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纖碧忙笑著安慰道:“太太不用介懷,誰能有白采芝那份心機深沉呢?當日在府里,若不是經過幾件事,我也不能知道呢。她又著意的籠絡太太,也慢說太太,一家子人不都是信了她?不料最后她竟是這樣的。說起來,這也不算是什么聰明的,她但凡能有那個耐心等一等,等著咱們家到了今日,怕是打也打不走了,還繼續哄騙著太太呢。”
薛夫人立刻雙掌合十道:“阿彌陀佛,還讓她等一等?那我豈不是要被她瞞一輩子?正好是讓她沒有耐心,原形畢露了才好。這也是佛祖保佑。”
一面說著,輕憐就走進來請示往白云庵送的香油和布施錢。因這白云寺香火旺盛,王公貴族都往這里來,況到了佛誕等日子,不但擁擠不堪,更是女眷和男客們都在,十分不方便,那些貴族家里的女眷們規矩又多。因此幾十年前方在隔著此地二里的地方又建了一個白云庵,如今香火也是十分鼎盛。到了佛誕日等,貴族女眷們則往白云庵中去,男人們則都來白云寺祈禱。今日卻只是尋常日子,睿親王府畢竟又不同別個,因此寺里從今日起除了把前殿仍開放給百姓上香外,后院卻是封鎖了,這也就是白云寺,若是別的寺廟,親王府的大長公主親臨,只怕從三天前就要開始封鎖整個寺廟,只預備接待這些貴人了。
當下薛夫人和寧纖碧聽了輕憐的話,薛夫人便道:“雖然白云庵和白云寺形同一體,那邊卻也不可簡慢了。規格當和這里一樣才好。”
寧纖碧起身笑道:“既如此,兒媳敲想帶小平安去那里上香,小平安沒怎么出過家門,今兒好容易有了這些湖光山色給他看看。也開闊開闊眼界。”
薛夫人笑道:“分明是你自己動了游興,卻拿小平安來做借口,兩歲的孝子,懂什么湖光山色開闊眼界的?”
寧纖碧笑道:“太太只當疼兒媳吧。”說完見薛夫人點點頭。她就讓輕憐出去安排,也不用特意動用馬車,就要走著過去,又聽薛夫人讓她帶上幾個家釘院,這里到底是郊外,別再遇上了什么強人,她們不是女人就是孝兒,豈不糟糕?
寧纖碧答應下來,便帶了輕憐雨點珠玉蘆花玉兒等往白云庵里來。鄭黎領著幾個家釘院在后頭遠遠跟著。
“你們說看見白采芝了。怎么走了這半天卻沒見呢?不是說就在白云庵嗎?如今聽說了這件事。她們還能不鉆這個空子?我卻不信,哪里能真改得了那貪圖富貴的勢利性格呢?”
一邊往白云庵走著,輕憐就問雨點珠玉。卻聽兩人笑道:“真真的,大概是二十多天前過來的。那個凄慘狼狽就別提了,我們心里詫異。只是不知道事情究竟,也不好說什么,白姨娘…呸!我也說錯了,哪里還是什么白姨娘?反正她那個功力輕憐姐和奶奶也是知道的,我們主持師太讓她們三言兩語打動了,就留下兩人來,那會兒我們差點嚇了個半死,只以為府里又遭大難,誰知竟不是,她當著我們,也沒好意思多說,只說身子弱,回娘家后休息就沒回去,所以太太讓她不要回去了,之后又被李德祿強迫,不得不跟著他去,我們心里便疑惑了,只是知道她的為人,也沒多問。沒幾天遇見奶奶派來查看白云寺的人,問了才知道府里情況和她的行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我們有心要告訴主持師太,又想著佛家寬慈,我們主持師太性子又溫和,若說了,管保還要給她們回頭是岸的機會,因此也就沒說。”
輕憐嗤笑道:“什么回頭是岸?叫我說,定是那女人熟知大長公主的性子,知道壽辰前大概要來白云寺上香還愿的,所以提前跑了來等著,好再尋覓機會。不信你們就等著看,看我是不是說錯了。”
珠玉雨點都笑道:“咱們還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她自然是打著這個主意沒錯。只是奶奶,可萬萬莫要被她瞞騙了去。”
寧纖碧淡然道:“她們母女為了榮華富貴,連我祖母都險些氣死了,你們如今卻怕我被她們蒙騙了去?好笑,我看見她們,恨不得吃她們的肉呢。不然我祖母明年三月初一也該是七十大壽了,如今卻只能癱在床上,這全是拜她們這一對母女所賜。”
珠玉雨點還不知道這一節,輕憐小聲解釋了,兩人這才知道,不由得都驚嘆道:“真是的,去哪里找這樣禽獸不如的人呢?候府當日養育她們那么多年,聽說就是她進親王府,也是老太君幫忙和親家老爺太太關說的,如今就是這樣的報答?”
