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宣讀完畢,所有人都站起來了。
蒲開強等人,最為注意的還是朱審烜和朱由菘,這兩位可是正經的藩王和藩王世子,人家的身份不同了,按照大明朝的規矩,朝廷的官員見到藩王和藩王世子之后,還是要主動行禮的,雖說這些藩王沒有什么政治上的權力,但人家畢竟是皇家的人,身份尊貴。
其余人也是注意著朱審烜和朱由菘,看上去想著和他們打招呼,但又不知龗道該如何辦,禮節不是很好把握。
這樣的情況,蘇天成早就預料到了,朱審烜和朱由菘到陜西來了,兩人都是知府的身份,官職不是很大,但身份過于的尊貴,所以說,有些要求,蘇天成是必須要明確的。
“好了,圣旨宣讀完畢,諸位同僚也接到了圣旨,馬上就要上任了,這上任之前,我有一些話,或者說是一些要求,提前說出來。”
眾人很快安靜下來了。
“晉王殿下和福王世子到陜西來了,出任了知府,這是我們陜西的榮幸啊,這樣窮苦之地,二位恐怕要吃苦了,可不管怎么說,晉王殿下和福王世子都是首批進入到朝廷的皇家人了,身份是尊貴的。”
“我首先就要說到這禮節的事情,按照朝廷的規定,就算是我見到了晉王殿下和福王世子,也是要行禮的,可那是以前的情況,二位如今是朝廷命官,那就需要將朝廷里面的規矩,與皇家的規矩結合起來了。”
“諸位今后都要在一起做事情,盡管在各自不同的地方,但平日里可能有著諸多的接觸,若是禮節方面不到位。恐怕有些不妥,晉王殿下和福王世子是清楚里面的厲害關系的,說得不客氣一些,朝廷里面,有著不少的大人,都在盯著此類的情況。禮節方面稍微不注意,肯定引來大批量的彈劾奏折,一次兩次我可以頂回去,但次數多了,我也不能夠完全置之不理。”
“沒有禮節不行,禮節太多了也不行,那我們該如何做呢,前面是沒有先例的,今日我們就定下規矩。便于今后的操作,處理政務的時候,晉王殿下和福王世子按照朝廷的規矩來,你們是知府,見到了蒲大人、左大人和譚大人,還是要主動行禮,平日里的接觸,諸位按照以前的規矩來。”
大堂里很是安靜。很多人沒有想到,蘇天成居然會說到這樣的小事情。
其實這不是小事情。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離開京城之前,蘇天成和孫承宗等人,就專門說到了這件事情,皇上和朝廷都是注重禮節的,儒家的教育,禮義仁智信。禮是放在第一位的,如果亂了禮節,或者在平時沒有多注意,被朝廷里面的御史或者是給事中發現了,那就是他們做文章的大好機會了。
藩王和藩王世子進入朝廷做官。舉步維艱,絕大多數的官員都是反對的,可以想象,在執行的過程中,還會遇龗見諸多的問題,這就要求進入朝廷為官的皇家子弟,自身要注意,但上面的官員更是要多多提醒。
這一次進入朝廷為官的皇家子弟不多,一共也就是十二人,沒有人留在京城,官職最小的是知縣,但都是擔任主官,沒有佐官,除開朱審烜和朱由菘,其余人全部都到南直隸去了,南直隸的條件相對好一些,而且南直隸的規矩,和京城的規矩差不多,能夠很好龗的注意禮節,不至于在這方面鬧出來什么笑話。
蘇天成說到的平衡術,也體現在這件事情上面了,這一次的十二人,是孫承宗等人仿佛挑選的,確保素質都不錯的,內閣給出來的意見,是用一年時間,看看這十二位藩王或者是藩王世子的表現,若是表現好,這項政策就繼續推行下去,若是表現不好,甚至是壞事,那這項政策,就有可能夭折。
清楚里面內幕的蘇天成,當然是格外小心,他需要朱審烜和朱由菘,在陜西省做出來實實在在的成績。
“署理政務的事情,我不想做過多的強調,陜西省的情況,諸位也是知曉的,這里窮的不僅是百姓,包括官府,百姓窮苦,無法上繳賦稅,士紳富戶大量的離開陜西,更是雪上加霜,官府不能夠收取到賦稅,總不能憑空生出來銀子,所以說,貧窮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所以說,諸位上任的時候,首先就要做好吃苦的準備,享樂肯定是不行的,若是有人抱著這樣的想法,那就不要到陜西來了,或者說你認為自己吃不消,現在就可以提出來,時間還來得及。”
