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96章 心儀

  齊御風登時醒悟過來,心想莫大先生如此安排,不管我將來答不答應替衡山派出戰,這架衡山派的戰車,總算是死死綁在華山派和自己身上了。

  只要華山一日不亡,衡山派便會與華山派共同進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雖然他眼光不錯,可是這般冒險,卻不免有些太高看華山派和自己了。

  梁發沉思半晌,憂心忡忡道:“眼下咱們同嵩山派勢同水火,又人單勢孤,要么今年這泰山一行,不去也罷。”

  施戴子卻搖頭道:“上次咱們華山有喪事,便未曾出席,如若這次不去,左冷禪卻正好借題發揮,昭告天下,將咱們從五岳劍派中除名,咱們守護先師這份基業,倘若自始至終龜縮不出,江湖之人不明其中道理,豈不是得恥笑咱們華山派。”

  陶鈞也自信滿滿地點點頭道:“不錯,我倒正想看看,是他們的嵩山劍法厲害,還是我的…”他撇一眼,突想起身邊有莫大先生與曲非煙在,當即續道:“…華山劍法厲害。”

  英白羅近日苦修“靈狐劍法”,自覺出劍之時,已然達到齊御風所說的“如矢應機,霆不暇發,電不及飛”的境界,面對同輩他派之人,絲毫不懼,當即也道:“反正那些前輩高人,也不能出手,難道嵩山派同輩之中,還有人打得過咱們么?”

  眾人議論半晌,一想到現下武功不同往日,當即摩拳擦掌,都熱血激昂,紛紛請戰。

  梁發沉吟半晌,終究也點了點頭。

  莫大先生見到華山派弟子如此朝氣蓬勃,人人自信,奮勇當先,不禁想到衡山派在嵩山派不斷逼迫威壓之下,死氣沉沉,弟子各自流落,胸中不禁一陣感慨。

  齊御風心道,嵩山派為籌備這等大事,近來必然無瑕再打華山派的主意。

  而且現在華山眾多弟子劍法有成,雖不個個都到了一流境界,卻也已不是再來三五個前輩高手便能隨隨便便地抄家滅門的了。

  想剿滅華山,除非左冷禪親率眾多精兵強將才行。

  他學會獨孤九劍之后,就下山呆了一天,便灰溜溜的回來,現在靜極思動,索性心想,便再走上一趟好了。

  于是他便開口道:“我與恒山派定逸師太有過一面之緣,承蒙她老人家傳授過七花步法,莫大先生的傷勢嚴峻,不如就由我去一趟恒山派求醫如何?”

  他此言一出,那邊曲非煙也趕忙道:“還有我,我也去,定逸師太跟我的關系也很好,不管什么藥,我一說準給。”

  當即眾人不禁都笑瞇瞇地抬頭望向曲非煙,直給她盯了個大紅臉,梁發才笑道:“曲大小姐,你在華山是客人,來去自如,咱們怎么能命令你去辦事呢。”

  莫大先生見這鬼精鬼靈的丫頭,一遭見到齊御風這傻小子,便被蒙了心眼,連話都說不利索,也感好笑,他性命既然無憂,不由得心情也跟著舒暢,聊發狂態,脫口道:“你們兩人面子加在一起,在定逸那個老尼姑哪里都抵不過那個賣餛飩的…”說到此處,他頓覺失言,當即住口。

  齊御風未曾想到定逸師太跟雁蕩山何三七還有什么八卦,當即不由得湊近了莫大先生偷偷問道:“老何跟定逸師太,他倆什么關系?”

  莫大先生正自后悔,那肯再說,當機搖頭不語,齊御風再三逼問,他才含混地說道:“都是年輕時候的糊涂事,你可千萬別在別人面前提起,否則莫大這條老命…可當真有點玄乎。”他天性豁達,天不怕地不怕,但一想到定逸那個暴脾氣,不由得也一陣心悸。

  眾人吃過晚飯,計議已定,便各自散去,齊御風給眾人抄寫了一些練劍的規劃心得,順便到了朝陽峰上,與朱文、陳遜、楊秋三人比劃了幾招,依各人習練的兵刃,傳授了一套華山派的基本刀法。

  華山派原本有一套精妙刀法,喚作“反兩儀刀法”,已然失傳,在那洞中雖有記載,卻也只有一鱗半爪,并不完全。

  那少華山三個土匪,原本使刀就使得慣了,一時練劍也沒多大進益,齊御風便尋思著若是這些人當真可靠,便可使其循序漸進,慢慢練成這套刀法,雖然那刀招不全,但憑借他此時修煉的“獨孤九劍”的功夫,難道還不能推衍兩儀三才四象五行七星八卦什么的,逐漸補全不成?

  待到晚上歸來,齊御風又與曲非煙去了后宅,看望岳靈珊。

  在早晨之時,劉語晴便將那顆子午醒神丹用熱水化開,給她灌下。

  雖未到了晚上,她還未轉醒,但呼吸卻也越來越是粗重,眼皮微動,脈搏越來越壯,想是再過幾日,便有可能復原還神。

  曲非煙盯住她看了許久,出門時偷偷與齊御風說道:“這個華山派小師妹,可當真不如依琳姐姐好看吶,我聽說她又刁蠻,又任性,令狐沖卻把她寵得不像樣子是不是?”

  齊御風望望四周,看她一眼,悄聲道:“你別瞎說,岳師姐處事得體,待人很好。儀琳乃是出家之人,這話傳揚出去,有傷她清譽。”

  曲非煙拉著他的手,兩人走到崖邊,曲非煙道:“儀琳姐姐想令狐沖想得就剩半條命啦,你看她那樣子,是清譽重要,還是快活重要?”

