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纖碧也笑道:“還好,沒怎么累,其實家里也有許多人手幫襯,皇上到底還是記掛著大長公主乃皇室血脈,并沒有十分嚴厲。”說完方才在余夫人身邊坐下,忽聽寧玉蘭的聲音疑惑問道:“芍藥,怎么你妹妹沒跟著你一起回來?”
寧纖碧轉頭看向寧玉蘭,這女人倒當真是擔心著自己的女兒,不過幾日不見,比那日去沈家時又憔悴了一些,因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妹妹真是奇怪,先前幾日都懶得出門,連老祖宗和太太面前都少見她,只說身子不舒服,因此我也不讓她勞累,只讓她在屋里靜養。原想著初三帶她一起回來,若是她不愿意在沈家,就在府里住些日子,誰知到了三十那天,她又說身上舒服了,站在廊下定要給我們太太認錯,我究竟也不知道她錯在哪里。及至今日,我都收拾好了,要派人叫她一起回來時,她又說什么都不肯,只說我回來了,扔下那么一大家子人她不放心,因此必要留在那里,我勸也沒用,這不,我只好自己回來了。”
寧玉蘭這些日子是真擔心白采芝,她們母女之前已經經歷過一次家道敗落之事,因此提起這樣事情,便如驚弓之鳥一般。所以上一次,她才定要跟著余夫人去沈家,便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女兒接回來,決不讓她再擔驚受怕,受人恥笑,誰知到底讓寧纖碧暗中阻攔了,好容易盼到初三,以為這一次女兒必定回來,且回來后自己在母親面前哭幾聲,差不多就能留下她來。誰知盼了一場,白采芝竟沒回來,她心中的失望和驚疑可想而知。
偏偏此時又聽寧纖碧如此說。她怎么想都覺著不對勁兒,再聯想到那天傍晚寧纖碧當著自己的面兒說的那些話,以及女兒素日里對這姐姐的恨意,因此立刻疑心上了對方,只以為是寧纖碧暗中使壞,不讓白采芝回來,甚至就是派了人看著,把女兒軟禁起來,不讓女兒回府。
一念及此,寧玉蘭臉色立刻就難看起來。冷聲道:“六丫頭,這就是你的不是了,當日你妹妹給你做陪嫁。我實在舍不得,偏偏她想著你性子孤僻,若是她嫁過去,姐妹倆一起扶持著,既有利于你。她終身也有靠,千山那孩子也不是不能托付的人。就這樣,我才許她陪嫁過去,不指望你怎么照料她,只是她好歹是你妹妹,大面上總要看顧一些。好,我也不指望你大面上看顧了,只你總不能害她吧?你是她的姐姐。你們兩個也算是有血緣關系的親人,你怎么能如此對她?”
這一番話把寧纖碧說的目瞪口呆,疑惑道:“姑媽這話什么意思?我怎么對表妹了?在府里的時候,我一直把她當妹妹來待啊,抄家之前。那管家之權可一直都是在妹妹手里的,姑媽真以為我奪不過來嗎?怎么到如今。我…我竟然落得了個這樣的下場?姑媽可是聽誰說了什么?是誰這樣的冤枉我呢?姑媽說出來,我與她當面對質。”
寧玉蘭一怔,接著便聽余夫人也不悅道:“姑太太忽然就說了這樣話,真真是把我們芍藥置于何地?大嫂二嫂現在這里,你們兩個來評評,有沒有這樣的道理?當年姑爺要上戰場,皇上為了穩定軍心,要他帶家屬隨行,本來就是定了侄女兒跟著過去的,芍藥擔心她身子弱,又是在府里嬌生慣養著長大,受不了邊塞苦寒,到底把她留在家里,自己跟著去了,和姑爺在邊關吃沙子吃了兩年,不知受了多少苦。若說是夫妻情深才這樣兒做,呵呵!別人不知道,難道咱們自家人還不知的?那會兒芍藥正不知因為什么惱著姑爺呢,能有什么夫妻情深?還不是擔心她妹妹?結果如今就換來她姑媽這樣的話,這可叫人寒心不寒心?”
寧纖碧伸手擦了擦額頭,心想娘啊,我知道您護著我,可這有點兒過頭了,我去邊關,和白采芝可一點關系都沒有。
不過這會兒當然不可能把真實想法說出來。又聽曲夫人也道:“就是,玉蘭你這是什么話?連我都替六丫頭叫屈,在府里那會兒,六丫頭雖然和她姐妹們都淡淡的,只咱們都是當娘的,在富貴家中過出來的人,還有什么不知道呢?丫頭們那會兒心高氣傲,六丫頭不理睬她們,恰是讓著她們呢。及至她們姐妹各自嫁了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她可沒因為自己是世子夫人就對姐妹們不理不睬的,三丫頭現在這里,她就是個明證,當日受氣時,是六丫頭和四丫頭五丫頭一起去給她出的氣,今日能從那火坑里出來,也多虧了六丫頭的關心,這事兒連我和三丫頭的親母都沒想到,六丫頭都記掛著,怎么就說她不照顧妹妹?這可不是往她頭上扣黑鍋嗎?”
