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蘇天成終于回到河南府了。
他這次回來,面臨的事情,還真的是不少,張溥已經忙得腳不沾地,幾乎沒有歇息的時間了,主要還是江寧營征伐張獻忠之后,從山西帶回來了大量的家眷。
這其實是蘇天成的餿主意。
河南府人口急劇增加,帶來的好處是不少的,消費大幅度的增加,商賈笑的合不攏嘴了,不管哪個方面,消耗都是大幅度的增加,他們的生意更加的紅火,這就促使更多的商賈,開始進入到河南府,加之駐守河南府的江寧營,已經是天下聞名,沒有誰敢在河南府的地界上面惹事,唯一令商賈感覺到不滿意的,就是官府確定的稅賦,明顯的有些高了,不過官府的稅賦高了,其他方面倒是沒有什么開銷了,不需要孝敬官吏,踏踏實實做生意,這種感覺也是很不錯的。
張溥主要考慮的,還是耕地和城池的問題。
洛陽縣城郊,不到一年的時間,已經形成了另外的一個集鎮,面積甚至比洛陽城的面積都大了,這里剛開始居住的,主要是江寧營將士的家眷,后來一些專門到河南府落戶的外地農戶,也開始在這里居住。
河南府所轄的一州十三縣,基本都有這樣的情況存在,就連最為偏遠的閿鄉縣,都出現了此類的情況,府衙已經發出了告示。州縣有關人口情況的統計,每月進行一次,盡量掌握河南府所有的人口情況。
人多了事情肯定多,本地人與外地人的糾紛,江寧營將士家眷與本地人的糾紛。包括本地人之間的一些糾紛,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有些也直接找到府衙來了,盡管是在春耕時節,府州縣衙門都沒有放告,可張溥還是要處理這些事情。
這次接近十萬人進入河南府。帶給張溥的事巨大的壓力。
這么多的人,必須要安置好,特別是包括了兩萬流寇的俘虜,若是不能夠好好的安置,可能會鬧出來大事情的。
張溥忙得腳不沾地,蘇天成卻到京城去了。而且一去就是那么長的時間。
自從張溥出任河南府同治,蘇天成就很少關心府衙的事情了,除開大事情,比如說全年工作的安排等等,其余的事情,全部都是張溥直接負責,包括錢糧和刑名等事宜。張溥也明白,蘇天成這樣做的意思,一方面是信任自己,另外的一個方面,也是給自己創造機會,很有可能不長時間之后,自己就是河南府知府了。
張溥還有一件大事情,就是支持中心學社。
這件事情,重要程度,甚至超過了刑名和錢糧事宜。
隨著對中興學社了解的深入。張溥早就感受到了,中興學社的職責不一般,重要是在于改變讀書人一些約定俗成的看法和意見,特別強調士紳富戶必須為朝廷地方的發展,做出來必要的貢獻。不能夠一方面享受特權,一方面不作出任何的貢獻。
這種思想,在江寧縣與河南府得到了全面的貫徹,兩地的改變時天翻地覆的,這就說明了,這個觀點是正確的。
在對待商賈的政策上面,蘇天成的看法是不同的,幾乎與朝廷的規矩是相反的,江寧縣與河南府的商賈,地位是很不錯的,能夠時常出入各級的官府,甚至關心官府的大事情,這在其他地方看來,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可事實擺在面前,真正署理府衙的事情之后,張溥才感覺到商賈的重要,府州縣衙門全年的收入,九成來自于這些商賈,至于說農業上面的賦稅,顯得微不足道了,河南府一州十三縣,各級官府收取到的賦稅,總數超過三百萬兩銀子了,其中的田賦,不足十萬兩白銀,真正的是九牛一毛了。
蘇天成的許多認識,以及強調的觀點,張溥在慢慢的接受,在實踐的過程中,他越來越感覺到,蘇天成有些神了,似乎什么都知道,隨便提出來的觀點,在現實中間貫徹下去了,都能夠收到實際的效果。
就說上半年疏通黃河之事,簡直是神來之筆,盡管涌入河南府的農戶,空前增加,但沒有產生流民,各級官府設立的濟農倉,也沒有消耗多少的糧食,概因為農民參與到疏通黃河的工程之中,得到了報酬,可以養活家人了。
按照蘇天成的安排,各級的官府,全力搞好農業生產,令河南府的糧食豐收了,老百姓能夠吃飽肚子了,普遍都安定下來了,今年的春耕形勢很不錯,眼看著又是一個豐收年,估計老百姓的日子,能夠過得更好一些了。
