見,居然也能練出如此神妙莫測的身手,當真可驚可羨;世事難料,真不知還有多少天地靈物,只是到頭來在荒谷野地寂然而終,世間既沒留下詩書詠嘆,也無史家記載,當真可哀可傷。

  當即他想到自己終要在這茫茫大澤之畔經脈枯竭而死,不禁心中感傷,遂一手撫摸著小狐貍的皮毛,看著它趴在地上骨碌著一個果子玩耍,一邊對著明月嘆息道:

  少年胸懷凌云志,獨行雪山劍氣橫;

  扶搖直上青云路,遙見仙蹤日月輕;

  古來有成必有毀,流落異鄉自飄零;

  恍覺此生為一夢,白狐自在滾小橙。

  正當他終于放棄樂觀,自憐自傷之際,突然聽得遠處一聲長嘯,尖銳異常,似風過竹葉、似金鐵交鳴。

  他心中陡然一顫:不好,有狼群!

  未及片刻,身前沙沙聲響,便看見點點綠色的眼睛,出現在了前面的草叢之中。

我只是怕錯過這一次,便錯過了一輩子  齊御風此時莫說提劍殺狼,便是使力都十分困難,當即不由得苦笑一聲,對著小狐貍笑道:“我這個窩囊廢是不成,現在可全靠你啦。”

  正當小狐貍躍躍欲試,上沖之際,突然“嗤”一聲一物破空飛至,便是飛鳥也無此快捷,齊御風只覺得眼前紅影一閃,一團小獸便不知從何處一躍而下,停在他的面前。

  齊御風看那“浣熊”去而復返,不禁好奇,只見火光映著它火紅色的皮毛,湛然發亮,它一對小眼珠,骨碌碌地轉動,神情極是可愛,但皮毛繃緊,尾巴乍起,看上去卻十分兇狠。

  只聽它吱吱兩聲,那群狼便隨之畏縮后退,似乎十分怕它一般,齊御風越看越奇,不禁上前一步,細細觀察。

  卻只見那群狼后退,其勢甚緩,顯然也不想錯過眼前這等美餐,那“浣熊”吱吱又叫兩聲,便不耐煩,一聲急叫,輕飄飄飛騰起來,縱橫來去,當真勢如閃電,矯夭靈活。

  那群狼見到它撲了過來,當即都大驚失色,一個個再顧不得矜持,轉身就逃,小獸上得前去,接連揮抓撕咬,片刻便將三只青狼斃于爪下,余者趁此良機,便一個個逃得遠了。

  齊御風見它以小不盈寸的爪子便能生撕狼皮,抓裂腦骨,這番膂力之強,手爪之利,比之小狐貍還厲害幾分,實在是天地間罕見罕聞的神獸,當即心中不由得大是駭異。()

我只是怕錯過這一次,便錯過了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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