  齊御風搖頭道:“就算是令狐沖肯,她自己一關也未必能過?”

  曲非煙嘆息道:“她就是個傻姑娘,對每個人都和和氣氣,唯獨對自己念念不忘的那個人,卻從來只字不提,等我再見到令狐沖,非得跟他說道說道不可。”

  齊御風道:“人家之間的事,你還是少管,免得夾在中間尷尬,沒法子做人。”

  曲非煙惆悵道:“我也知道啊,所以也就敢跟你說說。”她隨意拍折下一段柳枝,不斷拍打,過了一會兒又道:“你說說,定逸師太脾氣那么不好,是不是就是因為她年輕的時候,錯過了何三七的緣故?”

  齊御風嚇了一跳,心說我跟莫大先生說的那么小聲,你居然都聽到了?

  當即他不由得瞪了曲非煙一眼道:“你別瞎說。”

  曲非煙柳條一抽齊御風大腿,柳眉倒豎道:“咱們兩個有甚么不能說的,儀琳姐姐長得那么美,真的好不甘心讓她當尼姑啊…”她心中煩悶,當即手中柳枝凌空刺出,如風如絮,層層疊疊,清雅閑逸。

  齊御風望見她使劍,不禁一驚道:“你這是…什么劍法?”

  曲非煙道:“這是我家傳的劍法啊,不過傳到我爺爺這里,可就剩下這五六招啦。”

  齊御風皺眉道:“你再使一招看看。”

  曲非煙當即又一招使出,只見柳枝縈繞,連挽幾個劍花,便好似落英繽紛,四散而下。

  齊御風急切問道:“你這是桃花島的武功?”

  曲非煙點頭道:“嗯,我說我是桃花島傳人,你不是不信么?”

  齊御風一拍大腿道:“我見過這路劍法,那幾個傻子應該是你們家親戚。”

  曲非煙登時大怒道:“你們家親戚才全是傻子呢!”

  齊御風道:“你先別忙,你看我使這路劍法。”

  說罷,也折了一條柳枝,隨手便將桃谷六仙所傳的劍法一招招使出,曲非煙但見他招式之中,與自己家傳的劍法似是而非,與自己所學頗有些不同,卻顯然又比原來劍法高明得多,不由得驚喜道:“你從哪里學全了這套劍法。”

  齊御風當即收住招式,眼望山崖之外,搖頭道:“他們幾個,除了偶爾回yu女峰上吃飯、睡覺,旁的時候,可誰也找不見他們。”

  那桃谷六仙自此來了華山派“做客”之后,原本齊御風和令狐沖還指望他們六人能夠拱衛山門,為守護華山盡一份力,誰知他們整日游山玩水,一走便是大半月都不回來一趟,即使歸來,也是匆匆住上一宿,要吃要喝,然后拔腿便溜,華山之上,沒一人能說出他們的去處。

  曲非煙對認親沒那么上心,當即聽了齊御風介紹這六人外貌,更不敢興趣,當即只嚷著他將這套劍法教給自己。

  齊御風當即點頭答應,一躍起身,柳枝飛舞,東縱西躍,身法輕靈之極,便將這路劍法一一施展了開。

  曲非煙心中默默暗記,等齊御風一套劍法使畢,她已會了一半。再經他點撥教導之后,不到一個時辰,一套六六三十六招的劍法已全數學會。最后她與齊御風同時發招,兩人并肩而立,一個左起,一個右始,回旋往復,真似一只玉燕、一只大鷹翩翩飛舞一般。三十六招使完,兩人同時落地,相視而笑。

  曲非煙笑道:“你這呆子,叫你教你就教,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齊御風心道,這本來就是你家傳的劍法,教給你又怎么了?

  他這幾年,已不知教過多少人武功,早已養成了一副“好為人師”的習慣,除了一些“獨孤九劍”這樣的大殺器傳也傳不出去,一向予求予給,絕不吝惜,是以曲非煙想學劍法,他便想也沒想,便答應了下來。

  當即他道:“這劍法之中,還有幾招,須得內力深湛,才能發揮妙用,我內力不夠,你聽我講…”

  曲非煙臉色嬌羞道:“傻蛋,這劍法是有口訣的,我累啦,明兒再聽。”說罷輕擺腰肢,便興沖沖回房洗漱睡覺去了。

  齊御風此時尚還精神,當即便站在當場,細細回思總結,他每教出去一套武功,便也等于自己給自己講解了一遍,于精要之處,便也愈加理解加深了一層,他今天傳給莫大先生那套無名的衡山劍法之時,只覺得不過是內外雙修之功,倒也沒什么特別,既然莫大先生年紀老邁,體力衰弱,便將這氣功化入書法中練習便可,可誰知他一上手才知道這路內功博大精深,與他修煉《長白劍經》和“獨孤九劍”都大有啟發,當即喜不自勝,便一路寫個不停。

  此時無人騷擾,他卻也不敢去睡,生怕一覺醒來,那些領悟的精妙之處便會就此忘了。

  他當即凝神苦思,一筆一劃,一招一式的默默記憶,當興之所至,便起身試演幾手,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將那套劍法的騰挪變化一一記錄在心。

  當即他躍起身來,撿起那根樹枝又習練一遍,只覺得揚波搏擊,雁飛雕振,延頸協翼,勢似凌云,全身都是輕飄飄的,有如騰云駕霧一般,體內真氣一改平時醇厚之意,變得銳意異常,亢奮不已。

  他心下驚喜,驀然抬頭,才發現日頭高掛,已然到了白晝,當即他揉揉雙眼,打個哈欠,便回房睡覺去了。

大熊貓文學    后武俠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