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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用了飯,姐妹兩個又說了半日的話,眼看天色漸晚,寧纖語便起身告辭,寧纖碧留她道:“過兩天就是你外甥百日,反正也要來的,不如這幾天留在我這里,順便幫幫我的忙。”
寧纖語笑道:“你一向是能干的,哪里用得著我幫忙?何況離寶寶百日宴還有五天呢,我這五天都留在你這里?成什么話?趁著天還早,趕緊讓我走了,五天后我再來給外甥過百日也就是了。”
寧纖碧見留不住她,便命人好生送了出去,又囑咐車夫丫頭們仔細服侍著,這里看著馬車遠去,她方轉身回了屋里。
寧纖語只是因為心里高興,然而這段心事在府中又沒人可以訴說,所以忍不住便想到妹妹們的家里,原本要去寧纖巧家,又想到她和寧纖月都是大家族的當家奶奶,這眼看還有二十多天就要過年,不定怎么忙碌呢,倒是寧纖碧,雖也是管家的,但沈家如今人口少,或許還有些閑暇,因此方往南城來。
此時坐在馬車中,隨著馬車的搖晃她就有些昏昏欲睡,不知不覺間竟真的睡了過去。也不知睡了多久,睜開眼時只覺著車廂里似乎有些黑,她不由得皺皺眉頭,咕噥道;“怎么回事?還沒到候府嗎?”
一邊說著,只覺車廂里鴉雀無聲,仔細一看,曉霞和香柏兩個丫頭竟然也都睡著了,她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忙掀開簾子向外望,只見已是黃昏時分,兩邊高樹衰草,田地成片,哪里是京城景象。
“怎么…怎么走在這里了?”
寧纖語大驚失色,連忙掀開馬車簾子問車夫。卻見車轅上坐著三個人,聽見她說話,都笑嘻嘻轉過頭來,一個人滿臉淫邪的打量了她幾眼,嘿嘿笑道:“這里不好嗎?越是荒僻的地方越好玩兒呢,娘子到了便知。”
“救…救命啊…”
寧纖語此時如何還不知道遇上了劫匪,想起寧纖碧所說的女子失蹤事件,只覺心膽俱裂,連忙沒命的喊起來,卻聽那人嘻嘻笑道:“喊吧。這荒郊野外的,你就是喊破了喉嚨也沒有用,倒不如省省力氣。等會兒還有快活的呢。”
寧纖語嚇得魂飛魄散,沒命叫喊,只可惜果然如那賊子所說,大道上并無一人,更不用提什么聽見看見相救之類的話。
那賊子篤定四野無人。就算是有些農夫樵子,以他們的功夫也足以應付得來,索性便任由寧纖語喊叫,只覺看這美人此時又驚又怕求救無門的樣子甚是有趣,等一下玩弄的時候才更過癮。
正想著,忽然就聽身旁大哥道:“行了老三。你別只顧著聽,萬一遇到硬茬子呢?難道不聞‘夜路走多終遇鬼’?去把這小妞綁起來,嘴巴也堵住。還有那兩個丫頭。這一次咱們帶的迷藥不夠,誰想到能遇上三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呢?熏香分量不夠,只怕也是要醒了。”
那老三答應一聲,正要起身,忽然就聽一陣馬蹄聲響。他心下奇怪,暗道這是什么人急著趕路呢?既是騎馬的。倒不能讓這女人再呼救。一念及此,陡然加快了動作,只是沒料到身子剛進馬車,就聽車外“啊”的一聲大叫,他身子猛然就是一哆嗦,正要回頭查看,便見一道烏光卷起車簾抽進來,還沒等反應過來,身子已經是被卷了出去。
寧纖語都驚呆了,此時曉霞和香柏也悠悠醒來,起先還迷惘著,但很快便回過神來,不由得一齊驚叫,忽見門簾一挑,一名輕裘緩帶,英俊瀟灑的公子威風凜凜站在那里,昂然道:“三位姑娘莫怕,在下喬羽,江湖人士。趕路至此,聽見有人叫救命,方迎上來看一看。這三個匪徒已經被制伏了,但不知姑娘們是哪里人氏?在下先送你們回家。”
曉霞香柏嚇得話都說不出來,寧纖語終究還有些定力,卻也是驚魂未定,勉強輕聲道:“多謝壯士相救,小女子乃是京城寧府女兒,壯士若送我回府,定有重謝。”
“哦,好的,寧府…什么?寧府?”
喬羽起先點頭,但隨即一聲怪叫,只嚇得寧纖語險些滑下座位,忽然又聽喬羽道:“京城伯爵府…哦不對,現在是侯府了,那個侯府寧家和你們有關系嗎?那個會做藥的厲害女人,唔,是叫寧纖碧吧?你們認識?”