沒有人會說自己吃不消,但蘇天成還是要強調。
“說來說去,其實就是六個字,為老百姓辦事。”
“可不要小看這六個字,要做到是很不簡單的,因為流寇的肆掠,在陜西這個地方,官府與百姓之間的關系,基本是對立的,官府和官吏視百姓為洪水猛獸,是流寇潛在的發展對象,百姓視官府為殺人惡魔,極度的不信任,甚至是處處做對,這就是我們目前面臨的情況。”
“形成目前這樣的情況,有著特定的原因,我們也不要怪以前的同僚,要用平常心去對待這樣的局勢,你們上任之后,首要的事情,就是打開這個結。”
“必須要要改善官府與百姓之間的關系,否則,一切的事情,都無從談起,不能夠解決這個問題,我們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巡撫衙門、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揮使司不干涉你們具體的政務,任務是明確的,你們必須在今年之內,讓這種對立的局勢大幅度的松動。”
“做好這件事情的同時,要關心農事,老百姓若是沒有糧食吃,總是餓肚子,就算我們巧言如簧,也沒有作用,人家要活下去,總是要吃飯,可我們面對的是什么情況,陜西省境內的老百姓,六成以上,吃不飽穿不暖,絕大部分淪落為流民,最終的結果,就是加入到流寇隊伍里面去。”
“大家都擔心,陜西境內還有二十萬流寇,這些流寇可能要壞大事,就算是官府不斷的救濟和關心百姓,流寇從中作梗,一樣會破壞這層關系,我覺得,大家完全不必擔心。”
“不管怎么說,老百姓內心,還是認可官府的,認可朝廷的,流寇造反,名不正言不順,不可能長久,況且江寧營剛剛到陜西,剿滅了十萬流寇,短時間之內,流寇不敢猖獗,諸位要抓住這段時間,努力做好自己份內的事宜。”
“已經是播種冬小麥的時間了,諸位上任之后,必須要督促農戶種植冬小麥,這一季的冬小麥,不能夠種下去,明年我們的麻煩會更大。”
“我不喜歡聽大話,你說的天花亂墜也沒有作用,我需要的是結果,諸位到陜西來了,不僅僅是吃苦,還要做事情。”
“至于說知府衙門面臨的具體困難,巡撫衙門會考慮的,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大家若是沒有起火本,不好做事情。就在這兩天的時間,巡撫衙門會拿出來具體的方案。”
“好了,該說的我都說了,要求很高,這沒有辦法,諸位和我一樣,如今都在被架在火上烤,稍不注意,我們就被烤熟了,掙扎的機會都沒有,接下來有兩天的時間,諸位做好準備,到時候,江寧營派出將士,護送大家去上任。”
接風酒宴自然是要安排的,這是規矩。
這次的酒宴,安排在巡撫衙門的寅賓館里面,巡撫衙門一樣很窮,沒有什么多余的銀子,就是在酒樓里面去吃飯,也是要掂量掂量的。
蘇天成的心情并不是很好,上任之前,他找到了戶部,想著能否特殊照顧一下陜西省,但吃了閉門羹,他明白,這不過是開始,今后一段時間,陜西省不要想著有什么特殊的政策,朝廷的銀子,也不會到陜西省來,他提出來藩王和藩王世子、子弟進入官場的奏折,已經和大部分的朝廷官員對立起來了。
孫承宗雖然是內閣次輔,但分管的事情特殊,暫時無法撼動內閣首輔溫體仁。
和溫體仁之間的關系,是蘇天成最為揪心的事情,翁同章來拜訪,說出來的那些話,其實就是溫體仁的意思,只不過溫體仁不好出面,自己表明了態度,實際上就是拒絕了溫體仁提出來的所有要求,可以想象,溫體仁是很惱怒的。
蘇天成可不會小看內閣的力龗量,有些時候,皇上都無可奈何的。
面臨這樣的實際情況,蘇天成唯有拼命,依靠著自己提拔起來的這幫人,苦干實干,真正的改變陜西貧困的面貌。
或許是蘇天成說的很是嚴肅,吃飯的時候,大家都是比較拘謹的,畢竟這次上任的大部分官員,都是蘇天成的心腹,他們是嚴格按照蘇天成的要求做事情的,他們更是知龗道,前面的道路很艱難,結果究竟如何,還是未知數,至少目前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缺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