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值春夏之交,暮春五月,華山上依舊一幅春意盎然之態,花山沐雨,巧石生輝,松枝青翠,云煙裊繞。
齊御風沿著山路走到一半,便看見如絲細雨,霏霏而下,整座山煙霧彌漫,在煙雨中若隱若現,路途十分泥濘濕滑。
但這一切也不能阻擋他下山的決心,想到終于不用守在華山派給陶鈞等人當活字典用了,齊御風便有一陣逃脫樊籠的快意。
我要喝酒!
還要吃肉!
令狐沖養的那幾十頭豬可就剩下一頭還在懷孕的老母豬了,除此之外雞鴨魚狗牛,要啥沒啥,這一個月多月除了青菜就是豬肉,可當真膩歪死了。
而看著這沿路的風景,齊御風更是感慨萬千,距離此時不到兩個月之前,自己傻乎乎的爬上了這華山之上,那時的內功劍術,雖已不凡,卻終究相差現在太多級數。
一個多月過去,自己這也算練成蓋世絕學,成為一代一流高手了吧?
盡管現在內功修為還不算高,對獨孤九劍也未能盡數領悟,但如果這個“一流”是按照余滄海為基準線的話,那自己可能已成超一流了吧?
盡管沒能得到風清揚親自教導,但碰上左冷禪或者武當派沖虛,也應當有一戰之力了吧?
想到此,這華山崎嶇難走的山路,便硬讓他走出了泰山“快活三里”的感覺,只覺得青山四圍,下臨絕澗,氣爽景幽,當真不勝快哉。
唯一遺憾的是,就是他那天下無雙的長白劍和小狐貍未曾帶在身邊,否則仗此劍施展獨孤九劍,再加上小狐貍相互配合,天下誰人能擋?
一路胡思亂想,齊御風腳程卻快的驚人,未及正午,便已然看見了華陰縣那熟悉的輪廓。
可是他剛進了縣城邊緣,還未及想好是先吃飯還是先找幾個挑山工陪他去置辦貨物,眼前的情景,卻令他不禁眉頭一皺。
怎么這素來民風彪悍的小鎮,此時鎮民卻一個個卻愁眉苦臉,眉目凝重,一言不發,走路都小心翼翼,再也無人在街邊玩樂吹牛,叫賣圍觀,就連街邊玩耍的小孩子都沒有一個。而變得死氣沉沉,道路以目。
莫非…有什么變故不成?
想到這里,齊御風就顧不得其他,趕緊加快了腳步,風馳電掣一般直奔鎮中那唯一的酒樓。
那酒樓的店主老吳頭,原本與華山派一向交好,可是后來卻在嵩山派挾持之下,以上山收賬為名,協助左飛英幾人挾持了岳靈珊,以至于醞成大禍。
后來華山危機解除,眾人問明詳情,便也原諒了他,放歸下山,此時也不知他狀況如何。
但他那酒館卻一向是華陰縣內最熱鬧之地,凡事去哪里打聽,一準沒錯。
當下他挾著長劍,一路直行,直奔酒樓,可是奇怪的是,沿途所遇鎮民,但凡認出他這柄華山派用劍的,都以奇怪的目光看著他,震驚中更帶著一絲憐憫和猶疑不定。
更有甚者,還偷偷朝他嘰咕眼睛,但齊御風只要上前招呼詢問,那些人卻又迅速走開,視若不見。
齊御風上前問了兩次,不禁尷尬異常,這春夏之交,你沒事送什么秋波…
他當即眉頭緊皺,覺得這華陰縣的變故似乎比想象中更要棘手,當即也不多言,便一路來到老吳的酒館門外。
到了酒館,便看見那老吳遠遠的一瘸一拐,正在招呼零星的幾個客人,抬頭望見他大搖大擺的進來,當即不由得面上也露出幾分尷尬遲疑之色。
等齊御風問問坐定,那老吳猶豫一陣,便下定決心,快步朝他走了過來,一邊走著一邊還大聲招呼道:“馬少爺,又來光顧本店哈,這次有啥忌口的沒?”
齊御風不知他賣的什么關子,但看他如此熱絡,便也故意笑道:“忌口,各種忌,菜里啥都別放啊。”
老吳一愣,繼而笑道:“那我給你上個空盤子?”
兩人哈哈大笑,登時裝作熟識的樣子攀談起來。
老吳低聲道:“華拳門…”說到此不禁面上露出一絲忌憚,“華拳門已經與少華山上的山寨商談好了,準備開宗立派,近日來華拳門弟子都集合在華陰境內,四處斂財打劫,附近的衛峪、五方,據說都被他們洗劫一空,逢人便殺,見財便搶。”
齊御風奇道:“縣里面沒事?”