“那…那是我五妹妹。”寧纖語驚疑不定的看著喬羽,不知這人是寧纖碧的朋友還是仇家。卻見喬羽咕噥了幾句,然后又看了她幾眼,方點頭道:“好吧,看在嫂子的份兒上,就送你們回去吧。”
“嫂子?您是…千山的兄弟?”寧纖語心中一喜,卻見喬羽翻了個白眼道:“不是,我嫂子是溫煦,寧纖碧是他的師姐,既然你們是寧家女孩兒,我也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嗯,本來也沒打算袖手旁觀。”
寧纖語驚訝道:“原來是溫公子的…咳咳…”那句小叔她實在說不出來,再怎么著,溫煦以男子身份嫁人為妻,這也是件不好出口的事情。
卻聽喬羽又道:“你表哥表嫂還好嗎?唔,不對,那是寧纖碧的表哥表嫂,和你沒關系。”說完聽寧纖語遲疑道:“公子指的可是蔣經表弟?”
喬羽點點頭,聽寧纖語說兩人很好,還有了兒子,他怔怔出了會兒神,也沒有再說什么。
快馬加鞭走了小半個時辰,入城時城門都關了,聽喬羽說抓住了采花賊,這才開了城門放他們進去。喬羽將寧纖語三姐妹送回寧府,見她們再三拜謝,不知怎的,這少俠便覺著傷感起來,回憶起當初自己初遇齊芷蘭,對方微微行禮拜謝的模樣,眼前這女子分明容貌也不比她差,只他卻再也不是當日那神采飛揚敢愛敢恨的少年了。
越想越是惆悵,喬羽揮手拒絕了寧纖語要請他入內重謝的好意,轉身騎馬離開:他要把這三個采花賊送去順天府。等到明天,再去沈家探探。一別京城兩年多,舊地重游,卻已物是人非,沈家倒了,寧家卻成了侯府。沈千山那廝到現在還在宗人府里沒放出來,也不知道寧纖碧那個女人在沒有丈夫撐腰的情況下,性子是否會收斂溫柔一些。
又是一年除夕夜,諾大的京城里,卻沒有幾個富貴人家能過好這個年。朝廷的大震蕩已經過去,然而卻還有些余波不止不休,那些曾經支持過六王爺的墻頭草們,個個都是惶惶不安,唯恐哪一天皇帝想起自己,再開始算舊賬。
自然也有歡喜的,那些有原則有底線剛正不阿,有才有德不輕易動搖的官員們,在經過了一段難熬的日子后,終于得到了豐厚的回報,眼看從此后仕途坦蕩一帆風順,沒有誰會不打心眼里高興。
除夕過后,很快便是立春時節,今年的春天也來的格外早,二月末的時候,便已是“吹面不寒楊柳風”,一場小雨淅淅瀝瀝,更是催得枝頭上杏花都打了花苞。
沈千山和寧纖碧的兒子已經可以在炕上經過努力后慢慢翻身了,這孩子沒有大名,小名卻是叫盼盼,原本沈璧珍還嘲笑嫂子給寶貝兒起了個女孩兒的名字,然而等想通這個名字的含義后,她便沉默了。
盼盼,期盼歸來。
是的,這便是沈家人如今的想法:那一場潑天富貴,于她們來說,不過是生命里濃墨重彩的一筆,描完了就完了。她們如今已經不想著什么榮華富貴光耀門楣,只盼著沈家三個男人能夠回來,只要他們能回來,管什么皇帝朝廷?管什么天下社稷?都去他媽的吧,人平安了才最重要,老百姓的日子也不錯,一個明顯的例證就是沒有了那些珍肴美味,大家的飯量反而都長了。
這一天,寧纖碧正在看一本醫書,旁邊沈璧珍和輕憐則在逗弄盼盼,把盼盼翻成仰躺,看著小家伙扎手舞腳了一會兒,然后好像是蓄積夠了力量似得一下子翻過來,兩人都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寧纖碧無奈的看著沈璧珍,搖頭道:“都定親的人了,還是這樣不穩重,你還是當姑姑的呢,就這樣捉弄你侄兒?等著,別忘了我兒子的爹可是你那個三哥,看等他長大了怎么對付你。”
沈璧珍哈哈笑道:“又能怎么對付?我三哥再厲害,還不是被嫂子你吃的死死的?所以啊,我只要跟著嫂子學,將來不怕制不住這小魔頭。”
輕憐在一旁小聲道:“哪里是小魔頭?我覺著小少爺分明是個厚道的。”
話音剛落,忽聽外面急促的腳步聲響,接著一個媳婦一頭闖了進來,大聲叫道:“奶奶,奶奶,太子良娣過來了,老祖宗和太太們讓您快過去。”
“良娣?”
寧纖碧愣了一下神,卻忽然被沈璧珍推了一把,聽她驚喜道:“嫂子真笨,那是你姐姐啊,走,咱們快走,對了,把大侄兒給抱上,說起來,他的姨母還沒看見過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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