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皇宮深處,朱由檢手里拿著奏折,顯得很是嚴肅。
王承恩手里拿著拂塵,站在朱由檢的身邊,因為習慣了彎腰,看上去,他的腰總是直不起來。
“公公,蘇天成這些日子的行蹤,你再說說看。”
“是,蘇天成去拜訪了周大人和溫大人,其余時間,都是在客棧里面,沒有到任何的地方去,一共有十七名貢生前去拜訪,其中陳于泰和吳偉業逗留的時間最長,兩日之前,蘇天成已經閉門謝客了。”
“嗯,這些朕都是清楚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朕很是關注這個蘇天成啊。”
“皇上求賢若渴,蘇天成年少才俊。”
“不說這些了,蘇天成居然想著外放為官,你是怎么看的。”
王承恩的臉上,帶著小心的笑容,這個問題,他很是為難,雖然說隱隱猜到了一些蹊蹺,但絕不敢隨意說出來的。
王承恩的一顆心,全部都是在朱由檢的身上的,打小就陪著朱由檢,經歷太多了,特別是魏忠賢專權的時候,甚至想著廢掉信王朱由檢,那段時間,朱由檢特別的小心。
可能是環境的影響,朱由檢的性格,還是有些極端的,信任一個人,恨不得掏出心肺,看不慣一個人,也是絕對容納不下的。
“公公,不要有什么顧慮,想到什么,就說出來。”
“是,奴婢以為,蘇天成可能是知道了朝廷內部的一些矛盾,想著遠離這些矛盾,選擇到南直隸,外放為官,也是最好的選擇了。”
朱由檢微微點頭。
“十九歲的年紀,能夠做出來這等的選擇,也是很不錯了,可朕的身邊,缺乏人才,朝廷里面,大臣之間的爭斗,朕很是惱火啊,這個蘇天成,為什么不能夠為朕多考慮一下,鄉試解元,會試會元,能夠上陣殺敵,很不錯了,文武都是全才,留在朕的身邊,一樣發揮作用的。”
說到這里,朱由檢微微嘆了一口氣。
“危難時刻,不能夠挺身而出,選擇明哲保身,朕有些失望啊。”
王承恩的身體也抖動了一下。
“皇上,奴婢不是這么看的。”
“哦,那你說說看。”
“想那蘇天成,十幾歲的年紀,就能夠帶領護院,剿滅三百流寇,而且是沖鋒在前,絕非是明哲保身之人,之所以想著外放為官,可能是真的想到經歷磨礪的。”
“這個解釋,有些牽強,朕也想過了,他在朕的身邊,本不用畏懼朝廷中間的爭斗,對了,你說蘇天成到周愛卿和溫愛卿的府邸去,表現有些淡漠啊。”
“確實如此,故而奴婢有著這樣的判斷,若是蘇天成想著攀附權貴,大可留在京城,得到皇上的重視,有著周大人和溫大人兩位恩師,施展才華,是沒有多大問題的,可他態度有些模糊,沒有想著依附周大人和溫大人,奴婢就此以為,蘇天成是想著效忠皇上,不愿意依附他人的。”
“嗯,這么說有些道理,面對當朝的首輔和次輔,能夠如此選擇,的確需要膽量,蘇天成不過是會試會元,沒有什么特殊的資本,對了,董愛卿一力舉薦,認為蘇天成外放之后,能夠發揮最大作用,你是怎么看的。”
“奴婢以為,董大人多次暗中觀察,見識應該是準確的,蘇天成既然想著外放為官,可將渠清澤安置在他的身邊,這樣一來,皇上能夠時時刻刻掌握蘇天成的動態。”
“恩,這個主意不錯,可蘇天成是會試會元,殿試下來,若無意外,朕是準備欽點為頭甲一名的,這頭甲一名,歷來都是進入翰林院的,祖宗的規矩,不能夠亂啊。”
“皇上受命于危難之際,做出來許多英明的舉措,奴婢以為,為了大明的江山,皇上力主創新,因人而異,不會有什么問題的。”
朱由檢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的笑容。
“公公,你如此看好蘇天成這小子,這家伙真的有些本事啊,兩元及第,鄉試解元、會試會元,詩詞也是一絕,朕倒是真的想馬上見一見了。”
“皇上圣明,想那蘇天成,一定是不辜負皇上的期盼的。”
朱由檢站起身來,稍微活動了一下。
起身他才二十一歲,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可惜背負著沉重的負擔,顯得格外的老成了。肩負如此的重任,他也想著能夠做大事情,穩固大明江山。