老吳點點頭道:“眼下他們的首腦便在此處,是以華陰縣城內倒是相安無事,不過這個月來華拳門的人在這里為非作歹、橫行霸道,大伙也是苦不堪言。他們都說…都說華山派已經被他們滅了…令狐掌門也…”
齊御風不由的“嗤”一聲冷笑,突然想到這老吳可是被左飛英利用過的人,當即不由得問道:“你那次下山之后,他們沒找你麻煩?“
老吳艱澀的搖搖頭道:“上次只是左飛英臨時起意,并未通知他人,是以他們也并未單獨找過我麻煩,眼下華拳門做主的,乃是一個叫白頭仙翁卜沉的和一個叫做禿鷹沙天江的。此二人據說橫行江湖,罕逢敵手。”
齊御風一聲冷笑道:“胡吹大氣,幾個嵩山旁支也敢在華山腳下如此猖狂,待我們去會他們一會。”
老吳急道:“這華陰縣里面,有他們近百名弟子,你一個人有甚么用,可萬萬小心,別惹出什么事端,這長劍…趕緊收起來,我去給你找個包袱。”
說罷他轉身朝柜臺走去,便要找一塊厚布,讓齊御風將長劍包裹起來。
正當此時,突然三人身上帶著兵刃,大搖大擺走進酒樓,一眼便看見齊御風,其中一人便喝道:“那小子,你是什么人?”
齊御風坐在桌邊,身形紋絲不動,只是轉頭看了這三人幾眼。
只見三人都約莫三四十歲,一人身上挎著雙刀,一身文士打扮,似乎是這三人中的首領;另外一人手里拿著丈八虎矛槍,相貌粗豪,;第三人拿著一柄大桿刀,面色陰沉,倒好似是個病癆鬼出身。
當即他不禁笑道:“幾位又是何人,來我們華山腳下作甚?”
那三人登時臉色一變,那文士上下打量他幾眼,皺眉道:“是華山派的人?”
齊御風點點頭道:“不錯,不知幾位高姓大名?”
那人沉吟半晌,面色猶豫,片刻便道:“我是原少華山大頭領妙算子朱文,這是我二弟跳澗虎陳遜,三弟白花蛇楊秋。”
齊御風哈哈一笑道:“你就是那個被占了山寨的那個?”
朱文臉色淡淡,不喜不怒,當即點點頭道:“不錯,我等現已加入華拳門,為華拳門長老。”
齊御風看看這三人,各自戒備,看著自己虎視眈眈,倒也覺得有趣,這少華山上的一股匪盜,他倒也聽說過,這三人武藝平平,但一直對華山派畢恭畢敬,不敢妄自得罪了令狐沖,原來逢年過節,都要遣人到華山之上送禮,是以令狐沖也網開一面,一直未曾找過他們的麻煩。
卻不成現在養虎為患,好好地少華山山寨,居然便宜了華拳門這幫狗賊。
當下他隨手提起一個酒壇,將壇口對準了朱文,叫道:“你說你是朱文,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么?”
那朱文也略讀過些詩書,當即臉色一變道:“你到底是誰,這是何意?”
齊御風也不多說,當即拔劍而起,一個縱躍,跳到三人近前,長劍一抖,劍尖連點了朱文肩膀的兩處大穴。
那旁邊的楊秋眼見齊御風動手,當即也舉刀向他頭頂疾劈,齊御風劍交左手,輕輕一刺,便刺中了他的手腕,只聽當啷一聲,立刻長刀落地。
陳遜見這少年一眨眼功夫便將兩兄弟擊敗,當即大駭,舉槍直撲向前,齊御風隨手兩劍削出,擊在他雙手腕部瑞骨之端的神門穴。當即他手掌再也使不出半點力氣,長槍被齊御風劍尖一跳,便脫手而飛。
楊秋、陳遜兩人兵刃雖失,身上卻是無恙,當即又欲上前拼命,卻只聽朱文叫道:“慢!”見陳遜、楊秋停住腳步,才緩緩道:“少俠武藝精強,我等兄弟認栽,只是不知尊駕高姓大名…”
齊御風眼見只出了幾劍,便將這三人制伏,心中也自喜悅,他內力已有小成,這以內力灌注道劍尖之上打穴的武功,也是第一次使出。
當即他不禁笑道:“方才不是說了,我是華山派門下,跟諸位正是死對頭。”
那三人面面相覷,心道原來他們忌憚華山派,只是害怕令狐沖一人,什么時候華山派又出了這樣一個少年高手?
朱文皺一下眉頭,忙問道:“不知…”
齊御風不耐煩道:”少廢話,帶我去你們那甚么華拳門,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貓三狗四的東西,也敢在華山派腳下撒野。”
三人互視了一眼,朱文輕聲道:“少俠,令狐掌門與我等…”
齊御風不耐煩道:“還不走…”說罷長劍霍霍,又將三人上身的穴道點了一遍。
三人無奈,只能轉頭,領著齊御風向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