“我…”
寧玉蘭啞口無言,忽然就聽上首老太君也淡淡道:“玉蘭,你記掛著芝丫頭我明白,只是不能因為她便隨便冤枉芍藥,芍藥是我們這些人看著長大的,她是個多好的孩子,這里人人都知情,你說這話,可不是誅心之論呢?”
“母親。”
寧玉蘭又是委屈,又是擔心白采芝,站起來道:“是,剛剛我的話過了些,只是不怪我疑惑,上次離開時,和芝兒說的好好兒的,初三必回來,如今她回不來,不是病的起不了床,便是…便是被人關起來了,我也是一時關心…”
不等說完,便聽余夫人冷笑道:“妹妹這話真真讓人心寒,關起來了?你的意思是說誰把表姑娘關起來了?芍藥和宣哥兒現支撐著沈家,這事兒便只有她們姐弟兩個做的了?你是不是這個意思?”
“我…反正我不信芝兒不想回來。”寧玉蘭疑心病發作,和余夫人也扛上了。忽聽蘭姨娘憤憤道:“姑太太既不信,何不現在就打發了人去接表姑娘回來?讓你的人親自見見表姑娘,問問她,到底因為什么不回來?倒連累的我們姑娘和宣哥兒在這里生受姑太太詰問。”
寧玉蘭正有此意,聽蘭姨娘說出來,立刻點頭同意,一面道:“我親自去接我女兒回來。”說完卻聽寧纖碧笑吟吟道:“姑媽去吧,我心里也好奇呢。姑媽若是知道了妹妹不回來的緣由,別忘了來回祖母一聲,免得她老人家擔心,我們也都在這里,等著姑媽的回信兒。”
寧玉蘭心里冒火,一言不發走了出去,這里姜老太君也覺面上無光,拉著寧纖碧的手嘆氣道:“你姑媽從小兒被我嬌慣壞了,今兒的事情是她不對,等她回來,我必定教訓她,芍藥大人大量,別往心里去。”
寧纖碧笑道:“看祖母說的,那是我姑媽,我怎會和她一般計較?”話音落,忽聽外面嘰嘰喳喳的說笑聲響起,寧纖語站起身笑道:“不用說,定是四妹妹五妹妹回來了,她們兩家本就交好,如今來往都是一起的。”
說完果然聽到外面丫頭說姑奶奶們回來了,接著門簾掀起,寧纖月寧纖巧并肩走進來,曲夫人和元氏都迎上去,笑著嗔怪她們,問怎么也不派人來送信?好迎出去。寧纖月便笑道:“罷了罷了,細算算這一個月我們回來幾趟了?這會兒還打發人送信等著人迎我們?哪里來的這樣大臉?我們又不比六妹妹,先是立功,后是遭難,都讓人牽掛著,趁早兒自己有點自知之明吧。”
一句話逗得眾人都笑起來,余夫人搖頭笑道:“五姑娘這嘴巴是越發厲害了。”
姐妹倆也上前看了寧纖語的傷,見寧纖碧也走過來,寧纖月便恨恨道:“六妹妹沒見當日三姐姐的樣子,就在這里,好大一塊傷,都結了痂,還往外滲著血,只把我和四姐姐嚇得了不得,那李家當真是狼心狗肺的。”
寧纖巧卻道:“剛剛看見姑媽要出門,似是有些氣惱的樣子,大過年的,這是怎么了?這府里還有人敢給她氣受不成?”一語未完,便聽曲夫人不悅道:“怎么說話呢?那畢竟是你姑媽,有你這當小輩的嚼舌頭的余地嗎?”
寧纖巧吐了吐舌頭,連忙膩到姜老太君面前給她賠罪,一家人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到了午時,就在這大堂里開了一桌宴席,眾人邊說笑邊用飯,直吃了半個時辰,眼見著姜老太君似是也乏了,大家方才起身告辭,各自回到自己院子里去了。
寧纖碧回到白芍院,卻見蔣姨媽和齊芷蘭已經等在那里,見她回來,齊芷蘭便拉著她的手笑道:“當日親王府被抄,我實在是焦心得了不得,好在后來聽你哥哥說,你倒是還好,他也幫襯著,我這才放下心來。”
寧纖碧忙謝了她,又問蔣經在哪里,卻見蔣姨媽搖頭苦笑,齊芷蘭也忍不住失笑道:“別提了,爺那個堂哥,從初一來了起,便沒一會兒消停的,聽爺說,還幸虧是在這里,他總算顧忌著在別人家,不然只怕能把房蓋兒掀起來。只呆了一天,說什么也呆不住了,拉著你表哥到郊外佛寺去,這不,到今天也沒回來呢,我和我們太太都忍不住擔心,幸虧今早你哥身旁的小幺兒回來報信,說兩個人在郊外玩的自在,晚些時候回來,我這才放了心。”
唔,如果我沒算錯的話,在遙遠的二十五號發進存稿箱里的這一章應該是在月末三十號的晚上發出來的。不知道到今天是否還能保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