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蘆洲馬場發生了沖突,死傷十幾人,所以朝廷派人下去調查。寧世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這個吏部給事中竟然被抽調到了調查此事件的小組中,要隨著御馬監以及刑部的人一起北上蘆洲。
余氏和蘭姨娘得到信后,早早就把行李都收拾好了,只是心中難免擔憂丈夫,想著成婚這些年,丈夫還從未出過遠門,于是妻妾兩個天不亮就起來,服侍著寧世泊穿衣,用了早膳,一邊絮絮叨叨的囑咐著。
寧世泊將妻妾的關心都聽了,笑道:“放心吧,多則兩個月,少則一個月就回來,又不是放外任,擔心什么?何況我不過是個芝麻小官,有什么事情,上頭那么多大人,難道還需要我左右為難?”
余氏嘆氣道:“這倒還好,我只擔心之所以叫你過去,就一定是有用意。更何況老爺又沒出過遠門,我這心里怎么能不牽掛?只盼著老爺在外面,能記著家里還有人替你擔心,早日回來。”
寧世泊笑道:“放心,老爺去了蘆洲,指定不沾花惹草,讓兩位夫人擔心。”話音剛落,余氏和蘭姨娘都是臉一紅,異口同聲道:“只是擔心你罷了,什么沾花惹草的,誰擔心了?難道我們是妒婦不成?”
寧世泊呵呵笑道:“你們說來說去,最擔心的不就是這個么?好了,時間不早,我要出門了,這兩個月,你們在家里也要照顧好自己和一雙兒女,閑了就往老太太跟前去,替我在她老人家面前盡孝,老太太年紀大了,喜歡熱鬧,若是沒人過去。只怕嫌冷清。”
余氏笑道:“老爺就放心吧,這個事兒不用你操心。”說完便轉頭對門外道:“芭蕉,姑娘和哥兒還沒起來嗎?誰過去喊一聲。”
芭蕉不等答話,寧世泊便道?:“這是做什么?天還沒亮,叫他們作甚?讓他們好好睡覺,也省得看見我要出門,心里舍不得,芍藥也就罷了,那孩子是個剛強有主意的,只怕宣哥兒倒要哭鼻子。”
蘭姨娘笑道:“老爺還當宣哥兒是孩子呢?都十歲了。不會這樣沒出息的。”話音剛落,就聽外面芭蕉的聲音道:“姑娘和哥兒過來了。”
接著門簾一挑,寧纖碧牽著弟弟的手走進來。看著寧世泊已經穿了官服,她便柔聲道:“爹爹都收拾停當了?這一路北上,天氣只怕乍暖還寒,最容易傷風的時候兒,女兒這里預備了養神丹和祛風丸。每天早晚兩次,化水服下,倒是能預防一二。”說完將兩盒藥遞給余氏身旁的枇杷,道:“給放到爹爹的行李里,得著信兒我就開始準備,到今早也只得了這幾十丸。委實時間有些緊了。”
寧世泊聽著女兒貼心的話,心中只覺得暖洋洋的,摸了摸寧纖碧的頭發道:“爹爹如今也要女兒來關心了。不枉爹爹疼芍藥一場。”
蘭姨娘笑道:“婢妾就說,姑娘這兩日里怎么就長在百草閣不出來了,原來卻是趕著做這樣的藥,這真真是難得的一片孝心。”說完就見寧徹宣也把手里長盒子遞給枇杷,認真嚴肅道:“爹爹。這是前日從表哥那里得的點心,兒子沒舍得吃。要送給爹爹在路上吃。”
“好好好,宣哥兒也是好孩子,爹爹承你的情。”寧世泊看著一雙兒女,心中這個欣慰熨帖就別提了,大手摸著兄妹兩個的頭,忽然他抬起頭來,對余氏道:“夫人放心,就是為了這一雙兒女,為夫也定要掙出一個錦繡前程。”
余氏心中感動,只覺著眼睛酸澀,輕聲道:“錦繡前程又如何?老爺記得,妻妾兒女們要的,不過是老爺平安罷了。”說完只覺眼淚都要涌出來,她連忙咳了一聲,撫摸著寧徹宣的腦袋,強笑道:“說起來,宣哥兒也是難得的孝心,不然看見誰能從他手里摳出吃食來?”
“老爺,時辰到了,再不出去,只怕上朝就遲了。”蘭姨娘雖也不舍,只是看著沙漏,知道寧世泊終究還是要辦差的,因將那件黑色姑絨大氅抖開,給寧世泊系上。
寧世泊點點頭,嘆氣道:“老太太那里,我就不去打擾老人家了,反正昨晚也磕了頭,今天早上你們去替我說一聲。”說完又抱了抱一雙兒女,這才辭別了余氏與蘭姨娘,出門去了。這里兩個小廝接了丫頭們手中的包袱,也跟著出了院門。
“唉!”余氏幽幽嘆息了一聲,卻聽蘭姨娘笑道:“太太不必太過傷感,不過是一兩個月的功夫。說起來,咱們老爺這是頭一次出遠門,像是御馬監還有六部那些大人們,說不準什么時候便要外出,有時候不是連口外都去嗎?她們家人若都像咱們這般,日子還沒法過了呢。”
余氏嘆氣道:“就是因為老爺頭一次出門,才這樣擔心,像那些人家,早就習慣了,反而還不怎么放在心上呢。”說完又倚門看了一會兒,方抬頭看看天色,悵然道:“罷了,男兒志在四方,老爺如今能有出去歷練的機會,也是好事兒。哪里就能被咱們女人拖住腳步。天要亮了,咱們再坐一會兒,然后去給老太太請安。”
蘭姨娘答應了,見宣哥兒還沒梳洗,就讓丫頭帶他下去梳洗更衣,又對寧纖碧笑道:“姑娘這是早就起來了?”