商賈帶來的好處,這個時候也體現出來了,忙完春耕生產之后,一些農戶進入商賈的作坊做事情,可以得到一定的收入,這對于改善家人的生活,是有著很大幫助的。
這么長時間過去,張溥總算是明白了,為什么蘇天成時常強調,要良性循環,要遵循一定的規律,做事情不能夠想當然,通過這么長時間的摸索和總結,他總算是有些明白,這個良性循環是什么意思了。
蘇天成回到府衙,還沒有來得及喘氣,張溥和譚長洛風風火火的來了。
“大人,下官忙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這段時間,張大人辛苦了,府州縣的諸多事情,我都知道了,近段時間,主要還是人員安置的事宜,河南府的人口,已經超過兩百萬了,去年的統計情況,還是五十三萬人,驟然增加了這么多的人,問題肯定是很多的,好在目前局勢穩定,你功不可沒啊。”
“一切都是大人的功勞,下官和譚大人不過是按照大人的要求做事情罷了。”
“功勞就是功勞,我在京師,已經為兩位大人請功了,譚大人,你考慮的問題,解決的如何了,實話實說。”
譚長洛苦著臉,他的任務可不一般,主要是要求河南府的士紳富戶,租賃田地的時候,收取的賦稅,必須符合府衙提出來的要求,也就是總收入的20,這樣的要求,曾經被眾多的士紳富戶抵制,但府衙在這方面,毫不手軟,凡是不照辦的士紳富戶,府衙想盡辦法,令其不得安生,甚至是使用一些下三濫的手段。
如此一來,譚長洛也被罵慘了。
“大人,下官按照要求做了,總體來說,情況還是不錯的,特別是今年以來,府衙要求州縣嚴格執行政策,不得有絲毫的逾越,不過個別的問題,還是存在的。”
蘇天成的臉上露出了微笑。
“譚大人,辛苦你了,問題在哪里,我是知道的,不就是福王那里嗎,這樣的事情,要求你去做,也是很為難的,我直接去找福王。”
譚長洛聽見蘇天成這樣說,連忙站起來了。
“下官慚愧,這等事情都沒有做好,愧對大人重托。”
“這不是你的責任。”
蘇天成知道,朱由菘本想跟隨江寧營到山西去征戰,怎奈朱由檢不允許,還訓斥了他,就連孫承宗,說到藩王的事情,也要他小心。
朱由檢委托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沒有做到,府衙要求的事情,朱由菘自然是要為難一番了,其實朱由菘想到的,還是見一見自己,并非是特別為難府衙,如此的情況下,譚長洛當然做不好這個工作了。
蘇天成暫時不想去見朱由菘,他已經給朱由菘寫了一封信,相信朱由菘看到這封信之后,很快能夠明白其中的道理。
“譚大人,明日你直接到福王府邸去,將這封信交給福王世子,你暫時不要離開,就在王府等候消息,若是福王依舊不愿意按照府衙的要求辦事,我就親自去拜訪了。”
譚長洛接過了信函,馬上開口了。
“大人,時辰尚早,下官這就去福王府邸。”
“也好,否則租種福王土地的佃戶,內心不安,那些士紳富戶,也是看著福王的。”
譚長洛離開之后,蘇天成面對張溥,說出了他早就想說的話語。
“張大人,這段時間,你做的很是不錯啊,想當初,我們曾經是對手,認識有著很大的偏頗,以你的身份,能夠做出來這樣打的改變,我是心存感激的,這次我到京城,舉薦了你和譚長洛大人,估計朝廷的圣旨,很快就要到了,譚大人可能離開河南府,回到京師去了,你需要考慮一下,府衙的官員配備問題,接下來的時間,我的主要精力,依舊在江寧營,江寧營已經改變建制的事宜,你已經知道,我就不多說了。”
“大人,這府衙官吏的舉薦,下官還是要聽從大人的意見啊。”
“你就不要有什么猶豫了,既然主持府衙的事宜,就要有幾個得力的手下,信得過的官員,做事情順利很多的,河南府的發展速度很快,你要有思想準備,朝廷對河南府,也是越來越重視了。”
蘇天成雖然沒有明說,但張溥已經明白了,不長時間之后,蘇天成有可能要離開河南府,自己可能要主政河南府了。
驟然聽見蘇天成這樣說,張溥的內心,有些不是滋味,雖然時間不長,但他已經習慣,在蘇天成的手下做事情了。
“大人,下官明白了,下官一定悉心舉薦人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