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大同邊軍和遼東邊軍不能夠調動的事宜,其實有蘇天成的影子在里面。
蘇天成和周延儒之間的聯系,沒有徹底的消除,特別是錦衣衛和東廠開始在朝廷大規模的清理文武大臣之后,周延儒已經敏感的意識到了,朝廷若是這樣的發展下去,滅亡是遲早的事情了,他也必須為自己想到后路了,而且他的家鄉在南方,那里已經被蘇天成占領了,不過他的家人沒有遭受到什么虐待,也沒有遭什么罪,生活和以前差不多的,并且家人專門來信說了,地方上的治安情況,比較以前好了很多,官府的官吏,做事情都非常的小心,不敢隨便的欺凌老百姓,因為上面的要求非常嚴格,來信之中反映出來的最為重要的一個問題,就是蘇天成做皇帝,似乎得到了老百姓的認可,人家沒有認為蘇天成是造反。
這些消息給予周延儒的影響是非常大的,楊嗣昌、范景文等人,投靠蘇天成之后,依舊是高官厚祿,而且楊嗣昌是中書省的中書令,范景文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都是頂層的官員了,蘇天成在設置官吏的時候,恢復了三省六部制度,這也預示著大晉王朝恢復了宰相的設置,大臣的權力更大了。
如此的情況之下,周延儒是不會斷絕與蘇天成的聯系的,只不過這種聯系非常的隱秘,不會有什么直接的聯系,大都是通過家人或者是其他的取道聯系的。
蘇天成的態度很是明確。遼東不能夠出現任何的意外,后金韃子的兇殘是舉人皆知的,而且在以前和朝廷的較量之中,吃了很大的虧,可以說內心的怨氣達到了臨界點。一旦遼東疏于防御,被后金韃子找到了進攻的機會,甚至是進入到關內了,那么北方諸多地方的老百姓,將要遭遇到最為悲慘的命運,而且后金韃子在遼東若是取得了勝利。必然會刺激到蒙古的部落,導致大同和寧夏一帶,也出現危險,到時候就是全面崩潰的局面。
蘇天成贊成的是采用比較和平的方式來改變現狀,這一點在山東等地,包括南直隸。都完全表現出來了。
退一萬步說,周延儒寧遠蘇天成做皇帝,也不愿意后金韃子占領了京城。
蘇天成與周延儒之間這種間接的聯系,直接影響到了周延儒的態度。
史可法的態度也是一樣的。
從南直隸直接到遼東,史可法很快適應了,他到遼東去的時候,局面還是很樂觀的。也是較為平靜的,后金韃子不敢有任何的輕舉妄動,可惜隨著蘇天成的造反,情況出現了巨大的變化,后金韃子開始蠢蠢欲動了。
史可法當然是做好了一切的準備,一度甚至準備關閉設在廣寧的互市。
史可法也接到了蘇天成的信函,來信的意思非常明確,必須要盡全力守住遼東,守住關寧錦防線,不能夠給予后金韃子任何的機會。否則就是大漢民族的千古罪人。
史可法當然明白這里面的意思,所以在被皇上召到京城的時候,堅決反對調動遼東邊軍,雖說遼東邊軍經過了擴充,總數接近三十萬人了。但分布在廣寧、西平堡、義州、黑山、大凌河城、錦州、寧遠以及山海關等地,并非是那么的充裕,加之占領了遼東大部分的地方,不僅僅是城池里面需要駐軍,諸多的堡壘里面也需要駐軍。
按照皇上的意思,調動二十萬大軍,留下幾萬人固守遼東,那就等于是講遼東拱手相讓給后金韃子了,遼東邊軍的素質參差不齊,后來招募的軍士,包括不少的軍戶,素質只能夠說是一般化,甚至不會比老百姓強多少的,好在有以前的老底子撐著,遼東邊軍的整體素質還是不錯的。
也正是因為這等強力的反對,令皇上猶豫了。
史可法在南直隸好些年的時間了,熟悉南直隸和浙江的情況,蘇天成在南直隸的征伐,諸多的情況,他也從官吏和朋友的來信之中知道了,史可法根本就沒有想到,蘇天成能夠如此輕易的剿滅三十余萬的明軍,拿下了那份大部分的地方,按照這樣的態勢發展下去,就算是遼東邊軍和大同邊軍聯合起來了,也不一定能夠與蘇天成抗衡。
史可法更加清楚的事實就是,后金韃子的殘忍是出名的,早在天啟年間,努爾哈赤帶領后金韃子在遼東征伐的時候,攻下來城池之后,將青壯劫掠一空,余下的老弱婦孺全部殘殺,沒有能夠留下來一個活口,皇太極剛開始也是一樣,只不過在大凌河之戰之后,可能感覺到如此處理有些不妥,才稍微收斂一些了。