寧纖碧點點頭,淡然道:“起來了就去百草閣,那藥才成泥,是今早趕著丸出來的,這手上到現在還有一股藥味兒呢。”說完余氏笑道:“難為你孝順。”又要小丫頭打水來給寧纖碧洗手。
等寧徹宣收拾完了,一家人便往寧馨院來,在寧馨院外遇到了元氏,只聽她笑道:“怎么回事?聽寶哥兒說,看見表少爺在二門外堵著三弟,不知道給了什么,三弟身旁的小廝們都捧著許多東西,這莫非是要外出不成?”
余氏倒不知道蔣經在二門外送寧世泊的事情,聽了元氏的話才知道,細想想,可不是,姐姐不能一大早過來,肯定要讓外甥送他姨父的。想到這里,心中一暖,便微笑道:“是,我們家老爺今日要隨著幾位大人去蘆洲辦差,想來經哥兒也是為他準備了些當用的東西。”
寧世泊這件差事來得太急,不過是兩日功夫,就要離京,他做好了準備后,昨天晚上特意來辭別姜老太君,只那時并沒有別人在,所以府里人多不清楚,此時元氏聽見余氏這樣說,便撇撇嘴笑道:“也好呢,老三從生下來就沒出去過,俗語說讀萬卷書還不如走萬里路,也該讓他出去歷練歷練了。將來歷練出來,也好幫著他哥哥們忙活忙活,大伯和我們家老爺也就不至于像現在這般累了。”
余氏垂下眼,淡淡道:“二嫂說的是,我也是這么和老爺說的。都是伯爵府的兒子,沒有總讓二伯為府里奔忙的道理。”
元氏面色變了一變,只這時候妯娌兩個已經進了院,臺階上小丫頭笑著打起簾子,于是她們也就收了聲,魚貫進了房間。
曲夫人還沒到,姜老太君正坐在羅漢床上看蔣姨媽帶回來的小牌,見她們來了,便抬起頭看著余氏道:“老三走了?”聽說已經出門了,老太太便嘆了口氣道:“也好,總在家圈著,能有什么出息?出去歷練歷練也好。”
說了會兒閑話,曲夫人便到了。姜老太君便對余氏道:“這幾日姨太太怎么也不往這邊來?老婆子想尋個打牌的人都不得,可是不耐煩陪我這老家伙玩兒?”
余氏忙笑道:“老太太這可是冤枉了姐姐,就這兩三天,在我面前念了不下十遍呢。只是聽我說老太太身子有些不爽利,所以不敢過來打擾。若是老太太要玩兒,只要派個小丫頭去說一聲,立馬就過來了。”
姜老太君笑道:“之前身子是有些不自在,只覺著老了,這連腰都有些抬不起來。動不動就頭暈,耳朵也嗡嗡響,連我自己都厭棄,還哪里能找別人來耍子?誰知吃了芍藥的那…什么丸?”老太太說到這里,一時間想不起藥的名字,便轉向寧纖碧,只聽她笑道:“是六味地黃丸,怎么?祖母覺著見效了?哪里有這么快?這才吃了幾天?”
姜老太君笑道:“我也是這樣說,可從昨兒下午起,就覺著這腰腿慢慢有了些力氣,頭也不暈了,耳朵這響動也輕了許多。可不就是那藥的作用呢?芍藥,這可正經是好東西,祖母要多謝你了。”
寧纖碧連忙站起身謙遜了幾句。忽聽寧纖月在一旁笑道:“祖母,除了六妹妹的藥,孫女兒們也是每天為祖母在菩薩面前祈福,白妹妹甚至抄了十遍金剛經呢,我們雖不敢和白妹妹比肩,卻也抄了四五遍,難道就沒有我們一點兒功勞在里面?”
姜老太君呵呵笑道:“是嗎?芝芝抄了十遍金剛經?你們也抄了四五遍?好好好,都是祖母的好孫女兒,不說別人,就是你這個小猴兒,平日里哪有一時半刻不淘氣的,竟也能乖乖抄經,這真是一片孝心了。”
寧纖月這才得意笑了笑,嘴上自然謙虛了幾句,元氏見姜老太君夸了自己女兒,心中也十分高興,連忙湊趣說了幾句姜老太君愛聽的,屋里氣氛一時間和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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