輕憐道:“誰說不是呢?這哪里是兩個人,分明是狼,比狼還不如。狼吃人,也是吃外人,不吃自己家里的,她們呢?呵呵…”
一行走一行說,須臾間到了白云庵,小平安這一路上可算是大開眼界,更何況恰是九月時節,楓紅遍山,那景致實在是美輪美奐。因寧纖碧一面抱著他,和他說一些詩詞,又和他說塞外風光。說的幸伙也是興奮,揮手舞腳的在寧纖碧身上扭著身子。
到了白云庵,親自在佛前上了香,又把香油錢和布施錢交給主持,寧纖碧仔細看那師太,果然是個慈眉善目的,難怪雨點說和她說了白采芝的過往只怕也沒用。因又真誠謝了師太當日收容雨點和珠玉帶發修行之恩。那慈和的女尼只是微笑說著這是該當的,并不因此而得意。
珠玉雨點四下里看了一眼,雨點就驚訝道:“師太,怎么今日人少了許多?”
師太笑道:“今日只是尋常日子,來進香的人不多,卻是白云寺因為要招待貴人,大長公主等也多是女眷,生恐不周到,所以暫從這里叫了幾十個女尼過去服侍。”
幾個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想到竟會是這樣。珠玉便吶吶道:“怎么…怎么會突然想到這一層的?我們在的時候沒聽師太說起啊。”
師太笑道:“你們一大早就已經去了白云寺,你們走后,是白施主提醒了我,我又連忙讓人去問白云寺的方丈主持,果然主持也沒料到這一點,因就叫我派人去。唉!那個白施主真是個細心的人,卻不知怎么就落到了這般境地。”
師太一面說,一面就看了一眼寧纖碧。寧纖碧知道這定是白采芝在她面前沒少下功夫,因此在這言語間便微微透出點求情的意思。只是見她沒反應,師太也就罷了,接著又問要不要在這里用素齋?寧纖碧便道:“我們還得趕回去服侍大長公主,原本就為了布施過來,如今香油和布施銀子都完事兒了,自然要回去的。”
師太合掌稱善,又念阿彌陀佛,款待了茶果后,方送她們出來。寧纖碧便道:“這師太倒是個不錯的人,淡然優雅,也不以咱們是貴人而諂媚,也不以那些上香的是民婦而不屑,難怪當日能收容雨點和珠玉。”
珠玉嘆了口氣道:“師太極有慧根,我和雨點素日里常說,她圓寂后定會登極樂的。只是難為這樣一個有慧根的菩薩,怎么偏偏被那女人迷惑了去?剛剛聽她言語間還似有為那女人求情的意思,我要說話,奶奶偏又拉著不讓說。”
寧纖碧笑道:“師太雖有慧根,畢竟是人,還不是佛,哪里就能神通廣大的知道所有?你也不用說,日久見人心,讓師太慢慢看吧,不然她這會子也難信。更何況她雖是透出了求情的意思,卻并沒有明說,這便是圓融了,既如此,我們又何必說破?”
一旁跟著的清芬這會兒方才明白過來,她來親王府的時日雖短,然而白采芝當日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自然也知道些,因此不由得訝然道:“聽奶奶的意思,那…那個白姑娘難道竟是趁這機會去了太太面前?這…這不太可能吧?她…她哪里還有那個臉?”
“那女人的臉皮可比你想的厚得多。”卻聽蘆花哼了一聲,接著便對清芬講述了當日白采芝以為親王府還會起來后那些“忍辱負重”的行為,只把清芬聽得目瞪口呆,喃喃道:“世上竟還有這樣人?真真是長了見識。”
輕憐卻有些擔心,看著寧纖碧小聲道:“奶奶,你說太太…她不會又被白姨娘蒙蔽了去吧?”
寧纖碧冷笑道:“太太要是這會兒就被蒙蔽了去,便算是上一次的教訓白挨了,我不信太太連這點兒成算都沒有。”
輕憐點頭道:“這話沒錯,只是這一次拒絕沒什么,怕的是那一位一個勁兒歪纏著啊,這要是年深月久,太太難保不被打動了,到那時又怎么辦?”
寧纖碧淡淡笑道:“你以為太太耳根子這樣軟?就算軟,有那么一次經歷還不夠?還必要上兩次三次當?太太可也是從小兒在富貴家里長大的,后院中什么沒見識過?白采芝那一次就寒了她的心,哪有這般容易便暖過來的。”
嗷嗷!白采芝當然沒有這么容易放棄嘛,不過比放棄更難的是得逞啊,嘿嘿!薛夫人畢竟有過前車之鑒了。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