蘇天成率領江寧營,將后金韃子打的灰頭土臉,甚至是剿殺了后金的親王多鐸,滅掉了八旗軍之中的好幾旗,這對于后金韃子來說,是奇恥大辱,是憋不住的傷痛,一旦有機會了,后金韃子會瘋狂的反撲,加倍的發泄怨氣的。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情況,史可法格外的注意后金韃子的一舉一動,多爾袞的諸多舉措,史可法都注意到了,他曾經給朝廷呈報奏折,稟報了后金韃子的異動,可惜朝廷根本就關心不到遼東的事情,蘇天成造反已經牽扯了朝廷全部的精力了。
史可法也直接給多爾袞寫信了,明確的斥責多爾袞,后金已經向大明王朝俯首稱臣了,還有人質在京城,為什么還在遼東有著很多不友好的舉措,可惜史可法寫去的信,沒有得到絲毫的回應。
史可法一怒之下,準備關閉廣寧的互市,但手下的幕僚和軍官都勸諫了,朝廷不是很安穩,這樣的時候,后金韃子正好想找到廝殺的借口和機會,若是后金韃子因為關閉互市的源頭,在遼東展開大規模的廝殺,朝廷就真的無法支撐了。
其實遼東的窘境已經開始出現了,因為蘇天成的造反,朝廷的銀兩開始嚴重不足了,遼東和大同大規模的招募軍士,需要軍餉,朝廷是不可能拿出來那么多軍餉的,剛開始還能夠維持,可過了秋收季節,戶部就開始叫苦了,這也難怪,富庶的南方都不上交賦稅了,朝廷還怎么能夠維持,目前最大的依靠,就是遼東的互市,以及靖邊和安寧堡的互市了,其次就是陜西還能夠足額的上繳賦稅。
來到京城之后,史可法與王道直見面了,兩人說到南方的局面的時候,都是愁眉苦臉的,兩人都在南直隸做過事情,史可法曾經是南直隸的兵部尚書,王道直曾經是應天府府尹,對于南方的情況都是非常熟悉的,但兩人關于遼東的認識,是完全一致的,遼東是絕對不能夠松懈的,否則京城將要遭遇到滅頂之災。
兩人對今后的前途,看法都是很悲觀的,從實際情況來看,朝廷想要繼續維持下去,難度太大了,剛剛成立的大晉王朝,在很多方面都占據著壓倒性的優勢,已經成為大晉皇帝的蘇天成,只要做出來北進的決定,朝廷就危險了,京城也危險了,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遼東邊軍守住了關寧錦防線,還有什么意義。
到了那個時候,皇上要調遣遼東邊軍,恐怕沒有誰能夠反對了。
史可法和王道直兩人回到京城之后,也專門去拜訪了內閣首輔周延儒,說是拜訪,其實是周延儒的關鍵周康通知的兩人,說是有事情商議。
三人說到的也是遼東和大同的問題,經過了反復的比較,三人一致認為,遼東邊軍不能夠動,萬不得已的情況之下,全數調動大同邊軍,將大同的防御交給錫伯族部落和達烏爾族部落,抽調的大同邊軍,巡撫趕赴北直隸的保定一帶,做好全面的部署,防止江寧營從山東直接進攻北直隸。
至于說河南、山西和陜西、寧夏一帶,目前還沒有足夠的兵力去防御,若是蘇天成暫時不進攻北直隸,想辦法拿下河南和陜西、山西等地,朝廷只能夠干瞪眼了。
三人商議的意見,基本就是最后的意見了。
史可法馬上就要回到遼東去了,盡管說京城的局面還是很不好,但周延儒還是為史可法餞行,至于說王道直,就留在京城了,調遣大同邊軍的圣旨,已經發下去了,王道直在京城等候就可以了。
這一次吃飯飲酒的時間很長,奇怪的是周延儒、史可法和王道直等人,都沒有說什么話,偶爾的幾句對話,也是充滿了懸念了,大家似乎都想到了今后該怎么辦,也似乎都沒有想好今后有什么道路可走。
一直到酒宴結束的時候,周延儒才說出來了一番話,也是很大膽的一番話,大概意思是大明王朝恐怕要遭遇到巨大的災難,如今的問題不是在遼東,而是在南方,逐漸強大起來的大晉王朝,將是不可阻擋的,猶如一股濤濤的洪流,卷走一切阻攔的力量,讓這些障礙灰飛煙滅。
史可法和王道直兩人都沒有多說什么,京城恐怖的局面,令兩人也不會多說話,來到京城一直都是很謹慎的,但兩人非常明白,朝廷的文武大臣,早就有想法了,或者說是出現分裂了,恐怕有人做好準備,投奔大晉王朝,效忠蘇天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