“朕很辛苦啊,周愛卿和溫愛卿,都是朕的肱骨之臣,朕一力依靠他們,可他們為什么不能夠齊心協力,為大明江山考慮啊,從去年到今年,朕處理了那么多的大臣,遵照他們的意思,他們不能夠理解朕的苦心,依舊是爭斗不已,朕著急啊,這么大的江山,億兆百姓,朕稍有疏忽,就是潑天的大禍。”
“皇上吉人天相,我大明江山,一定是萬萬年的。”
“公公不要說這些了,朕心里有數,北邊的后金,越來越猖獗了,偏這幾年災禍連連,四處都是流寇侵襲,朕心里不好受,這些流寇,都是朕的子民,不過是饑荒所致,所以聚眾造反,朕心里有愧啊,若是能夠想到辦法,解決他們的饑荒,讓他們有飯吃,也不至于造反啊。最為可恨的是這孔有德,朕恨不得扒了他的皮,身為大明將軍,不節制下屬,鬧得天怒人怨,不思考自身的過失,居然敢造反。”
朱由檢的臉色,再次變得難看了。
“周愛卿舉薦的劉宇烈,令朕很是失望啊,無功而返。”
“皇上殫精竭慮,宮里的御品都賣了,補貼國庫,奴婢看著心疼啊,皇上一定要保重龍體,這些事情,總是能夠解決的。”
王承恩雖然這樣說,內心還是有些高興的,若不是朝廷文武大臣之間,爭權奪利,令皇上感覺到心煩,太監依舊不可能有什么權力的。
皇上剿滅魏忠賢,對太監是極其厭惡的,廢除了太監諸多的特權,而且監軍也取消了,朝廷和地方上的大事情,基本都是大臣來決斷了,可惜這些大臣不爭氣,屢屢讓皇上失望,去年九月,皇上重新派遣中官監軍,其實就是讓身邊的人,來監視大臣的。
朱由檢走了幾步,隨手拿起了一封奏章。
“各部和各省的奏折,都是叫苦的,不是缺錢,就是災荒,到處都是流寇兵災,朕看著都恍惚了,難道是老天要懲罰朕嗎,只有這份奏折,朕看著心里覺得安慰一些,洪愛卿不負朕的期望,在安慶獲得好幾次的勝利,已經包圍了諸多的流寇,不過朕覺得,對待那些已經投降的流寇,還是不要過于的苛刻啊。”
洪承疇已經接替楊鶴,出任了三邊總督。
洪承疇一直都是認為,對待流寇,必須要全力清剿,決不能給流寇喘息的機會,他也一直是這么做的,上任之后,他一改往常的態勢,采取進攻的態勢,陜西的多股流寇,遭遇了沉重的打擊,好幾股的流寇,已經無法堅持,開始往外突圍了。
“皇上,洪大人運籌帷幄,取得了驕人的戰績,奴婢覺得,皇上還是讓洪大人自行決定,若是能夠獲得大勝,打下了流寇的氣焰,再行安撫,也是很好的。”
“公公說的有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朕還是不要過多的干預了,期盼著洪愛卿給朕帶來好消息啊。”
“洪大人一定不會辜負皇上重托的。”
平心而論,太監在歷史上的印象,雖然大多是負面的,但王承恩確實是為著朱由檢考慮的,諸多的事情,他都排除了個人的喜好,一心為朱由檢分憂,出了一些好的主意,也基本上是站在有利于朝政的角度,提出了一些建議。
這也是因為他一直在朱由檢的身邊,共同經歷了諸多的磨難。
朱由檢也特別信任他,雖然說司禮監的大太監是曹化淳,可說起這信任的程度,朱由檢還是最為相信王承恩。
“公公,明日叫董愛卿來見朕,這些日子,他也是辛苦了,替朕四處游走,發現了蘇天成這樣的人才,朕也是要鼓勵一番的。至于說渠清澤,你代表朕,提出來一番要求,朕還是不能夠做的過分了,免得朝中大臣,又出來彈劾了。”
送皇上去歇息之后,王承恩馬上找來了秦三德。
秦三德是他的心腹,如果蘇天成外放,到南直隸去,要想在南直隸闖出來一番的天地,絕非那么容易的事情,蘇天成沒有什么資歷,肯定是要遭受掣肘的,派出渠清澤到蘇天成的身邊,只不過是監視蘇天成的一舉一動。
蘇天成必須要有依靠,到了南直隸,沒有在皇上的身邊,皇上也不可能直接支持。
王承恩已經想到了,讓秦三德到南直隸去,出任南京鎮守太監,這樣就能夠直接支持蘇天成了。
花費這樣大的心思,為了蘇天成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這是很少見的事情,可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王承恩必須要堅持到底,若是蘇天成不能夠做出來成績,他也是對不起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